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嘴

　　“上诉的话，岂不是回到了你的老东家？”崔菡媛没有开车来，回去的时候搭上了齐萧的便车。

　　这是她们已经有所预料的了，但再次提起，总会有一些苦涩感。

　　那是一场带着愤恨的辞职，没有遗憾，齐萧想看的现状，不是缅怀，而是改变。

　　陆三时也知道这当中的想法，她帮着齐萧回避这个问题，也是在找一个借口去问：“萧老师，您和卓冉什么时候有过约饭啊？”

　　识趣的崔菡媛仰着身子，靠到后座的椅背上，默不作声。

　　“啊？那个，卓冉坑我，问她点消息，就要我请吃饭。”

　　显然，齐萧又跳过了卓冉坑她的过程。

　　“哦。”陆三时正眼看着前方的路，冷漠答道。

　　下了高架桥，陆三时指着路边的公交车站，对着司机齐萧说：“萧老师，这里放我们下吧，今天我去看看崔奶奶。”

　　崔菡媛也只是刚知道，这是陆三时的临时决定。另一层的意思，她猜测是不打扰齐萧赶去赴约的时间了。

　　齐萧总不能不答应，但答应了她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车速加快了思考的效率，齐萧嗯了一声便靠到那个路口，放二人下车了。

　　崔菡媛有些磨磨蹭蹭的，等陆三时去查车辆的时候，崔菡媛才再临关门那一会儿对齐萧警言道：“我说齐萧，等她回家你看着点吧！”

　　“啪”的一声，车门重重地砸了回来。

　　齐萧也是有点乱乱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卓冉先斩后奏，订下了全市前五的西餐厅，但却是踩点才来到的。

　　“齐律师，久等，久等。”

　　齐萧也不是那种特别容易和人撕破脸皮的人，卓冉这样也算是准时了，她便也不多说什么。

　　菜品早在预订的时候就决定了，二人一到，服务员便开始上菜。

　　卓冉完全把那个案子抛诸脑后，聊的都是其它的私事。要说，能混成这样，卓冉多少是有点本事的。

　　“齐律师，不对，我应该称呼您，齐庭长吧。”

　　齐萧的资料，很容易就能被查到。这并不意外，但她们就坐在大厅里，齐萧并不想声张。

　　“卓小姐查我了？不过没关系，我光明正大，随便查。但是，我已经辞职了，不必这样称呼我。”齐萧谢绝了葡萄酒，端起另一旁的凉白开抿了一口。

　　“我就知道齐律师不会介意的。不过我可不像那些人，我就觉得，齐律师辞职，一定是有先见之明的。”

　　卓冉也很会挑好话说。

　　“多说一句吧，其实，我现在还不算律师。”齐萧并没有律师的经验，还是不敢称当的。

　　“没事，迟早就是了，齐律师。”

　　齐萧没有回话，切着面前的牛排。

　　卓冉也不会感到尴尬，自接自话道：“齐律师，这案子也结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啊？看样子，齐律师应该还要放一会儿假，不如和我一起去玩一玩？”

　　查了齐萧的背景，卓冉自然也查了陆三时，根据她的经验，这两人根本不算是恋人。

　　“你？……”齐萧没想到卓冉说得那么直接。

　　“哎呀！齐律师，我知道您和陆律师那日在酒吧都是演戏来套我话了，我也不计较。反正案子都是陆律师主手的，我带你去玩一玩，贴一贴别的地气，好过待在这里钻牛角尖吧？”

　　齐萧放着大好前途不要，跑去辞职，除了不担心生存的需要，很容易推测到，齐萧想要追求的，很有可能是所谓的理想与志气。

　　抓住这一点，卓冉想要动摇齐萧的想法。

　　自己和陆三时的真实关系也被戳穿了，齐萧也没必要再演下去。

　　“卓小姐的心意我收下了，但这个我是真没兴趣，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

　　被婉拒的卓冉是不肯死心的了，她好像势必要把齐萧追到手。

　　还不算猛烈的攻势，齐萧又不擅长拒绝，除非触碰到她的底线，否则，多年的习惯下来，她还是会主张以和为贵的。

　　卓冉放出大招：“哎呀！齐律师，我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不然吕游那九百万我早抢了不是？你看，我天天对着那么多人，说不定还能给您一点线索。不如，挑一天和我逛一逛，我带您看看这个城市更多的秘密？”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的便是现在的卓冉了。

