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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阳6
夜色如水,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死寂。
贺迟看见李岁安就觉得恶心,手背上残留的触感似乎仍然黏腻,他垂眸看着脖子上一片青痕指印的李岁安,越看越觉得反胃,最后干脆闭上了眼,转身就走。
手里的裤脚没了,李岁安也不介意,甚至还有点儿开心。
他慢慢站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换了个方向也准备走,然而系统又在这个时候响起:“宿主,请完成原主跟踪尾随的剧情。”
李岁安脚步一顿:“?”
他无语了:“你看我刚刚都快被他掐死了,你还让我去跟踪尾随?你看不出来他恨死我了吗,现在还去走剧情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系统:“您不去也行,只是额外会扣除主线积分。”
沉默片刻,李岁安叹了口气:“好叭,你赢了。”
李岁安叹了口气,他停下了往反方向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跟着身后的贺迟一起走。
只是他并不靠的太近,而是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天上冷寂的月色撒下,贺迟清瘦笔挺的背影显得愈发寂寥。
李岁安的脚步不重,但绝对是有声音的,再寂静无比得夜色里格外明显,贺迟不可能没听到。
但他没回头,也没有出口说话,李岁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直跟着贺迟走了许久,久到李岁安双腿发酸止不住的抖,贺迟才终于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栋稍显破败的别墅,看起来应该是许久没被人打理过了,房子里头也没有光,在清冷的月色下多少有些渗人。可李岁安知道,这是贺迟的家。
它之所以会显得破落,也是因为里头会精心置办的女主人死了,于是与它仅剩的小主人一起堕落,蒙上尘埃。
贺迟停下脚步,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座别墅,接着回头,转过脸的一瞬天上撒下来的月光撞进了他浅淡的眼睛里,将那里头不加丝毫掩饰的嫌恶全都曝露出来。
那里头明晃晃的全是“你怎么还不滚?”
李岁安就当没看到的,他知道贺迟已经到家了,寻思着任务应该也完成了吧,于是转身就走。
后面没有声音,宽大的道路上只有李岁安一个人。
不过终于能远离主角攻了,李岁安也开心,他脚步甚至还隐隐带了些雀跃,就差没直接笑出声了。
只是他走着走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只因周围的街景很陌生,路面无光,他没来过这里,他不认得的路。
李岁安:“完了,我刚刚跟着贺迟走的时候就不该发呆的,怎么办我不认识回家的路啊!”
系统:“……我给您开导航。”
李岁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顺着系统导航往原主家里那边走着,他浑身酸痛,特别是脖子那一块儿火辣辣地疼,每呼吸一口都隐隐作痛,可见贺迟刚才掐他是有多狠。
快到家边的那条街时,李岁安却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卫斋站在树下,他眯着眼睛懒散地站着,指尖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树皮。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卫斋抬头,看见李岁安的一瞬站直了身,似乎是想跟他打个招呼。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停留在了李岁安的脖子上,他轻轻眯起了眼睛,问:“受伤了?”
李岁安“啊”了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他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大致也明白脖子上肯定被贺迟掐出了痕迹。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于是干脆没回。
卫斋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浑身狼狈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脏了一身皮毛的小兔子,忽而轻轻勾起了唇角。那弧度很浅,李岁安没看见。
他问:“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晚?”
李岁安有些疑惑地抬头:“啊?”他看了一眼卫斋,试探性问:“你一直都在这里?”
“嗯。”
接着就见卫斋拿出了一个练习本,上面写着李岁安的名字,“你今天掉了作业,我捡到了。资料上说你住在这里,但我不知道确切是哪一间,干脆就在路口等。”
李岁安又是长长“啊”了一声,他突然问:“现在几点了?”
偏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卫斋回到,“十点四十。”
他们差不多五点半下课,也就是说卫斋在这里等了四个小时?
李岁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卫斋虽然不讨厌他,但也没那么要好。只能说他这个班长做的太尽职尽责了一点,为了一个练习本还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实在是让人过意不去。
卫斋的脸色仍然是温和的,他低头看着有些无措的李岁安,将笔记本递给他:“给你。”
接过笔记本抱在怀里,可李岁安却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卫斋那张脸,这张本来精致温和的脸在夜色下却让人感觉有些奇怪,但又不能确切的说出到底奇怪在哪儿。
就好像是披了一张假皮。
察觉到他的视线,卫斋偏过头看他,他的眉宇间看起来有些疲惫,于是平日里的惯用温和也减退了一点。他有些懒散地往后靠了靠,用墙面支撑身体,随后轻声问:“怎么了?”
李岁安垂下眼睛,掩盖住里面的怪异,随后装出原主怯弱的样子,小声回答:“没有,谢谢你帮我送笔记本,麻烦你了。”
卫斋轻声笑了笑。
少年的音色清朗动听,又因变声期过后使得里面多了几分男人的低沉。卫斋看了一眼李岁安,接着直起身,走到了前面:“走吧。”
“什么?”
“带你去医院。”卫斋回头,因为背着月光,他琥珀色的眼睛也埋在暗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他说:“你受伤了。”
卫斋看着脏兮兮的李岁安,他其实有些不明白,不久之前这只见过了他本来面目的小兔子不是害怕地躲到了窝里么?怎么才过了这些日子,就又从那个他自己以为很安全的小窝里爬了出来,还能用这种不夹防备的目光看他?
