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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2) 情乱的晚宴
次日，满大街的报纸都刊登着十二主神完全觉醒的头条，我才感到自己回到了现实。这一日下午还会完成鬼匠的竞选，并且宣布排名。我赶到众神广场，却没想到会遇到奥汀。他穿着黑色及膝大衣，绶带垂在长靴两侧，颈项在黑发与大衣的衬托下比雪地还白，一颗钻石耳钉闪闪发亮。他原在和索尔还有另一个年轻男人聊天，见我来了，立即叫住我：“弗丽嘉，来。”
我不自在地走过去。他指了指他身旁高挑英俊的男子：“这是神殿的行政大臣，正义之神莫迪，是重生的神祗之一。你以前可能没见过，不过他和索尔一直都是好友。”
莫迪朝我伸出手来：“久仰大名。”
我略有迟疑地看着莫迪，又看看奥汀，和莫迪握了握手。索尔凑近了一些：“怎么眼睛这么肿？没睡好？”
“可能是吧。”我别开视线。其实早上肿得更严重，用毛巾热敷了十多分钟，才稍微好一些。余光又看见奥汀在看我，我连忙又说：“昨天我遇到西芙了。”
“是么？她今天才觉醒，你和她说了什么吗？”一提西芙索尔就乱了手脚，而且越来越沮丧，“为什么她会和提尔一起觉醒？”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就今天的状况看，最起码提尔是在等西芙。至于西芙……我叫她“西芙”的时候，她并没有不承认。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是主神。是昨天我的出现让她失望，所以选择与我对立了么？我无奈地笑：“我也不知道，她只向我表明不愿意来阿西尔部落。”
索尔露出了无法藏匿的失望之色，但我真不愿意解释太多。莫迪介入到我们中间，用他的笑脸，挡住了索尔的愁眉苦脸：“原来爱神殿下认识西芙。今早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很多人都无法接受。不知道你怎么看的？”
“我没看法。”我简短答道，又看向奥汀，“陛下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奥汀微笑，“看你才回来，给你介绍一些新朋友。”
与华纳部落的职业部门独立不同，阿斯加德独立的是四大直辖部门，彼此互不相关。所有最高职业和军阀都归军务大臣即霍德管理，也就是说，我的头儿是玛格尼，玛格尼的头儿是霍德，和行政大臣扯不上什么关系。至此，已经确认自己的第六感没有错。我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莫迪，就回答说：“我跟男人通常在言语上无法沟通，介绍女人会更开心。”
很少有人敢这样跟奥汀说话，所以那俩人都不由自主露出微愕的神情。莫迪有些尴尬，笑得也有些勉强：“其实是我要求陛下这么做的，因为昨天亲眼目睹殿下的实力，很想认识一下。”
这大概是最讽刺的事。前一日我还在为奥汀哭到凌晨四点过，第二天，他就若无其事地把我推到另一个男人身边。我再看了他一眼，他那过于客套的笑容简直快冷到骨子里去。可是，这又怎么能怪他。遥想一万五千多年前，那是赞颂纪元697年吧，我不知情地爱上了他，而后迟迟得知，他是九大世界最伟大的英雄，是神族世界地位最高的男人。那时我是多么想像普通神族少女一样，只谈一场粉色梦幻的恋爱，永结鸾俦凤侣，和丈夫合葬在无名的墓地中。可是，既然他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能任性地只追求爱情，而不去承担所有女性都难以承担的责任。光辉纪元的伊始，我终于决定了要嫁给他。从那以后，与他成为夫妻的七千六百年，也是我成为神界之后的七千六百年，我没有哪一日不在提醒自己，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不要给他添麻烦，努力做好爱神与神后，因为这两个头衔比“弗丽嘉”重要了太多太多。
然而，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到底是我无法保护自己，是我让洛基趁虚而入，是我过度的怜悯之心毁掉了一切。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更不是一个好神后。他可以不计前嫌如此待我，还为我介绍其他好男人，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我还能奢求什么呢？爱情？这样过于梦幻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于一个统治者和他的妻子之间。
