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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徐成璘他们押着半瘫的歹徒上了军绿色的大卡车。
樊盈苏特地看了看,是解放牌卡车,在战争影视片中经常看见,但那都是隔着屏幕,现在亲眼见到了。
方拓站在她身边说:“樊医生,我们去买羊毛皮子吧。”
徐成璘不放心樊盈苏,就把方拓留下。
他本来还想让贺观山也留下,被樊盈苏拒绝了。
贺观山的脚虽然经过针灸后不怎么痛了,但伤口在这寒冷的冬季很难愈合,所以看着还是有点惨不忍睹。
他带伤上阵抓歹徒,怎么也得让别人知道,否则一个个得都以为功勋很容易得到。
“还好有樊医生帮忙,我们才能在不惊动乘客的情况下把人给抓了,”方拓应该才刚二十出头,说不定比樊盈苏岁数要小,他正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年纪,“樊医生和我们组成队伍很有默契,要是也当兵就好了。”
樊盈苏谨看看他:“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
“哦对,”方拓点头,“军人保家卫国,医生救死扶伤,都是为人民服务。”
说完一拍口袋,颇有豪气地说:“樊医生我们去买羊毛皮子吧,团长给了我三百块,让我全用来买毛羊皮子。”
“三百块全花了?”樊盈苏想到自己欠徐成璘的钱越来越多,立即就感觉到了压力,“不用买那么多,买一块就够用了。”
“团长让全买羊毛皮子,”方拓听他团长的,“我要是办不好这事,下次出任务就不带我了。”
“……那买吧,”樊盈苏叹气。
“樊医生你放心,我最会选羊皮子了,”方拓带着樊盈苏往前走,“我老家那边很少有羊皮子,一般都是牛皮猪皮,要不就是兔毛皮和鼠毛皮,原本对这些也不会选。”
他也不用樊盈苏问他为什么现在又懂了,自个就继续往下说:“我刚当兵那会是在内蒙,那边羊多,我跟着牧民放羊,慢慢地也就会了。”
樊盈苏一个穿越过来的,只能听着,不敢开口。
其实她想问买羊毛皮子用什么票,是不是有羊毛皮革票,但她不敢问,怕一问就露馅。
其实她也知道各地管理有差异,不懂的她问几句是不会出问题的。但她怕在询问的过程中,方拓反过来问她之前在北京是怎样的……
说多错多,还是闭嘴吧。
这会天没下雪,但路边堆积着雪渣,估计是之前下雪的时候清扫的。
樊盈苏将双手放在嘴前边呵气边搓了搓,然后拢了拢身上的军大衣。
这军大衣半新不旧,是徐成璘披在她身上的。她本来不想穿,但当她走出火车站时,差点冻成人雕。
所以当徐成璘把军大衣给她披在身上时,她没能第一时间拒绝。
太冷了,她身上那薄薄的破袄子根本就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但她也怕把徐成璘给冻坏了,想把军大衣还回去,徐成璘却抖了抖他身上的皮夹克。
那皮夹克里面竟然是缝着一层厚厚的灰兔毛。
樊盈苏傻眼了,感情这一路就冻她一个人是吧。
不过徐成璘穿着深棕色的皮夹克,一眼看着就知道是干部,他身上那通军人特有的气质瞒不了别人。
怪不得之前他和苗明厚几人都穿的破破烂烂,像长年累月没走出过大山的农家汉子,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差点把她也给骗了。
徐成璘可是团长,三十不到的年纪能当上团长,年纪轻轻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他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是条金大腿。
樊盈苏紧了紧军大衣的领子,跟着方拓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条小巷里。
七十年代,再热闹再繁华的城市,房屋都是低矮破旧的,有些房子的窗户碎了玻璃,就用蛇皮袋钉在窗框上。
“就在这,”方拓指了指前面的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这就是卖羊毛皮子的小仓库。”
羊毛皮子搁仓库卖?不是在店铺里卖的吗?
樊盈苏啥也不懂,只埋头跟着方拓走。
“樊医生,等进去了,你就在门边等着我,”方拓边走边说,“羊毛皮子堆在一起会有味道,团长说你闻不得那些臭味,我进去选,你在外边等我。”
樊盈苏一怔。
没想到徐成璘还特地和方拓说了这事。
“好,”她点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挣扎一下,“方同志,那三百块别全花……”
“那不行,”方拓一口回绝,“这三百块钱是我们凑给团长的,他自己的钱都花光了,团长既然借钱都要给你买羊毛皮子,我可不敢不照办。”
徐成璘这是借战友的钱?
那之后他不就没钱再给她买棉花棉衣了?