　　“卓小姐，其实是这样。我真的不需要到别的地方走基层，以前我走的也够多了。而且，我也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等着去做，没有精力研究别的了。”

　　她放下刀叉，语重心长道。

　　卓冉可谓是在一场晚饭中，变换了好几种性格，可就是约不动齐萧，她开始无奈了，若是下一招还不行，她就得抓紧时间找下一个目标了。

　　“算了，不说这个。齐律师，我给您把把脉吧，毕竟我听说你们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做得可辛苦了，万一身体有了毛病，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画风也是异样，齐萧震惊得睁大了双眼——“你还会把脉？”

　　说时迟那时快，卓冉已经上手了，但是眼珠子还是紧盯着齐萧。

　　肌肤的接触总能加快人的心跳，静谧之下，有着优越的美貌加持，卓冉这一招，一试一个准。

　　齐萧确实是被这一下给愣住了，但脑内的多巴胺并没有变化，她只觉得奇怪，呆呆地回视卓冉，想着——“这是在干嘛？”

　　可在外人看来，多少是有些亲密了。

　　只不过一两秒，一个人就突然而然地窜上来了，速度快得根本分辨不清这是何方人物。

　　就这样，齐萧又被突然搭着自己肩头的人给吓了一跳。这人挨得特别近，还暗暗地使劲，想要把齐萧那只被把脉的手给缩回来。

　　齐萧扭头一看，“三律，你不是去看崔奶奶了吗？怎么到这来了？”

　　陆三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还以为自己和齐萧，在卓冉面前，仍是情侣的关系。

　　她刻意地更加挨近齐萧，才回着：“对啊，看完了，这不就来接你了吗。”

　　陆三时的演技不太稳定，卓冉看出来了，苦笑地解释着：“行了，陆律师，我知道那天你俩是演戏的，等待会儿结束，我陪齐律师回去就行了。”

　　陆三时也惊了一下，齐萧却是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随即，陆三时忐忑地说：“嗯哼，那天确实是演戏，但不代表现在是。”

　　话音刚落，一个较为生硬的吻，落在了齐萧的脸颊上。

　　齐萧还以为，陆三时在帮自己逃掉这一个局，附和着说：“嗯，对，现在确实是我女朋友。”

　　可只有当说完才会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犹如小鹿乱撞那一般，落在脸颊上的火热也才传到大脑深处，那心，也越跳越快。

　　血管扩张，细胞就像援军那般，全然涌上那一处被熟悉之人的陌生之吻，彰显着各式的底色，泛红、泛热。

　　这样的状态是无论如何都演不出来的，卓冉见状，赔笑道：“这样啊，行吧，那是我打扰了，齐律师别介意。”

　　“不过，交个朋友，总可以吧？”

　　多一点表面的人脉，卓冉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这个局便也很快就散了，只留下齐萧和陆三时二人，或许还在回味着上一秒的感觉。

　　眼看只剩沉默的齐萧，打了个圆场：“三律，想不到你还挺会临机应变的，谢谢。”

　　可陆三时根本就不知道卓冉和齐萧说了些什么，她只是看见那一个动作，便忍不住了。

　　“嗯……不客气。”

　　去之前，陆三时的确先是看望了崔梅，但闲暇之余，崔菡媛怂恿着陆三时去那家餐厅看一看，还说上一句：“了解了解自己的心意。”

　　许久的怀疑，此刻间，陆三时必须要拾起，回答自己的问题了：“难道，我喜欢她？”

　　明明之前处处都是尊敬与崇拜，陆三时想不通，这算是喜欢的感觉吗？

　　两句过后，又是一段沉默。

　　只好，借着公事了。

　　“那……那放火案的上诉情况如何？”齐萧结账，示意着陆三时一起回家。

　　“过多一个星期就二审了吧。”陆三时还在想着那事，面无表情地答着。

　　“有信心吗？”