这一刻，我已经忘记了与他拥抱的感觉。只能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接受他最宽容、也是最残酷的惩罚。
“现在认识了，我可以走了么？”我如此回答莫迪，却看着奥汀。
奥汀并未觉得丝毫难堪，反倒自如地说道：“明天开始，你可以搬回雾海之宫。”
“知道了。”
这时，一颗小脑袋出现在索尔肩膀上方，霍德眼睛弯了起来：“母后，可惜昨天你没有来，没看到我有多拉风。”
这个称呼如此尴尬，令我和奥汀同时陷入缄默。索尔却用手肘撞了撞霍德：“瞎叫什么呢。连陛下你都叫陛下，怎么换她就成了母后，弗丽嘉的肉身比你小。”
“对哦。”霍德认真思考后点点头。
“而且，在华纳海姆的时候你差点把‘母后’杀死。”
“对哦。”霍德深蓝色的眼转向我，“对不起，我视力不好。”
晋升主神后最好的福利，就是可以直接参加鬼匠竞选的决赛。而我第一个对上的鬼匠竟是林德。她将棕发高高挽起，除了短靴颜色不同，武器和我一样，都是锤头很小、细杆的金色长锤，也穿着同样款式的高叉鬼匠裙。我们的脸型又长得挺像，恐怕底下的人会猜我们是双胞胎。上方的魔法球爆炸后，她立刻扔出一个试管。顿时眼前红雾四射，有人瞬移到我的背后。我连忙往前跑了几步，瞬移至半空，又一下闪到高台的边缘。林德的身影快速朝我靠近，我后仰躲开她的攻击，她却一腿踢向我。阿西尔神族的物理攻击一向快得没话说，我适应不过来，差点没闪掉。眼见她的金锤朝我挥来，我举起武器，抵挡攻击，谁知用力过猛，那一下直接击中她的腹部。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滚到高台的边缘。我有些不满地皱皱眉——有这么疼么？
“孩子……”林德嘴唇发白，额头上冒出虚汗，“我的孩子……”
“孩子？”审评官走上去一些。
“陛下的……是奥汀陛下的。”
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得飞快。奥汀走向林德，跟她低声说了几句话。审评官一直叨念“怎么怀孕了还参加打斗竞选”，抢救小队迅速冲过来抬走了脸色苍白的林德。没有人责备我，甚至没有人留意是谁伤了林德。她怀上奥汀孩子的消息传得太快，大家都处于彻底的吃惊中。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翻江倒海涌上来。因为想到曾经那样失控地向奥汀告白，他拒绝的原因——他那时就已经和林德有过这种关系，却什么也不跟我说，从头到尾都如此冷静，是否觉得没必要向我交代？为什么生活中总是充满了这样的事？我的父亲背叛母亲，和另一个女人生出个女儿，这个女儿如今又和奥汀……
走下高台，我站在离奥汀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奥汀，你是故意的么，你是在报复么？为什么会是林德？分明除了她，任何人都可以啊！然而，不经意与他交接视线，我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忍着胸腔的痛楚，默默走远。
后来传来林德母子平安的消息，人们才镇定下来，上界祭典持续进行。林德和我这一战，自然是我的分高。不过多时，我就和尤尔对上，尽管在上台前，她反复强调不要总想那孩子，不然会输给她，但我还是在和她交手两分钟后分散了注意，被她击败。所幸的是，因为势均力敌，我只比她低一分。她不负众望，拿下全场最高分，成为战斗鬼匠第一名。下来她向我得意地炫耀好一阵子，到评选作品时，却再也炫耀不起来了——我的火魔法骑士长剑拿了第一，评分96，是百年来上界祭典中，第一个拿下95分以上的鬼匠作品。
两日后，上界祭典的竞选结束。空中的灯盏已经被摘下来，但漫天星点依然明亮。重要的神祗们都准时到场，排名前十的职业和伊登都站在高台上。霍德完成祭典誓词后，宣布道：“恭喜今年的首席黑骑士——黑暗之神霍德——嗯，就是我。”然后指了指自己，底下的人笑成一团。
伊登抱着装有金苹果的匣子和勋章，递给霍德。霍德笑得很含蓄，举起匣子晃了晃：“再吃我就要缩水了……接下来，首席黑暗神官——雷神索尔！”
索尔接过金苹果匣子：“给我老婆的。”
“首席大巫师——繁育之神芙蕾雅！”
芙蕾雅接到匣子，真是让人爱惨了她那骄傲的样子：“有人能让我尝试一下当老二的滋味么？”
“首席鬼匠——爱神弗丽嘉！”