徐成璘没钱买棉花棉衣,她就能少欠他的钱,那可太好了。
“买,”樊盈苏咬牙。买了这次,以后就不再用他的钱。
推开铁门,里面像是一道走廊,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凑在一起玩。
这时有两个怀里抱着一捆东西的婶子走过来,揪着其中一个小孩说:“这天寒地冻的,让你搁家里非要跟着来。”
另一个婶子也牵了一个小孩:“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哪能在家待得住,一个看不住就上房揭瓦。”
俩婶子边数落自家小孩边走了出去。
“樊医生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出来,”方拓是跑着离开的。
樊盈苏对他点点头,然后看着剩下的几个小孩发呆。
想当初她还是小孩的时候,可没这么无忧无虑。什么午托班、名师补习班等,总之睁眼就是出门上课,到天黑了都还没回家,和工作忙碌的父母一样,一天到晚不归家。
樊盈苏还记得她表姐孩子摆满月酒兼结婚的那天,她妈妈特地和她聊了很久,聊天的具体内容是让樊盈苏工作以后要是遇见喜欢的人可以谈恋爱,觉得合适可以结婚。但对于生小孩,妈妈让她一定要在做好心里准备后,才要孩子。
免得大人觉得累死累活,却又照顾不好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家女儿还在读博士,就已经要操心女儿结婚后生儿育女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了。
樊盈苏挨着铁门框站着,从门缝吹进来的寒风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这么冷的天,都快把脑子给冻住了,该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要到六六年底黑五类才能摘掉坏分子的帽子,这三年她一定要在驻地里当个透明人,可千万别再有什么事发生。
樊盈苏正想着事,方拓扛着满满一个蛇皮袋出来了。
看着那么大包的毛羊皮子,樊盈苏觉得方拓是真把三百元全给花光了。
三百块啊,要怎么才能赚到?
樊盈苏那个愁啊。
“樊医生,走,”方拓扛着蛇皮袋说,“团长让我带你去吃羊杂汤。”
欠钱太多,没心情吃。
“……谢谢,” 樊盈苏垂头丧气地伸出手想帮方拓撑着蛇皮袋。
方拓笑着说:“不用帮忙,平时我在部队训练时,扛的大木头那才叫重,这点皮子都没一个大铁锅重。”
虽然天气冷,但国营饭店的桌子还是坐了大半,看桌子下面放着的大包小包行李,应该都是刚下火车的乘客。
“樊医生,给你要碗炖羊肉,羊杂汤,再要两个烙饼,”方拓边掏票边说,“团长让我带你来吃新鲜的羊肉,新鲜的羊肉不腥膻。”
“吃不了那么多,”樊盈苏连忙说,“要碗羊杂汤和一个烙饼就可以了,我真吃不了那么多。”
方拓看看樊盈苏,见她坚持,这才要了两碗羊杂汤,一人再要两个烙饼。
羊杂汤真的很鲜,盛在碗里还滚烫着在冒热气,配着烤的脆脆的烙饼,吃了让人身体再冷都变暖和了。
“徐团长他们吃什么?”樊盈苏想到徐成璘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在吃饭了。
方拓边啃烙饼边笑:“他们能有口吃的都算好的了。”
还真让他猜对了,徐成璘带着人回来时,是走回来的,一人怀里还捂着两个羊肉馅的包子。
“就说老关叔在这军管会待着憋屈吧,”覃百新边嚼包子边说,“县革委会那帮家伙还想抢功,就问他们抢得过咱团长吗!”
“快别说了,当着团长的面,他们都还敢明里暗里要抢乘务员的功劳,还真敢想,”石国胜撇着嘴说,“咱团长才不惯着他们。”
樊盈苏听了一耳朵,然后悄悄地问贺观山:“贺同志,这次抓人的功劳是你们的吧?没被人抢走吧?”
贺观山咧嘴笑:“是我们团长的,他们抢不走。”
“你们没份吗?”樊盈苏皱眉,“抓人你们也有份啊。”
虽然徐成璘是金大腿,但只有他一个人抓不住所有的歹徒。
“有的,我们也有份,”贺观山小声说,“只有团长的功勋先到手,我们才能有功勋,只不过团长的功勋会在全军函告,而我们的功勋只在驻地通知。”
樊盈苏懂了。
徐成璘的功勋上达国家,苗明厚他们六人的功勋只在内部。
这是常事,关于团体,一般是特地奖励带头的,其他的成员则是共得团体奖。
徐成璘一回来,先把揣了一路的两个羊肉包子递给樊盈苏:“留着火车上吃,到时候让乘务员给你拿去热一下。”
樊盈苏点头,他又转身去问方拓:“给樊医生买的羊毛皮子都买了?”
方拓正在和石国胜抢羊肉包子:“买了,钱都用光了。”
徐成璘说:“我去看看。”
“……团长我带你去看,”方拓连忙追过去,只留下一句嘀咕,“抓到歹徒这事不比买羊毛皮子重要,怎么团长只顾着看羊毛皮子。”
最后是徐成璘扛着那袋羊毛皮子上火车的。
这趟火车会停在九恒县,再之后,就要坐驻地汽车连的汽车才能到驻地。
樊盈苏之前还觉得十天半月的时间很久,等火车到了九恒站时,她又觉得这路途其实很短。
一下火车,樊盈苏就被像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大山给惊呆了。
看着高耸入云端的大山,樊盈苏一时不知道是山高,还是天矮。
徐成璘说驻地在大山脚下,这么远远看着,都感受到了大山俯视的压迫感。要是近在大山脚下,唯有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樊盈苏正在愣神,就听徐成璘说:“今天的驻地汽车已经回去了,我们在军人招待所先住一晚,趁着天还没黑,我先带你去买棉花棉衣,明天就不用那么赶。”
“好……”樊盈苏猛地一顿。
等等!
你战友给你凑的三百块钱不是都用来买毛羊皮子了吗?你怎么还有钱给我买棉花棉衣?
徐成璘,我没钱还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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