[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废不了的储君
京城当真繁荣,六街三市,店铺林立。酒楼歌馆,丝竹不断。勾栏瓦舍,呼声不止。街道上人流如织,街两旁各类小吃的香味扑入鼻息。
安然、安小鱼两人一路逛,一路买,一路吃。走累了就去茶馆喝茶听书,听够了又去勾栏瓦舍赏舞。华灯初上后,便在湖上游船,喝着糖水,吃着点心,仰望满天繁星,感受岸边的万家灯火。
酒楼歌馆里的丝竹管弦声乘着风涉过水遥遥传来,别有风味。
船头上,安然靠在芙蓉锦绣铺就的软软的坐靠上,身旁是端坐着的安小鱼。凌风、惊羽两人站在船尾,透过船舱望着两人。
“安小鱼,他们都弹劾你什么?”想起白天的事,安然问道。
“说我擅自离京,不合律法。”
“说我不娶王妃,有悖孝道。”
“说我纵容手下,御下不严。”
“说我抗旨不遵,大逆不道”。
“嗯?你抗旨?”听到前几天时安然还算淡定。但听到抗旨时猛然一惊,起身睁大眼睛望着安小鱼,“你抗什么旨?古代抗旨不是很严重吗?要杀头的那种?”
安小鱼笑了笑,道:“父皇下旨为我选妃,我拒绝了,父皇是挺生气的。”
“那你......”
“被罚居家思过三个月。”
“那……还挺轻的。”安然很是意外,电视看多了,他还以为抗旨就要杀头呢。
安小鱼淡淡“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安然又道:“就这些吗?”
安小鱼点点头。
安然惊诧:“那他们弹了你三十二次?”
安小鱼摇摇头。
“我就说,这点事也值得弹三十二…….”
“算上今年,应该有五十多次了。”
“啊?”安然惊惑。
安小鱼笑道:“每个月都要来一遍。”
“……..他们真够闲的。”
安小鱼道:“除非我娶妃,否则他们不会消停的。”
“你敢!”明知安小鱼不会,安然还是威胁了句。却见安小鱼忽然凑近,含笑道:“然然,我想顺了他们的意。”
“你说什么?”安然猛然侧头瞪着安小鱼。
安小鱼弯了弯嘴角,柔声道:“然然,我们成亲吧。”
安然翻了个白眼:“我们早就成亲了。”
“再成一次,”安小鱼诚挚地望着安然,“然然,我想娶你。在这里,在金国,在皇祖母的见证下,我想以陆谦的身份和你成婚。”
安然眸光微动,没有开口,也没有点头。
安小鱼仍旧温情地望着安然:“成了亲我们就走。离开这里,回龙隐村。”
安然嘴唇动了动:“你舍得离开?”
“舍得,”安小鱼毫不迟疑地答道,“然然,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和你回龙隐村,和爹、娘、苏苏住在一起。”
安然嘴角微微扬了扬,却抱怨道:“那你还不辞而别,早和我留在龙隐村不好了。”
安小鱼轻声笑着解释道:“我错了。只是那时我必须回来,是生是死,都要让皇祖母知道。生死未卜,皇祖母要一直担心的。”
安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你总说祖母,但是很少提你爹?你爹不担心?”
安小鱼轻轻笑了一声,却是带着嘲讽的笑,道:“他希望我回不来吧。”
安然一怔,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安小鱼又笑了几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般,带着讥讽:“如果我死了,他最疼爱的三儿子就能做太子了。”
安然错愕地说不出来话,只愣愣地望着安小鱼。
安小鱼亲了亲安然嘴角,在安然嘴边,温声道:“他想废储令立,但他做不到。皇祖母在一日,我活着一日,他就做不到。然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然张了张口,喉咙却好似被堵住了一般,酸涩的发不出声音。
安小鱼也并未想听安然回答,带着那种嘲讽地笑继续道:“因为在母后被诊出有孕前,皇祖母梦见有金龙飞进了母后的肚子里。因为母后怀孕那年,金国风调雨顺,金国两京十三州一处也没有发生天灾。因为那年各地祥瑞不断。因为我出生那晚皇爷爷梦见万国来朝,皇爷爷看见坐在龙椅上的是个婴儿。因为我出生那天清晨,天降祥瑞,司天监说我上应天命,是天授之人。
“因为我的太子之位是皇爷爷封的。因为皇爷爷要让我做皇帝,所以他才当了皇帝。因为我的立储诏书写在他的之前。因为皇爷爷的遗诏是让他在我及冠礼时退位于我。
“所以他讨厌我,因为我是存在就是在提醒他坐在龙椅上只是为我看守龙椅。他想废我,可他废不了我,因为他不能背上不孝的骂名,他不能背上违背天意的罪名。”
“然然,根本就没有倭寇,在那里等着我的是一群知道我会何时出现的金国人。他们的火铳对准了我,他们打出的火药比暴风雨还密集。
“然然,他希望我死在海里,他希望陆谦人间蒸发。”
这些话被轻声细语的说出来,没有恨意却满是凄凉。安然却觉得胸口被堵满了,心脏一直在疼。
“陆……谦……”许久,安然才艰涩地发出声音。
“别哭,然然,”安小鱼轻轻吻了下安然的眼睛,“我不想和他置气了,等我们成了婚,我们就走,好不好?”
