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舞·飘落

　　这一天，秦芸诗因为米部的迟迟不归，再也按捺不住，径直找去了公司。
　　“为什么还不回去？”她质问。
　　“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米部冷然道。
　　“透气透得还不久吗？”
　　“久吗？”他反问。
　　“很久。”秦芸诗怒答。
　　米部冷笑，“刚结婚时，你不是变得很善解人意吗？怎么这会儿倒像是个泼妇。”
　　“你竟然用这种词来形容我？”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会用“泼妇”形容她。
　　“那就别做出这样的行为。”他连讽刺的笑也懒得给她，不在乎她是他的妻子，怒斥她。
　　“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这么对我？”
　　“爱我？哼！你根本不爱我。”他提高音量，“你爱的是你自己，你只不过不甘心被我冷落。”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咆哮，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为什么不可以？”他低斥，“你懂爱吗？……你不懂。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会牺牲自己而给所爱的人最完美的幸福，试想你做得到吗？”
　　秦芸诗哭了。她哽塞的大吼，“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不比南希爱你爱的少。”
　　这一刻，面对爱情，高傲的女王不复存在了。
　　米部冷冷的盯着秦芸诗跑出去的背影，他有了一股想见南希的冲动。
　　三天后，南希下班慢悠悠的往回走。自南佑扬离开已经一个星期了，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回到许家，她除了让姑姑姑父替她担心，什么也做不了。
　　到了许家楼下，她叹口气，准备爬楼，却被人猝不及防的从身后抱住，她立刻奋力挣扎，“混蛋，放开我。”
　　“你好泼辣。”一道极具深意，又极其诱惑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怔住了。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怀抱，好熟悉的体温，更是好熟悉的梦。
　　她这么想着，竟然思念他到这种地步，连梦也变得真实。
　　米部见她未有任何动静，不悦的扳正她的脸，扶着她的肩，“你不想我吗？”
　　南希错愕，这真的是梦吗？她抬起手，轻抚上他的脸，语气中是十分的不确定，“真的是你吗？”
　　他也抓住她的手，更加贴近他的脸，“真的是我。”
　　真的是他！
　　米部以为她会开心的拥抱他，但是，恰恰相反，她却挣开他，后退，“你不该来的，不该打破这种平静。”
　　“平静吗？你真的以为你离开了，我就会幸福吗？”
　　“难道不是吗？”
　　“不是。”他大声反驳，“如果你没有出现，或许现在的我会被认为很幸福，可是你偏偏闯进了我的生活，让我爱上你，我怎么可能幸福？”
　　“不，如果你肯接受她，你们一定可以幸福的。”她的眸中雾气氤氲。
　　“可问题是，除了你，我不想接受任何人。”他低吼咆哮。
　　南希低下头，无比的心痛，“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打扰我，这样，我要怎么才能忘记你？”
　　听到这句话，米部一股心火猛地窜上来，霸道的扣住她的手腕，“不许你忘记我。”
　　“你没有权利干涉我。”
　　“谁说我没有？”他冷笑，“你要为你的抛弃付出代价。”
　　“你想干什么？”南希茫然、无措的问。
　　米部拽着她，态度生硬，“跟我走。”
　　他的力气很大，南希被动的挪了几步，抵不过他的坚决，她突然蹲下，哭腔着乞求，“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想再那么痛了也承受不了那种痛了，求你让我平静的生活，好不好？”
　　如果在此之前，米部还一直挣扎在是否要从南希口中知晓当年意外背后的真相，那么现在，他决定了，他就做只鸵鸟吧，不再去寻求答案了，因为他怕南希真的会痛不欲生，而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爱她就要让她幸福，哪怕牺牲自己。
　　米部放开了手，他蹲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脸，轻柔的用指尖抹去她的清泪，“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来，不该惹你伤心，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南希抬头，稍稍抬眼望着他，“可惜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米部单膝下跪，拥她入怀，这样的夜幕，俩人无声的诉说着思念与思恋。