拿到金苹果匣子和勋章时，伊登朝我笑了笑：“还在当神后的时候，你就是阿斯加德最美丽的女人，这东西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用吧。”
“不会，主神也会老的，谢了。”我点点头，又对下面的人说，“今年获胜不是巧合。明年还会是我。”
后面的尤尔小声说：“才怪。今年绝对是巧合，明年首席肯定是我。”
我笑着回头瞪了她一下。
“首席伏魔官——海姆达尔！”
紫色头发似乎不是很适合海姆达尔，所以他也没以前那么英俊，但还是很自信：“会胜利，纯粹是因为美女们对我的热爱。”
“首席幻象术士——莫迪！”
莫迪的头发是深深的墨绿色，侧脸非常好看，却与洛基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布莱奇被捉，我想，我终生都会与此失之交臂。”
颁奖结束，霍德突然走到我的身边，举起我的手说：“由于弗丽嘉表现格外良好，简直就是伊瓦底再世。我将以军务大臣的身份，赐予她鬼匠领主的头衔！”话音刚落，响亮的鼓掌声持续了好一阵子。我愕然地看着霍德，低声说：“什么伊瓦底再世，太、太夸张了。你都没提前告诉我……”
“这是惊喜呀。”霍德看了看身后，小声说道，“其实是陛下叫的。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你。”
奥汀没有留意到我投去的复杂眼神。接下来，索尔宣布了所有职业的其他名次，伊登挨个赠送苹果。每个人反应不一，到雅恩莎撒时尤其好玩。她吊住索尔的脖子，小孩子撒娇般蹭来蹭去：“我不要苹果，我要小孩要小孩！”
索尔吓得脸都白了，捂住她的嘴：“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六十个人的奖都颁发完毕，也快到了晚饭时间。在金宫有一个奥汀主办的晚宴，据说有九大世界最丰盛美味的食物，进入排行前十的神族都可以在七点后参加，晚宴结束便会转移到隔壁厅堂中的酒宴，会持续到凌晨一两点。我趁大家热闹讨论晚宴时偷偷溜回家，都没心思打包东西准备搬回雾海之宫，就倒头睡下，但半小时不到，就被尤尔和雅恩莎撒拖起来。看着她们准备逼我穿的裙子，我打了个呵欠茫然地说：“这是什么？内衣？”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她们俩居然都穿得那么少：尤尔的晚礼裙后面露背几乎开到了腰，雅恩莎撒的裙子短得让人害羞。
我赶紧跳下床把门窗关紧，生怕外面的人看见她们衣冠不整，雅恩莎撒却拎着她为我挑的裙子看了看：“尤尔，你觉得这像内衣么？”
“看上去很小是因为很紧，裹紧点好看。”尤尔把我拽起来，在大冷天刮掉我的衣服，使了吃奶的劲儿把那件小到不行的黑裙套在我的身上，光速梳理我的头发，把小山般堆积的化妆品盒噼里啪啦扔到床上，雅恩莎撒小助理似的在旁边递送东西……
一个小时后，我被她俩架住胳膊，拖到英灵神殿门口。参加晚宴，必须从英灵殿穿过中心大堂进去。雅恩莎撒是可爱的长腿姑娘，尤尔是声名鹊起的美女，她俩还穿得如此美艳，我夹在中间，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得好不自在。直到路过一个巨大的落地镜，我才知道自己也没比她们好到哪里去：刚换衣时就知道裙子紧且短，并不暴露，但大红的蕾纱腰带和嘴唇与黑裙一比，就如暗夜盛开的曼珠沙华般。阿西尔神族的容貌本来就有些妩媚，加上这尤尔这点石成金的化妆技巧……虽然跟着美女姐妹一起光芒万丈是好事，但最近我怎样都不愿意被人关注，于是把自己提前就准备好的白鼬皮毛披肩穿上，但这一搭，看的人更多。我只能硬着头皮，跟她们进入餐厅。殿堂内灯火辉煌，深红地毯温暖了空气，直通殿顶的窗上挂着深蓝天鹅绒帷幔，上面有精灵手工刺绣的金线凤凰与南国图腾。靠墙的长餐桌上摆满食物、蜡烛与阿西尔的象牙徽章，大理石墙刻有古神族语题写的诗歌《英灵神殿》，已有千年的历史。此刻，晚餐已快结束，我们刚进去，接近一百颗脑袋齐刷刷转过来。安静地就座，感觉我们三个都快被人看成了蜂窝。最后，还是索尔的一记“大家干杯”打破了尴尬。
“我的女神，你太漂亮了，连我老公都一直看你，我快吃醋啦！”雅恩莎撒不高兴地扭了扭。
“弗丽嘉，别给我们丢人，今天你的目的是挽回陛下的心。”尤尔左右看了看，凑近一些，“是女人就强起来，吃完饭以后主动跟他说话。别忘记，眼神和肢体语言并用，不要光靠胸。就算是众神之王，他也是个男人，男人都有虚荣心。被别的男人虎视眈眈的美女主动搭讪，他不会拒绝的。只要他不拒绝，机会就有很多。”