“好。”良久后,安然才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
一连好几日见不到安林眠、安麦、安图三人,安然险要怀疑三人是不是出了意外了,但孔管家说三人每晚都回来睡觉,只是早出晚归忙得很。
安然很好奇三人在忙什么,但又总抓不到人。自从东宫搬出来后,安小鱼也不去早朝了,每日和安然一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并吩咐孔管家,谢绝一切来客。
但普通来客孔管家能将人挡在府外,宫里派来的人孔管家是不敢挡的,只得将人请入正堂,再去请示安小鱼。
孔管家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说我不在。”安小鱼正在校场教安然射箭,听后头不回的说了句。
身后没有动作,孔管家没动。安然停下动作,扭头去看孔管家。孔管家一脸的为难,见安然看他,赶紧说道:“是太后宫里的人,昌德海昌公公亲自来的。”
安小鱼拉弓的手一顿,旋即恢复了自然,道:“也说我不在。”
背后孔管家又道:“若是他一直等呢?”
“好吃好喝伺候好他就是。”伴随着咻——的一声利箭离弦的声音,安小鱼声音冷冷说道。
这就是说等也不见了,孔管家“喏”了一声,退了下去。
安小鱼覆着安然的手,正欲再拉弓,安然却松了手,侧头看向安小鱼:“皇祖母不是对你很好吗,怎么也不见?”
安小鱼闷着脸不说话。
安然想了想,猜道:“是皇祖母让刘辞对我说那些话的?”
安小鱼闷闷“嗯”了一声。
“哦。”安然转过头,又抓着箭,使力后拉,但只拉了个半满就拉不动了。覆在安然手上的安小鱼的手没用力。
安然又转头去看安小鱼,安小鱼神色晦暗地垂眸望着他。
“皇祖母不同意我们成婚?”虽然知道,安然还是用漫不经心地语气问了句。
半晌,安小鱼闷声开口了:“下个月有个吉日,我们下个月就成亲。”
安然点点头。
弓弦被拉到最大,如满月一般。又是咻——的一声,弓箭离弦,势如劈竹,稳稳扎进红心。
“对了,爹娘带给皇祖母的礼物送去了吗?”在安小鱼从箭筒中拿箭的间隙,安然问道。
“还没。”安小鱼道。
“现在送去吧,”安然微微一笑,“既然来了人,刚好带过去。”
安小鱼顿了顿,才低声道:“好。”
安父、安母也不知外面人喜欢什么,准备的礼物都是龙隐岛的东西:山上千年的人参、各种养生药材、海里的夜明珠、珍珠、红珊瑚…….不见得珍贵,但量大,装满了十八个箱子。
在两人出发前,当看到其中八个大箱子装的满满的装的全是夜明珠、珍珠、红珊瑚时,安然震惊不已,并发出了疑问:“爹,娘,你们哪搞来的这么多夜明珠、珍珠、红珊瑚?”