　　久久地……
　　久久地……
　　诉说……
　　“明天早上，我就回去，不会再打扰你。”
　　在米部的怀里，她哽塞的“嗯”了一声。
　　米部放开她，凝视着她的水眸，“明天，送我好吗？”
　　南希却摇头，“不，我怕我会舍不得。”
　　她是真的怕自己一时冲动，会做出陷他于不义的事。
　　米部了解她的想法，只得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样的夜，有相聚，有离别，更多的是心碎。
　　机场，米部一步一回头。想他冲动的跑来见她，却没考虑到她是否愿意见自己，还惹得她那么痛苦。如果离开可以让她不再那么痛，那么他会选择转身。
　　可是，他还是有些贪心，他多希望在离开之前再见她一面。
　　走进安检口，他收回目光，一切就此结束了。
　　他迈开脚，走入。
　　“米部——”突如其来的呼喊却令他心中一动。
　　他快速回头，是她！
　　冲动的相向奔跑，不再顾及场合，他们拥抱于人来人往的偌大机场。
　　南希对上他的双眼，泪眼迷蒙，“我可不可以自私一次，我们可不可以自私一次？”
　　“南希？”
　　“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为什么我们会这么悲惨，明明很相爱，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她吸吸鼻翼，“八年前，你不接受我的喜欢，从这里离开，今天，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米部动容的紧紧抱住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听到这句话。”
　　“可是，我们要做两个坏人了。”
　　“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只要你能给我你所认为我想要的幸福。”
　　“我会的，那是我憧憬了七年的梦，可是，”她从他的怀里出来，“我们不能太放纵，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我们只属于彼此，好吗？”
　　“好。”
　　“谢谢你，米部。”
　　“不要对我说谢谢。”
　　他们相视而笑，南希带他去他们曾经驻足过的地方，高中学校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朵花、每一栋教学楼、每一张同样青涩稚气的脸……他们快乐的回想，米部却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
　　她还带他去南宅别墅，告诉他，在那里她帮他洗发、吹发；在花园里浇水、晾衣；一起做作业，他帮她补英文；在这里，她给他做了第一次饭；在这里，他们吵了架，她还动手打了他……
　　一栋小公寓出现在米部眼前，南希解释，那是他高中时住宿的地方，他在这里睡觉、做饭、学习……
　　米部像情人一般牵起她的手，“进去看看。”
　　“会有人的。”
　　“你没看到此房出租吗？”
　　“你又想干什么？”
　　“租下来，要不我们没地方住。”
　　他不容她拒绝，带她进去，执意租下了那套房。
　　南希略带生气道：“我们只有七天而已，没必要租房子。”
　　“可是，我想和你过平常的夫妻生活。”
　　“你……？”
　　“你不想吗？还是……你怕了？”
　　“我才不怕，说了要做坏人，我就不怕做第三者。”
　　米部笑起来，点点她的鼻尖，“傻瓜。”
　　他们一起去置衣物，她一件件的替他挑选，俨然一对幸福的夫妻；他们一起买菜，准备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
　　夜晚，沐浴过后，南希看到米部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米部看到她，将她拉到身边，“我帮你吹发。”
　　“上次度假，你就帮我吹过了。”
　　“我喜欢给你吹发的感觉。”
　　“真是个怪人。”她却没有阻止他，事实上，那种感觉很好，她也很怀念。
　　米部兴致昂昂的动手，期间，南希的手机响起，她想接时，却被他挂断。
　　“你怎么这样？”
　　“这一个星期，我们只属于彼此。”他套用她的话，然后将俩人的手机统统关了机。
　　南希嘟嘴，这么霸道，但是她的心很暖。
　　连空气也变得香甜了。
　　米部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的心神荡漾。待头发吹干后，他再也按捺不住，猝不及防的横抱起她，南希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你说呢？”
　　他暧昧的笑，让她红透了脸颊。
　　走进卧室，他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又轻轻地覆在她身上，深怕会压痛了她。
　　他深情的道：“怕吗？”
　　她吐气如兰，“不怕。”
