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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加快速度!”夏无虞低喝,手中剑光扫过,将前方那一只从地面暗红缝隙中爬出来的鬼魂斩成两半。
伴随着鬼魂的惨嚎声,它化为黑烟,被地面迅速吸收。
连府那高耸,风格混乱的围墙此刻已清晰可见。
暗沉的颜色仿佛能吸走光线,墙头上翻滚的灰色雾气中,那巨大的鬼影轮廓似乎更加清晰,它缓缓转动着无形的“头颅”,俯瞰着犹如蝼蚁的几人。
暗红色,仿佛不断渗出脓血的大门禁闭,匾额上“连府”二字如同用凝固的血液书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门前那片沥青般的地面沸腾的更加剧烈,一个腐朽的气泡炸开,释放出污浊的恶念。
“我们要怎么进去?”方准看向那扇门,脸色发白,强行破开?在那巨大鬼影的注视下吗?别开玩笑了。
余醒的目光死死盯着大门右侧的围墙,规则层面的涟漪在他感知中扭曲颤抖,如同即将愈合的伤口。
“那里。”他伸手一指,“墙上有缝隙。”
“走!”夏无虞丝毫没有迟疑,剑锋转向,率先领头冲了进去。
墙头的鬼影无声地咆哮着,灰雾凝结的巨爪轰然拍落!
剑光与鬼爪碰撞,发出牙酸的摩擦声。
方准周身凝聚水滴,形成水刺,斩断了触须,但更多的涌来,行动瞬间迟滞。
“快!”余醒又一次使用规则之力干扰,连府规则的涟漪剧烈动荡,眼看就要平复。
夏无虞回身一剑,清光暴涨,暂时荡开了纠缠。
“走!”他抓住江南成,与余醒一起撞击着围墙。
方准与季新约也拼命挣扎,紧随其后。
撞击的刹那,冰冷、粘稠,仿佛无数细腻牙齿啃咬的感觉包裹全身,规则乱流撕扯着意识,剧烈的空间错位感袭来。
余醒只觉得有一股远超之前的诡异吸力,不是来自前方,而是来自侧面——那规则缝隙的深处,某个与他体内共生面具产生强烈共鸣的存在,猛地拽了他一把。
“[规则师]?”意识到不对,夏无虞猛地回头,试图去拉他。
“小周?!”季新约惊呼。
“……”
刹那间,余醒只感觉天旋地转,随后,夏无虞等的身影,连府庭院的景象,以及此处一切声音和光影,都被一股无形且蛮横的力量从他的感知中剥离。
这是……怎么回事?
耳旁被喧嚣填满——汽车引擎是轰鸣声、人群模糊的交谈声、远处隐约的隐约,还有风吹过高楼的呜咽。
刺眼底阳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抬起手挡了挡。
他这才发现自己此刻不再身处于那阴森古老的宅院,而是站在一条宽敞洁净的人行道边,身前是川流不息的车辆,款式新颖,线条路畅,飞驰而过。
路过的行人穿着打扮与他在现实生活中并无太大不同,只是衣料质感似乎更加舒适,款式更加整洁统一。
“……”余醒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没有鬼魂,没有灰雾,也没有血腥与腐朽的气息。
天空是略显苍白的蓝色,高楼大厦,人来人往,一切都显得……正常的过分。
连府呢?困鬼村呢?夏无虞他们呢?
余醒微微拧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共生面具没有没有任何异动,规则之力的使用也很流畅,甚至比在连府时还要自然一些,仿佛这里的规则框架更为稳定普通。
他抬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进入连府时的那身衣服,沾着灰尘和暗红色的泥泞,不知是血还是什么,与周围光鲜整洁的环境格格不入。
路过的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想起连府的时间和空间都是混乱的,或许能让人看到过去或者未来的场景,又或者会被抛到某个时间节点。
那么……这里是过去,还是未来?
余醒一边随着人流行走,一边迅速观察,他一时间有些难以分辨,不过这里很熟悉,应该是银安市没错了。
而现在,必须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
余醒很快冷静下来,目光落在高楼的巨型屏幕上,屏幕上此时正播放着广告,光影变换见,他看到了角落的日期信息。
【2038年8月23日。】
是……十年后的未来。
余醒顿了一下,他真的被抛到了未来,而且是一个看起来完全正常,甚至更为发达的银安市。
短暂的震惊后,强烈的紧迫感涌上心头。
夏无虞他们还生死未卜,连府的危机迫在眉睫,他必须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
胸口此刻持续散发着一股温热,那感觉就像是在指引方向,他顺着那微弱的反应,离开了主干道,最后拐入了一条相对偏僻的旧街区。
这里的建筑相对来说破旧了一些,但多了点人间烟火的真实感。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占卜师]林不竹的半声咖啡厅,招牌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橱窗里透出暖光的灯光。
难道说,时隔十年,这家咖啡厅林不竹还在开吗?
