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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次日，他是在方知有的公寓醒来的。
或者说，是他们曾经的那个家。
闹钟响起，彩虹揉了揉眼睛，转身抱住了身旁那具温热的躯体。
回应他的是熟悉的抚摸，方知有温柔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睡得好吗？”
彩虹含糊地应了一声，仍旧闭着眼睛，还想再贪恋一会儿，然而两秒后忽然惊醒，上班要迟到了！
虽然是周日，但他的休息日是周五周六，所以今天是要去上班的！而这个公寓比自己的临时住所远，昨晚他全然投入在与方知有的重温旧梦里，显然不记得要把闹钟调早一点。
彩虹几乎是一跃而起，把边上的方知有吓了一跳。他连浪漫的早安吻都顾不上，直接冲进了浴室。
方知有：“……”
五分钟后，一头炸毛的金发男孩又从浴室冲了出来，满屋子找自己的裤子与上衣。
昨晚他们从进门起一路吻到床上，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一地狼藉里，彩虹终于翻出了自己皱巴巴的上衣，随手套上，又趴在床边伸手去够不知为何跑到床底去了的袜子。
方知有好笑地欣赏他撅起屁股掏东西的滑稽模样，“怎么了？”
“要迟到了！”彩虹悲愤的声音从床底传来，“我今天要上班啊！”
方知有这才也想起周日是彩虹的工作日，伸手够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几点打卡？”
“九点半！现在已经八点五十了！”彩虹的声音都是崩溃的，“你这里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啊！完蛋了，我上午还有个会要开的！”
昨晚的留宿明显是个意外，两人都太过激动，以至于当时谁都没想过次日还有正事要做。
看着彩虹焦急的模样，方知有不急不慢地下了床，“没事，我开车送你过去，不会晚的。”
彩虹仍旧一个头两个大，“开车也来不及啊，完了完了。”
但方知有自有他的办法，十分钟后，他们离开公寓上了方知有的车，彩虹坐在副驾驶眼睁睁见证了他的方老师睁眼说瞎话的一幕。
“喂，谭总。”方知有一面平稳地驾驶车辆，一面用蓝牙耳机对手机那头的人说道：“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些方案的细节需要临时让徐先生过来一趟，诶，对对，抱歉，我知道还没到他的上班时间，实在是事情比较紧急，嗯，跟他沟通过了，他没意见，就是跟您说一声，他会晚点来设计院，嗯，好的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方知有转头朝他笑了一下，“好了，没事了，不用担心会迟到了。”
彩虹目瞪口呆：“！！！”
“你你！”他震惊地瞪着方知有，不敢相信一贯正直的方老师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方知有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云淡风轻道：“无伤大雅的一个玩笑罢了，别看我了，再看我会想停下车吻你。”
彩虹一愣，腾地脸红脖子根，过了几秒才怔怔道：“我有点不认识你了，方。”
方知有却很坦诚地说道：“变了是么，那希望你不讨厌现在的我。”
彩虹望了他一会儿，一大早起就着急忙慌的心这时才慢慢平静下来，终于得空细细回忆昨晚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是变了，不管是昨晚直接的告白，还是深夜抵死的缠绵，乃至刚刚述说爱意的方式，都与从前那个隐忍克制得几乎木讷的方知有太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并不是那种气质或者性格上明显的改变，而更像是岁月沉淀后的游刃有余与从容不迫。
“不，”彩虹轻轻说，“不讨厌。”
只是觉得有些微妙。
方知有瞥了他一眼，“嗯，那就好。”
又是一个红灯，不过不用再急着去公司打卡，彩虹也就放松地下来，往后倒到了椅背上，然而他似乎忘了昨晚刚经历了一场疯狂，一没注意，动作大了些，便没忍住“嘶”了一声。
方知有闻声再次看了过来，然后了然地伸过手，落在他腰上替他揉了揉。
彩虹从没觉得自己是这样脸皮薄的人，仅仅是这个无声的动作就让他莫名烧得慌，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此刻却觉得方知有放在他腰背上的手如烙铁般灼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怎么这么怂，哪怕确实是很久没有做过了，也不至于事后会腰酸得暴露出来吧，太丢人了。
方知有手上替他按摩，嘴里却问起了别的事：“先吃个早餐再去上班吧，想吃什么？”
“……随便。”彩虹把脸扭向窗外，仿佛借此掩饰自己的羞赧。
太快了，他不禁想，或许他们应该先交往一段时间再上床的。
他并不觉得方知有让他感到很陌生，但他们毕竟隔了五年不见，彼此都经历了许多对方不知道的事，不是吗？
怎么就没忍住直接滚上了床呢……
许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方知有在下一个红灯时叫了他一声：“Rainbow。”
“嗯？”彩虹转过头来。
方知有径直侧过身吻了他一下，然后在彩虹茫然而意外的眼神里说道：“是我太急了吗？不舒服要跟我说，好吗？”
彩虹的脑子仍是懵的，半响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有不舒服，但又确实觉得有些不太适应，最终小声道：“好。”
方知有没再说什么，中途带他吃了个早餐，然后把他送到了设计院。
彩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想了想，又返回来，主动亲了他一下，然后落荒而逃，丝毫没给方知有反应的时间。
方知有对着他逃跑似的的背影愣了几秒，才扑哧笑出声来，而后慢慢靠在椅背上，心里涌上绵绵密密的暖意来。
*
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彩虹坐在工位上慢腾腾处理着未读邮件，思绪却忍不住飘回昨晚。