　　他笑得温柔又宠溺。
　　夜正深，情正浓。
　　……
　　翌日清晨，南希早早起床在厨房准备早餐。梦醒时分，睁开双眼看到他的脸，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突然腰身一紧，她知道是他。
　　他睡眼惺忪，在南希脖颈处磨蹭，嗓音沙哑而慵懒，“怎么起这么早？”清醒后身畔的床铺空空的，他的心很慌，很怕之前的美好只是一场梦，但听到了声响，在厨房里见到她，他才终于安了心。
　　“你别闹了，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她转身欲要推开他，却又被他反手抱住，像弹力胶似的黏上她的唇，炉上的煎蛋散发出焦味，刺激着南希的鼻腔，她才想起推开他，害羞得捶他一拳，“都是你啦，害我早餐都焦了。”
　　米部欣喜地望着她的诱人模样，又忍不住偷亲一下，“我去刷牙洗脸。”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俩人都沉浸在这种温馨里。
　　餐桌上，米部吃着焦了的蛋，津津有味，只要是她做的，毒药他都肯吃。
　　“原来你喜欢做家庭主妇。”
　　“不是。”南希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悄声说：“我喜欢做贤妻良母。”这是她从和米部在一起时就有的愿望，她想要做他背后的小女人，为他生一对龙凤胎，只可惜，她只生下了一个天才男孩。
　　米部看着她，她的心愿那么那么的小，但却是他永远也给不了她的。
　　“南希？”他很自责。
　　“嘘。”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现在很满足。”
　　是的，她满足了，能和他在一起生活这一段时间，此生对他，她再无他求。
　　而他也只想她会更幸福。
　　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南希伸手抚上米部的侧颈，深感疼惜，“痛吗？”她承认，那一口，她咬得极重。
　　米部抓住她的手，凝视她，亲吻她的手指，“能被你咬，是我的荣幸。”
　　南希却因他的话，眼眸湿润，“我很坏，是不是？”
　　米部笑着，“我喜欢。”
　　只要是她，不管是打他、骂他、咬他，他都喜欢……
　　他们去海边散步，手牵手走在沙滩上，追着夕阳跑……
　　他们游泳，像鱼儿一般自由自在……
　　他们钓鱼，比谁更有耐力，比谁钓的鱼多……
　　有时，他们会呆在家里看书，他坐在沙发上，她则躺下枕着他的腿，看到有争议的地方，他们会互相讨论，发表各自的意见、观点；他也会陪她看偶像剧，看着她笑，陪着她伤心，替她擦眼泪；她陪着他看球赛，帮他给他喜欢的球队加油；他们也看新闻，了解最近的时局……
　　有时，他不忍心看她做饭太辛苦，自己就穿着围裙进厨房，而她呆在一旁帮忙，一起携手做一桌可口的饭菜……
　　有时，她洗衣服，他就晾衣服……
　　有时，他背着她单纯的压马路，恨不得就那样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
　　时间很快在欢笑中消逝，尤其在人很快乐的时候，流走的更快。转眼间，他们的世界到了末日，短暂的幸福就此告终。
　　机场，他们依依不舍的话别。
　　但是，他们一直保持微笑。
　　“这一个星期，我很幸福。”米部附在她耳边低诉。
　　“我也是。”
　　他拥抱她，良久才放开。
　　“再见，南希。”
　　“再见，米部。”
　　一切情意尽在不言中。
　　米部转身，不再回头的离开。
　　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她却依旧微笑着。
　　微笑着……
　　回到了公寓，准备收拾行李，房东见到她的举动很讶异，“你先生不是已经买下这里了吗？你怎么还要搬走？”
　　“买下了？”她吃惊的神情尽是怀疑。
　　“对啊，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托我把房契拿给你。”房东将一个纸袋交给她。
　　为什么要买下？“他没说什么吗？”
　　“他只说袋子里有给你的信，你看完就知道了。”
　　“谢谢您。”
　　“不客气，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房东离开后，南希从纸袋里翻出了信，一页纸上却只有几行字。
　　不要为此感到生气，抑或是伤感，因为这里有我们美好的回忆。
　　我想要留住这份美好，留下你给我的幸福。
　　也许将来我们老去的某一天，我还可以回到这里，牵你的手，吃你做的饭。
　　我期待那一天的来临……
　　南希看完短短的信，喃喃道：“我会等你的。”
　　然后，她将信纸折成了飞机，从窗口投出去，飞机便飞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也离开了，不带走任何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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