而此时,胸口处的温热在这里已经到达了一个小峰值。
余醒推门而入,风铃轻响。
店门的客人寥寥无几,舒缓的隐约流淌着,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这里的一切摆设还和印象中一样。
他的目光锁定了前台的位置,那里有道身影正背对着,穿着简单的深色外套,低头似乎在看手机。
余醒踏入门内的瞬间,对方似乎早有预料,缓缓转过头来。
时间在一瞬间定格了。
余醒的呼吸骤然停滞,就连血液似乎都冷了一瞬。
那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气质与自己又截然不同。
有意思……
对方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的线条比记忆中的自己更加清晰冷峻,皮肤有一种缺乏血色的惨白,那模样与之前梦中的自己极为相似,黑眼圈极重,一副常年熬夜肾虚的模样,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沉淀着暗黑色的碎光,平静无波却又深邃的如同古井,映照不出丝毫的情绪。
对方的嘴角挂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固定的弧度,不像是微笑,更像是精密计算后的表情符号。
给余醒一种不像是人,更像是机器的感觉。
“真没想到此生还能再碰到你。”对方忽然开口了,声音很是平淡,带着一种奇妙的金属感和轻微的回响,仿佛不像是透过喉咙,而是一种规则规则层面震动发出。
余醒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这是未来的自己吗?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变成这副样子,虽说自己平时也算不上是正常,但也不会是现在这副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的生硬麻木的感觉。
“你是谁?”眼前这个长相与自己几位相似的“人”,给他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我?”对方微微偏过头,那固定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些,显得更加诡异,他靠着吧台,不紧不慢地又说,“很难看出吗?不过,你来到了这里,很有趣不是吗?”
余醒能感知到,对方正在以一种戏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似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身影。
他在寻找什么人?
对方在吧台绕了一圈,动作很是随意,他放下了手机,走到了一张小圆桌旁,拉开椅子坐下,随后示意余醒也坐。
“别那么紧张。不管你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他又说。
余醒没有动作,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是古怪。
随后打量起店面,确认没有明显的敌意和异常波动,这个咖啡厅确实如同一个独立于外界的避风港。
“你到底是谁?”余醒忍不住再次追问,他的声音很低,“是十年后的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占据了这个壳子?”
“壳子?随你怎么说吧。”对方听了这话轻笑一声,那笑容短暂地驱散了一些他脸上的麻木,却显得更加空洞了,“你这副打扮……还在伪装周木英呢?还真让人怀念啊。”
听了这话,余醒忽然确认了,他并不是未来的自己。
而是共生面具。
未来,自己真的被共生面具占据了身体?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我。”余醒的眉头一皱,带着一种确认后的笃定,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后退了两步,规则之力在指尖萦绕,戒备提升至最高。
眼前这个存在散发的压迫感,混杂着共生面具同源的熟悉,却又带着彻底异化的冰冷和空洞。
对方——或者说,“共生面具”脸上那固定弧度的变化,像是在笑容,又像是在嘲讽。
脑海中的共生面具发出嘲讽地笑声:“看到了吧小子,未来,这具身体终将会变成我的,结局已经注定,你在挣扎什么呢?不如直接把这具身体交给我,我会替你完成一切。”
余醒不屑地冷哼一声:“闭嘴。”
“你还是老样子。”十年后的共生面具依旧坐在椅子上,他的姿态甚至放松了些,“‘周木英’这个身份,是你自成为驭鬼者以来,给自己披上的第一层像样的伪装,对吧?小心翼翼,带着点拙劣的扮演乐趣。那时候的你,还在努力维持‘人类’的表象,真是……脆弱的可爱。”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余醒的心沉一分。
没错了,对方知道“共生面具”的存在,还知道“周木英”这个身份的故事,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未来消息传承,更像是亲身经历者的口吻。
“你把‘他’……或者说把我,怎么了?”余醒开口问,他死死盯着对方的脸,试图从那片麻木的苍白下找到一丝属于“余醒”,也就是自己本人的痕迹。
“我把‘你’怎么了?”十年后的共生面具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倦怠的玩味,仿佛在重复一个无趣的问题。
他端着一杯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杯清水,抿了一口,没看余醒,目光落在杯沿处细微的气泡上。
片刻才开口:“你问的问题虽然愚蠢,但也合理。”
闻言,余醒心中虽有不悦,但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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