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谢无名最近觉得生活得非常舒服。自从他从谢晋那里逃脱之后，唐沉和师孚对他的态度越发的好。
　　唐沉就不必说了。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平时跟在他身边，和狗皮膏药也差不多了。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谢无名经常一回头，就发现唐沉在盯着他看。
　　“我脸上有花？”谢无名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脸。
　　“没有。”
　　“那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因为我想看。”面对唐沉直白的回答，谢无名只能回以微笑。好吧，其实他自己觉得这样的唐沉也挺有趣可爱的。
　　而师孚那边，对谢无名和颜悦色了不少。
　　“只要名名你乖乖呆在家里，一切好说。”师孚操纵着几个人偶在店里翻飞。
　　两人紧张地关注着谢无名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眨眼，谢无名又从眼皮底下被人劫走了。
　　不用出门工作，谢无名乐得自在。
　　他爬上天台的玻璃花房，将玻璃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又将前一段疏于照顾的花花草草都认认真真照顾了一遍。
　　然后，在网上下单了一堆书，每天坐在玻璃花房中，在一堆植物的包围中看书。
　　好不悠闲自在。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一个月。
　　等到他把那堆半人高的书都看完了以后。他拿出捣药的药钵，开始从种植的花草中挑出一些来制作成药丸。
　　谢无名看起来每天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但是不多久，药丸也堆了一堆。他用各种小瓶子将药丸装起来。还特意给唐沉定制了一瓶，“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熬夜，熬夜第二天起来，难免头晕脑胀，昏昏沉沉。你吃了我这个药丸，保证让你立刻头脑清明，还能一口气原地做一百个俯卧撑。”
　　虽然听起来像是假药，唐沉还是默不作声地把小药瓶子给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谢无名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店里以治愈妖怪伤出名，你不给我一点其他的？”唐沉问。
　　“当然有。”谢无名笑眯眯地又从怀里掏出五六瓶不同的药丸，一股脑地都塞进唐沉的手里。
　　——————
　　谢家一处别院。
　　这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前后种满了大片的竹林，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竹子下落满了厚厚一层竹叶，脚踩上去，柔软得仿佛踩在地毯上。
　　小院灰瓦白墙，清幽异常。
　　院中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脸颊瘦削，背有些微微弯曲，身型已经初现佝偻的仪态。但是那双眼睛，依然冒出了锐利的光，犹自像是猛兽的眼睛。
　　他的身后，有一只像是豹子又像是老虎的生物，那只生物的后面，长长的尾巴扫来扫去，很是威风。那生物的眼睛，和老人一样，锐利充满了野性。
　　老人的手里拿着几片东西，那几片东西，在老人的手里闪烁着光芒，像是几颗非常美丽的宝石。
　　“时间已经不多了啊。”老人的嘴里吐出叹息。将手里的几片东西捏得更紧了一些。
　　“谢晋。”老人叫了一声。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小屋里走了出来。他的容貌有些苍白，脚步虚乏，微微耸着肩。
　　男人慢慢走到老人面前，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眼皮，似乎不敢和老人正面对视。他在老人面前站定，目光看着自己的脚背，看起来有些怯懦而卑微。
　　“爷爷。”男人叫了一声。
　　“跪下。”
　　谢晋一声不吭跪在地上。
　　老人伸出右手，手掌盖在谢晋的天灵盖上。
　　谢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但是他很快就停止了颤抖，只是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有一股暖流从天灵盖上侵入，瞬间沿着四肢百骸游走了全身。
　　“你的灵力，只有五成。”老人说。
　　“再过三个月，我的灵力就能恢复了。”谢晋说。
　　“太晚了，来不及。”
　　盖在天灵盖上的右手掌在微微用力，谢晋感觉到有指甲掐住了自己的头皮，似乎要插进自己的脑袋里。他的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只能僵硬着回答：“对不起。”
　　“虽然你不堪大用，但是放眼我整个谢家，能用的也只有你了。”老人的语气有些痛心，“我谢家人才凋零，这样下去，要怎么和唐、季、白三家分庭抗争？”
　　游走在周身的暖流陡然一变。谢晋闷哼一声，只觉得有无数细针，从体内往外戳，全身的骨头、肌肉都如针扎，疼痛难忍。
　　身后，受老人驱使的那只似虎似豹的妖怪昂起脖子，长啸一声。啸声穿透竹林，地面的竹叶一瞬间都飞舞起来。