　　“有……吧”。陆三时终于回过神来，有了一审那一次判决以后，陆三时再一次回归现实，但还是有着一分的傲气。

　　果不其然，二审——维持原判。

　　写判决书的法官还是个熟人——沈悦，齐萧曾经的法官助理。

　　申诉的过程太久，真的有结果以后，估计起码得等一年多，刑期也不过是一年。

　　听过安慰的吕游也只能接受现实，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九百万，陆三时找了个靠谱的渠道，帮吕游管着。

　　闭庭以后，沈悦换下法官袍，迫不及待地想要找齐萧和陆三时叙旧。

　　跳下了天平，就算是回归自己的生活了。走出法庭的那一刻，也不用那么避讳。

　　“我辞职也没多久嘛，那么快就当法官了！不错，不错。”齐萧夸赞着沈悦。

　　沈悦虽说刚出来不久，但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中院的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问着齐萧：“齐庭，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辞职的。我总感觉最近院里怪怪的。”

　　“齐庭”，不是对职位的称呼，沈悦习惯了，现在，只是表示着一种尊重的习惯。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齐萧好奇地问道，陆三时听闻，也凑到一旁来听听。

　　“就是，有一次评比，胡院好像可以压制着潘院，然后不知道是哪来的大人物来过以后，两个人才表面和和气气的样子。”

　　沈悦只能打探到一点点的消息，但也是很有用的了。

　　短暂的叙旧结束以后，那边的罗业和苗心又凑过来，试探着陆三时。

　　“陆律师，原来你们和法官那么熟啊，那怎么不叫那个法官判轻一点啊？”罗业问着。

　　看来，很多人的内心，还是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太低了。但很多时候，却突然地拔高，一点都不符合规律。

　　陆三时不知道多少次和人解释着当中的利害，谁知道下一个话题，才是她们最关心的。

　　“那陆律师，吕游的九百万要怎么处理，我们关系那么好，我们帮她保管就行了，对吧？”

　　看上去是一种试探，但很明显就是想私吞。

　　陆三时平静地，以专业的语气又一次解释：“二位，这笔钱是吕游的，一切都得遵循她的意愿，我已经托基金会保管起来了，就不劳烦二位了。”

　　眼看不能在这方面压制陆三时的罗业，无理取闹，“陆律师，你不要以为律师就了不起，可以拿着什么法条法规来吓我。你以为我想抢她的钱吗？我看你才想霸占呢！”

　　“我就说怎么律师能赚那么多，看样子都是打官司把自己当事人打进监狱，自己好拿钱是吧？”

　　越说越离谱，罗业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实面目。

　　阻拦的动作赶不及罗业讲话的速度，苗心跑去制止罗业的时候，这话已经说出口了。

　　齐萧看不过去了，直指着罗业，“罗小姐，有个规矩叫作‘谁主张，谁举证’，如果您有怀疑，应该去报警，而不是在这里诋毁人。”

　　临近下班，有很多人经过齐萧，都很习惯地喊着——“齐庭。”

　　齐萧自然受得起这个称呼，谦卑，是看人的。

　　被周围的环境，还有齐萧严肃的语气吓到，罗业稍稍退后了一下，暗暗地骂了一句：“我看你们就是‘官官相护’！”

　　还是苗心拉扯着，不知和罗业说了什么，才劝服她离开的。

　　“萧老师，您猜猜苗心说了些啥？”陆三时有丝预感。

　　“我当然知道，她们作假那回事。”

　　心虚的人，终会被心虚打败，并不需要外界的力量。

　　一个曾经的法官，一个有本事的律师，知道了自己涉及违法的行为，还不敬而远之的话，那真是想故意惹事了。

　　“这不能报警吗？”陆三时还是不想这些漏洞被人穿破。

　　“难说，难道报警了，她们就会还钱吗？”

　　留下一个问句，没有答案的问句，便迎来了黄昏的夕阳。

　　铃声响起，是崔菡媛——“你们记得，今晚是巫亚的演唱会！”

　　陆三时惊起，一看时间，把手机的锁屏界面怼到齐萧的脸上。

　　“六点了！”

　　齐萧赶紧拉着陆三时到车上，边跑边说：“七点半开始，来得及！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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