一切就好像梦一样，他到现在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马特的短信第N次发来时，彩虹才终于记起还有这么一个好友一直在等他的回音。
“对不起对不起！”彩虹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开口就是诚恳地道歉：“我搞忘记了，没顾上回你消息！”
马特的语气已然是怒火过去的麻木了：“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满意的解释当然有，而且他还得感谢马特。
但话到嘴边，彩虹又有些不好意思，思忖再三，最终用最简单的话说道：“跟你所希望的那样，我们复合了。还有，谢谢你，马特。”
马特谈不上是意外或者震惊，毕竟昨晚方知有夺门而出后，他多少也预感到了后面可能发生的事。
但他确实为彩虹高兴，也不再怪他这么久才回电话，而是毒舌道：“Jesus Chris，我就知道他肯定没结婚，我拜托你下次不要再一个人胡思乱想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好吗。老天，你知不知道我昨晚跟神经病一样把方骂得狗血淋头，真是疯了我。”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方知有做的事比我还离谱好吗……彩虹在心里默默吐槽，但嘴上还是带着愧疚说道：“抱歉马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马特哼了一声，“得了得了，懒得管你了，你啥时候腻歪完啥时来S市找我吧。”
彩虹不由讶异：“你已经走了？不是说待三天吗？”
马特已经在机场了，边走边没好气道：“是啊，还不是陆山那个瓜娃子出发之前忘记关窗户，我今早随手看了下家里的监控，好家伙，S市暴雨，整个卧室都快发洪水了！”
马特越说越来气，恨不得立刻冲去陆山出差的公司再扇他个大耳光：“他有正事，我他妈只能当这个倒霉蛋，提前回去收拾残局！”
彩虹听得又无语又好笑，更多是舍不得马特就这么回去了，“这也太突然了，我还想再约你出来喝个酒的。”
“谁说不是呢！”马特痛心疾首，“妈的，这叫什么事！我感觉我就是特意过来撮合你和方的！”
彩虹失笑，“找个周末我去S市找你玩吧。”
挂了电话，彩虹有些怅然若失。
马特仿佛是他生命里特殊的一个存在。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十分荒唐，彼时还都是无羁无绊的浪子，险些滚上了床；后来他们又彼此见证对方的狼狈，在漫长的分别中保持着淡泊却又有力的联系，谁也没料到简单的室友关系会一路维系成为今日的挚友，并且都不约而同地为了所爱之人停下了流浪的脚步。
人生可能真的非常玄妙，你永远不知道使一段关系长久的关键因素究竟是什么，但时间总能如大浪淘沙般，洗去那些不重要的过客，替你留下最珍贵的那个人。
他很感激能拥有马特这个朋友，正如他也很感激方知有没有选择离开。
想到这，彩虹的脸又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他想，他可能真的太久没有恋爱过了，不然为何光是想到那个人，就心跳加速得像个不经世事的青少年呢。
午休时间，方知有的电话打了过来，多少让彩虹有些意外，毕竟他们才分别不到两个小时。
“在做什么？吃饭了吗？”方知有在那头问道。
彩虹有些好笑，“你觉得呢？”
好像不久之前才一起吃过早餐，并且亲自把人送到设计院楼下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知有轻笑，“我的开场白太老套了是吗，抱歉，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打直球对彩虹来说永远是受用的，只听电话那头立刻静了，也不知是在酝酿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很小声地回了一句：“那你现在听到了。”
“嗯。”方知有说，“几点下班，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好吗？”
话题跟绕不开吃饭似的，彩虹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嘿，你说得没错，确实很老套。”
带着些许揶揄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进耳中，方知有几乎能够想象男孩戏谑的表情，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嘴角，坦诚道：“好吧，我确实是在没话找话，我只是想确认这一切不是我在做梦。”
彩虹心里漾起丝丝缕缕奇异的感受，像被人轻轻挠着，既有些发痒，又有些酸涩。
他不知该说什么，却又听到方知有说道：“Rainbow，你回来了，是吗？”
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仿佛要撞出胸腔。
彩虹抿了抿嘴，压抑着眼底的情绪，“Yes，I’m back.”
有那么好几秒，电话两头都是静默的，只听到彼此的呼吸。
许多昨晚今早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借由此刻的静谧，传达至对方心底。
还是方知有那头有人叫了一声“方总”，才打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
“晚上见？”方知有说。
“嗯，晚上见。”
挂了电话，彩虹往后仰倒在工作椅上，橫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落在地上的侧影都带上了一丝不符合他年纪的青涩。
唇角微微勾起，他在内心嘲笑着自己像个傻瓜，但又偏偏觉得——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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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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