“撒撒娇也可以。”雅恩莎撒补充道。
其实，尤尔和西芙在某些方面很相似。如果她们认识，一定会成为好朋友。我随意抬头，却与奥汀视线碰撞，只觉得依然被他吸引的自己简直蠢透了。我别过头，晃晃脑袋：“够了够了，我是陪你们来的，什么都不会做。”
如我所料，她们的计划到底泡了汤。因为刚一吃完饭，雅恩莎撒就全力武装，与索尔身边的女人浴血奋战。尤尔又一次被几个男人缠上，怎么都脱不开身。剩下我一个人，则被莫迪拖走。
“别人不和你说话，是因为你太漂亮，他们都没自信。”莫迪一边特别解释，一边再三确认似的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我用眼角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很自信？”
“是，但现在我不自信了。”他清了清喉咙，“你听不出来我声音有些发抖么？”
接下来，我和他一直在酒宴厅堂中的角落聊天，其他人都在豪饮。他并不是罗嗦的人，但很健谈，而且会说一些好玩的事。例如他曾经暗恋大海女神列恩好几年，鼓起勇气告白，却被残忍地拒绝，原因是列恩喜欢霍德，为此他讨厌霍德好长一段时间，但霍德的完全不知情，更伤他自尊；例如他想养一头金龙，告诉了奥汀，奥汀说可以，他正狂喜，对方又扔来一句话“去约顿海姆养”弄得他哭笑不得；例如有次在街上被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女搭讪，心里正想自己难道变成了少女杀手，对方却说“大叔，你可以告我怎么去百合路么”……这过程中，我好几次都差点笑翻。聊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有人叫莫迪过去喝酒。莫迪说很快回来，我点点头，坐在三角钢琴前等他，却看见迎面走来的奥汀。
“莫迪人还不错吧。”他倚靠在琴架上，手中依然拿着高脚杯。
我点点头，却不想抬头多看他一眼。他转了转高脚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今天晚上一点酒都没喝么？”
“没有，身体不舒服。”其实是不敢喝。以我现在的状态，就算只喝一小杯，都很容易失态。
“那你要多穿点衣服，最近天气很冷。晚点回家，让莫迪借他的衣服给你。”奥汀似乎喝了不少酒，深邃明亮的眼也变得迷离。
“我知道。”刚才的好心情被他几句话打得烟消云散。我闭上眼睛，侧过头去。
“最近总是喜欢闭上眼睛，是没睡好么。”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不，我在想事情。”
其实还有什么好想的。思念原本是一种很伤感的情绪。失去了重要的人，又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陪在他身边，其实应该学着去祝福。然而，在这之前却要让自己不难过。嘴上的微笑可以伪装，眼中的泪水却不可以。只要闭上眼，就可以不再面对现实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又毫无顾忌地想他。
“弗丽嘉，你不是那种可以独立生活的女人。你需要被人照顾，所以，遇到对你好的人，不要错过。别再逞强，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如果我……”说到这，他顿了顿，“对不起，我喝多了。”
我垂下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调整好情绪：“我回去了。”但刚站起来，手腕就被他拉住。他下手如此用力而强势，要把我的手腕都折断一般。但我才刚回头，他就快速松了手：“我叫人送你吧。”
“不必，我跟朋友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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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Chapter 5 (2) 情乱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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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