可他并不想深究,他无所谓李岁安在想什么,他只觉得有趣。
卫斋看了一眼李岁安脖子上青紫的掐痕,手指稍微蜷缩了起来,血液里快意在不断叫嚣,嘶吼着诱哄着让他也将自己的手指覆上去,盖住上面的指痕,然后用力收紧,看着活物一点点丧失生机,让那双清澈的眼睛变得无光,让那颗本就坏掉的心脏彻底停止跳动。
卫斋垂下眼,将心里的想法藏住,又挂上了温和的人皮面具——他知道这幅样子小兔子最受用,只要稍微对他好点儿,就会眼睛发亮不着防备地跟着他走。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李岁安在听到卫斋要带他去医院后也只是顿了顿,他甚至没想卫斋作为一个普通的同学没必要为了一个笔记本等他这么久,只是在想如果卫斋又带他去了医院,那医药费怎么还?毕竟他本来就欠了卫斋三千多块钱啊。
“不用还。”卫斋说。
看穿了李岁安的顾虑,也是为了让小兔子更加依赖自己,卫斋又是笑了笑:“不用还的,我们是同学,不用算的那么清楚——你只要健康就好了。”
听听,听听,这小天使也太令人感动了有木有!感动到落泪有木有!
但再怎么说,毕竟李岁安跟他也不熟,拢共也就见过那么两面,就算别人是出于好意,但李岁安还是不好意思真的就跟人走。于是他笑了笑:“没事,其实也不怎么疼,我回去抹点药就好了。”
“不疼?”卫斋挑眉问他。
“真不疼。”
“还是跟我走吧,”卫斋低声诱哄:“你这个样子,明天也不好上学。”
“我请假,”为了不继续欠债,李岁安死也不想去医院,他见卫斋态度坚决,于是干脆转移话题:“班长你下午应该没吃饭吧?现在很晚了街上也没有什么能吃的,要不你上我家,我给你煮面条吃?”
卫斋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着眼睛看着李岁安,最后说:“好。”
没骗到呢,真可惜。
不过能进兔子的窝,那样也很不错。
李岁安领着人往家里走,卫斋跟在他身后,在李岁安看不见的地方卸下了惯用的温和,他目光随意地看向周围的环境以及墙面,接着又收回实现,跟着李岁安进门。
门一打开,霉味儿就扑面而来。
这种味道闻着难免会让人感觉到生理不适,李岁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招呼着人先坐到沙发上,给卫斋倒了一杯温水塞到他手里,然后走进厨房开口准备煮面。
这期间卫斋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他看了一眼早上李岁安出门时随意丢在茶几上的口红,随后靠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面条煮的很快,李岁安端着两个碗走了出来,他冲着坐在沙发上的卫斋喊:“班长,我煮好了。”
“嗯。”
卫斋走近,他看着李岁安端着两个碗,指腹都被烫的有些红,伸手接了过来:“我端着吧,你去坐着。”
哪有让客人来弄的道理?李岁安侧过身躲过卫斋的手,冲他笑了一下:“我来就好啦,班长你先去洗手,洗完手来吃饭。”
卫斋收回手:“好。”
等卫斋洗完手后,李岁安已经做到了餐桌边。不过他没动筷子,在等卫斋出来了一起吃。
在卫斋拉开椅子的同时,李岁安带着些歉意地声音也同时响起:“不好意思啊班长,家里没什么吃的,连鸡蛋也没有,我就用青菜煮了点面条,你将就着吃吧,下次给你做好的。”
“没事,”卫斋拾起筷子,他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碗,说:“很好了。”
李岁安这才放心。
卫斋吃面时没有声音,他背挺得笔直,就算面对索然无味的清水挂面脸上也没有半点嫌弃。他坐在李岁安这个破烂的屋子里,也仍然像个修养极好的贵族,总之格格不入。
等二人都放下了筷子,卫斋先一步站了起来:“我去洗吧。”
“不用,班长你去坐着,我来就好了。”
秉持着债主就是上帝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卫斋这种善解人意的小天使,李岁安一点儿活都不让他做。只是等他洗完了碗出来,却又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现在都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李岁安住的又是个老城区,很偏远,平常没有什么出租车往这儿走,那卫斋怎么回去?
李岁安顿了顿,试探性问:“班长,你家住在哪儿?”
“常青园。”
“……”
常青园是什么地方?听说那是市里最有钱的人住的位置,离李岁安这里远的一批,回去一趟起码一小时起步,真是不知道卫斋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本想着如果卫斋住的不远,李岁安还可以送他回家。但人是常青园的,这还怎么送?
卫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岁安,不着痕迹地将手机关机,屏幕页面暗下去的前一瞬,上面还是不久前李岁安在洗碗时管家发来的短信——需要我接您回家吗?
他回:不用。
他笑了笑,表情甚至还有些可怜:“看样子我今天回不去了,虽然有些冒犯,但我今晚可以借住在这里吗?”
他看着仍然有些纠结的李岁安,忽而又是笑了。
最好别对我关门,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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