“哎呀,”安母的笑中还带了些羞涩,“一些是我和你爹结婚时你爷爷奶奶给的彩礼,一些是你外公外婆给我的嫁妆,还有些是你叔叔伯伯婶婶姨姨听说你要去拜访小鱼父母,送来让你带去的。说是多准备些,别让人家觉得咱亏待了小鱼。哦,对了,那边的箱子里装的是狐皮貂皮,听眠眠说外面富贵人家都穿这个,村长送来了两箱,让给你们带上。哦,还有那几箱药材,人参、灵芝、鹿茸、铁皮石斛,都是最好的。一些是给小鱼的,一些是给小鱼奶奶的。听小鱼说老家人受惊后身体就不大好了,我给开了张养生的方子。不过要是有机会,还是先让麦麦看过之后再用……”
那时,安然瞪大了眼睛望着遍地的箱子已经做不出反应了。
见安然不说话,而安小鱼要拒绝,安父贴心解释道:“放心哈,村里人都同意的。当初你们成婚时太仓促了,小鱼又没有家人在,因为许多环节都没走,三书六聘也没有,如今既然小鱼找到了家人,咱自然要补上。村人说了,咱村子娶了人家儿子当女婿,不能丢村子的了脸,本来还要给更多的,爹就知道你们不好意思,就只收了一半…….”
而安然脑子里在想的是:“卖什么盐!卖这些啊!”
虽说安父安母千叮咛万嘱咐安然到了之后一定要早日去拜访公婆,别失了礼数。但安然更清楚以安小鱼的身份,他决计不可能以儿媳的身份去拜访的,因而安父安母准备这些礼物从龙隐村跟着一路到了京城,先进了东宫库房,后搬来了肃王府库房,就是一直都没送过去,直到今日。穿着肃王府家仆统一服装的众多下人两人一组抬着十八个箱子排成排出了库房,送到了前堂,随后驾着马车跟着宫里来的公公送进了宫。
在此期间,安小鱼、安然两人一直没出现,只是让孔源转告宫里来的那人说是王妃家里人准备的聘礼。
安然说的是礼物,但安小鱼强硬地改成聘礼。
而孔源自然听肃王府的主子陆谦的。
陆谦就是安小鱼。
于是当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从肃王府出来时,马车上不仅装着每个箱子都被一块大红绸布盖着,每匹马的脖子上还绑了大红花,
就这样,喜庆洋洋的一行车马沿着可容十二匹马并驾齐驱的朱雀大街拍成一队,浩浩荡荡进了宫门。
安然不知道太后会是什么反应,他不敢问,甚至根本不敢想。
若是太后听到这是娶他皇孙儿的聘礼被气出病来,那可怎么办?
因此安然很是紧张担忧,但安小鱼看起来似是毫不担心。
到了晚上睡觉时,安然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哎,安小鱼,宫里来信儿了吗?皇祖母不会气出病来了吧?你要不还是去看看?…….”
每晚睡觉前,憋了一天的安然都要问上一遍。但安小鱼态度很坚决:“不去。”说完就闷头睡觉。
安然发现了,陆谦在和奶奶赌气。
就像小时候他被没收了辣条后用绝食的方式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抗议一样。
但安然的方式显然比安小鱼孝顺多了。安然只饿自己,一旦奶奶也不吃饭,安然就立刻缴械投降了。
安然生怕把皇祖母气出个万一,在忐忑不安中过了三天后,他终是再也受不了了,趁着安小鱼去煮奶茶的空档,悄悄唤来了孔源。
安然扯着孔管家袖子拽到墙角,悄声问道:“孔叔,宫里有消息吗?”
孔管家摇了摇头:“回王妃,这几日宫里没再来人。”
“那派人去宫里打听打听。”
孔管家又摇头:“没有诏令,没有宫牌,奴才们进不了宫。”
安然长叹望天,怎么忘了这茬,普通人怎么进的了宫呢。
见状,孔管家宽慰道:“王妃莫要忧心,没消息不见得是坏事。”
安然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孔管家道:“奴才那日对昌公公说的很清楚,这些都是太子妃的聘礼。如今既然没被退回来,想来是没什么大事的。”
“…….好像,是有些道理。”安然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点点头,稍稍放下了心。
孔管家微笑拱手道:“王妃若无别的事,奴才就先退下了,殿下和王妃婚期将近,要准备的事情许多。”
“哦哦,去吧去吧。”安然挥了挥手。孔管家正要退下,安然忽又想起一件事:“哎,对了,孔叔,你这几日见到林眠、麦子、图图了吗?”
孔管家停下脚步,道:“昨早林眠姑娘来找过老奴,要了些银两就走了,这两日未曾见过三人。”
安然微微皱了皱眉头。
孔管家又道:“王妃若是要见林眠姑娘三人,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安然叹了口气,笑着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没什么要事。下次碰见她们告诉她们一声,我和安小鱼要结婚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