　　谢晋被眼前乱舞的竹叶迷了眼睛，一时间眼前纷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很长时间之后，谢晋的手背上逐渐浮现出一个六角雪花的花纹，而那只受老人驱策的妖怪，转而在谢晋身后亲昵地打转。
　　“爷爷，有个问题我能问吗？”谢晋低声开口。他抚摸着手背上的六角雪花花纹，神情莫测。
　　“您为什么要把您驱使的妖怪给我？”顿了顿，谢晋摇摇头，“我是想问，您做这些，是有什么计划吗？”
　　老人目光矍铄的看着谢晋。
　　谢晋依然跪在地上，低着头颅。
　　老人在谢晋肩头轻轻拍了一下，谢晋会意，站了起来。
　　“你以为谢家身来位列除妖界四大家之一吗？”老人问道，“你对我们谢家的历史了解多少？”
　　“我不知道。”
　　“那你对除妖界了解多少？我问你，要在除妖界拥有地位，最重要的是什么？”
　　“灵力，能力。”
　　“是啊，灵力，能力。”老人举目四眺，望向周围萧萧竹林，“可是，能力和灵力挂钩，灵力和天赋挂钩。如果你天赋高，灵力自然高。也就是说，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在除妖界的地位就已经确立了。地位高低，从一开始就有了安排，不是你人力所能改变的。”
　　谢晋脸色一白。爷爷这番话，简直就是在说他和谢溟。谢溟天赋高，从出生就注定站在巅峰，而他天赋一般，从出生就注定无法的登顶。
　　“一个家族的兴衰，也与天赋挂钩。家族中天赋高的越多，这个家族越兴旺，反之，则会慢慢衰败。”
　　“兴衰靠人，而人却无法控制。”老人回头，看着谢晋越发隐而不发，却越发难看的脸色，“你甘心吗？”
　　“我——”谢晋脸色越发的白。往事种种从脑中过，像是一幕幕无声的讽刺的默片，“我——”犹豫两声，却最终没有说下去。
　　“我不甘心！”老人说道，声音忽然变得冷厉。
　　“我要谢家世世代代都拥有荣耀榜身，永永远远都跻身除妖界顶端，只要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存在的一天，我们谢家就是除妖界中的顶流！”
　　“爷爷……”谢晋被老人的眼神和语气吓了一跳，“你……”
　　“靠人终归太过于被动。就算我谢家出了谢溟又如何，谢溟一旦逝去，于我谢家终究是一场空。我谢家需要的不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而是无数个天才，无数可以被复制的天才。”
　　老人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霹得谢晋浑身猛然一震。有些事情，快速的从脑中闪过，他颤抖的说道：“所以……爷爷你用龙鳞碎片吸收妖力，又作用于我，是想，是想……”
　　是想复制另外一个天才。一个可以人为制造的天才。
　　而谢晋就是被爷爷选中的那个实验品。
　　“放眼谢家，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老人收起言语中波涛的情绪，又逐渐变得冷厉平滑起来，“只是可惜，这个想法失败了。”
　　老人说得轻描淡写，“要制造一个天才，太困难了。”
　　“所以，爷爷您就改变了方法。”谢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花纹，心底五味杂陈，苦涩难堪。这一次，爷爷选中的实验品依然是他。只是这次看起来是成功了。
　　“如果不能制造天才，那就只能转换思路，以谢家除妖的根本入手。”
　　“谢家的根本……是妖怪。”谢晋说。
　　四大家族。唐家以机关道具出名，季家依靠剑术，白家用乐器，而谢家用妖怪。
　　以妖伏妖。
　　但是妖怪也有强弱之分，灵力越高，所能驱使的妖怪强。
　　就像谢溟，不仅驱使九尾狐，而且驱使夫渚。
　　爷爷驱使的妖怪也很强。
　　这些妖怪，都不是普通人能驱使得了的。
　　换句话说，如果能驱使这些强大的妖怪，那么谢家的根本就不会断绝。
　　所以……
　　“所以……爷爷，你找到了方法。一种可以将继承驱使妖怪的方法，就算那个人灵力不够，也能够驱使强大的妖怪。”
　　”只要强大的妖怪能一直为我谢家所用，那么我谢家就能绵延不绝，传承不绝。”
　　老人的眼神看过来，那是十分严肃，严格到苛刻的眼神，“现在传承血痕已成，你要做的是熟练使用，将原本属于我的那头畜生驱使得得心应手。这样，才能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接下来？”
　　“你该不会以为，谢家靠着传承我这头妖怪就能绵延不绝，立于高山之巅吧？”
　　“爷爷，您是说……”谢晋的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了。周围竹叶飒飒作响，仿佛很静谧，但是细听，又像是雨声，嘈杂得让人心生烦躁，“您是说……龙……”
　　老人的眼神如猛禽般亮了，像是看到了最心仪可口的猎物，那种随时可以扑出去撕咬的恶狠。他没有回答。
　　但是谢晋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十年来，爷爷从来没有哪怕一刻放弃过他的计划。
　　十年前，他要召唤龙。十年后，他依然要召唤龙。
　　谢晋忽然明白了，无论是谢溟还是他自己，在爷爷眼里，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工具。
　　只有龙，才是爷爷真正关注的。
　　谢溟也好，他也好，不过是爷爷驯龙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谢晋忽然觉得身体好像被浸在了一潭暗无幽光的水里，没有可以依附的东西，只能无可奈何地被迫地让自己越沉越下，直至没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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