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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你放开我！霍去病，快放我下来！”凝晨又气又羞，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杀人狂魔居然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掳走，真是丢死人了！她以后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宫里的人？
“你快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混蛋……”她真恨不得把他掐死，把她掳来也就算了，还像麻袋一样扛在肩头，任凭她又捶又打，又叫又骂，仍旧无动于衷。
“你要带我去哪？”眼看着离大殿越来越远，灯光逐渐暗去，他还一直往林中走，凝晨狐疑地问道。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可以再叫的大点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你明日在宫中混不下去，自然乖乖跟我回家。”暧昧的话用冷冷的声音说出来，像一根针在凝晨心上扎了一下，她微微一颤，倏地闭上嘴。
一阵浓郁的腊梅香随风袭来，凝晨四下观望，才知道他把她带到了一个梅园，为什么来这？暗自思忖间，身体一阵拉扯，她被他甩下肩，不轻的力道让她脚下踉跄后退了几步，幸好背后有棵腊梅树挡住，否则一定摔得很难看。
稳住身子，带着不解和愤怒的目光看着两步之遥的他，才恍然发现他的眼中竟也是掩饰不住的怒火，心中冷笑，该生气的是我，你凭什么怒气冲天？
幽静的梅园中，暗香浮动，清风吹过，花瓣盘旋而下，一弯新月将此情此景增添了些许朦胧的诗意。
梅树下，男子一身黑衣笔挺而立，深邃的黑眸中暗藏汹涌，周身散发出静谧的幽光，宛若一头黑豹，蓄势待发；女子一身白衣，柔顺青丝在风中翻飞，划下无数优美的弧度，一双几欲喷火的星眸一瞬不瞬地瞪视着眼前的男子。
“霍去病，我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要这样对我？那日在黄门署你轻薄与我，我可以不计较，今日大殿之上，你又强行将我掳走，你到底想怎样？”压抑的气流让凝晨窒息，她凉凉地开口，尽是无奈。
“哼，我倒想问问你，你到底想怎样？”霍去病冷笑道，“当日扮了男装到我身边与我称兄道弟，今日却装作不认识，形同陌路，你究竟是何居心？”
“如果是因为这样，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宁辰，与你称兄道弟的人更加不会是我，我是萧凝晨，本是女儿身，霍将军听清楚了，以后不要再纠缠于我。”话到此已明了，过多的纠缠便是无谓，不再看他，凝晨绕过他往回走。
“你说不是就不是？”霍去病脸上的紧绷一刻也不曾舒缓，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眼前，抬高她的手，“那这是什么？”
朦胧的月光下，一枚精致的黄金指环牢牢地套在凝晨的无名指上，金属的光泽与月光交相辉映，酌了霍去病的眼，也颤了萧凝晨的心。
“只是一枚指环而已。”她在休屠王宫醒来时便已戴在指上，她曾猜想这或许有某种意义，没有结果也不再深究，当作一件装饰物从未取下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起。
“那这又有什么意义？”他举起自己的手，与她的放在一起，两枚一模一样的指环瞬间击垮了凝晨的心，心中的某一块因子蠢蠢欲动，想要把她吞噬。
她慌乱地摇头，“是巧合，只是巧合，这不能说明什么，不能……”发颤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更何况是霍去病。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抬起她的下巴，不给她拒绝的余地，霍去病直视她眼中的慌乱与无错，“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在顾忌什么，为什么不愿与我相认？”
望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凝晨更加迷茫，“我没有顾忌，更没有逃避，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我……”
“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突兀的女声响起，薇颜儿红色的身影与赵破奴一同出现在梅园。
霍去病一惊，“你忘了我？”凝晨没有否认。
“凝晨，你真的还活着？”赵破奴看到一身白衣的凝晨，激动地走上前，想要仔仔细细看清楚，却被霍去病挡在中间，不觉一笑，“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们以为你死了，不知道多伤心。”
凝晨在看到面前的俊朗的大男孩时，若有所思，忽然欣喜一笑，“是你！”
“你记得我？”赵破奴刚刚已从薇颜儿口中得知她失去记忆之事，却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自己，一兴奋再度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太好了，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半年未见，我可真想你。”边说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霍去病寒着一张脸冷冷地旁观着久别重逢正欢天喜地的两人，心中居然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薇颜儿听到凝晨的话满是疑惑，侧头看到霍去病眼中的妒火和杀机，不觉莞尔，她就知道，今晚上凝晨的出现，定会有看不完的好戏，只是没想到这位冷冰冰的霍将军居然会神勇到掳人的地步，眼中的火焰更是灼人。
凝晨尴尬地推开赵破奴，不明白这个男子为何如此热情，“……呃，将军，多谢你当日的救命之恩。”
她的话让三人又是一愣，赵破奴不解问道：“什么救命之恩？”
凝晨细一回想，当日她是蒙着面纱，他自然不知道她是谁，不禁笑道：“河西受降之时，我为了几块干粮被人鞭打，被人踩在脚下，是将军救了我，不知道将军可有印象？”
“你就是当日那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赵破奴惊愕，他对当天的事记忆犹新，当时还暗自赞赏，匈奴女子竟然也如此顽强与不屈，却没想到那女子竟是凝晨。
“你说什么？”今晚上一个接着一个的事实让霍去病无法承受，“你当日在军中？是谁敢鞭打你，是谁？还有那白衣女子，你……”他突然住口，眼前浮现出一双充满鄙夷的眼睛，那双酷似凝晨的眼眸，天呀，他到底错过了什么，难道真的是造化弄人？
“可是凝晨，你怎会在休屠王的女眷之中？”赵破奴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休屠王的阏氏是我的姨娘，现今为陛下驾车的金日磾是我的表弟……”
“你在胡说些什么！”霍去病打断她的话，“你无亲无故，你只有一个结拜大哥，那就是我。”
凝晨复杂地看他一眼，突然说道：“话说到这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你们眼中的宁辰的的确确是个男子，为什么就认定是我？就凭这枚指环？”
赵破奴突地笑了，“谁说宁辰是男子了，她分明就是个女子，一个女扮男装深藏在军营中的女子。傻丫头，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看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他再次补充道，“我没有信口雌黄，不信，你们去问高不识，他也知道，甚至是死了的三儿……”
没有人说话，各怀心思矗立一方，赵破奴以为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话，再次说道：“凝晨，你当日为将军挡下一箭，胸口可有留下箭疤？”
凝晨震惊地退后两步，她的表情印证了赵破奴的猜测，如今看来，她的身份已无须怀疑，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霍去病紧握拳头，恨恨地说道：“原来我才是那个傻瓜！你们一个个居然都瞒着我。”害他以为自己有断袖之癖，害他心中苦苦煎熬。
“将军，不是有意瞒你，当日在军中，你若知道凝晨是女子，只怕会怒到杀了她，所以……好在现在真相大白，凝晨也回来了，皆大欢喜才是。”赵破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男女主角却沉痛地互看一眼。
薇颜儿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事情这么复杂，轻叹一声，笑道：“赵公子说的对，凝晨，现在知道了霍将军是你的结义大哥，你还准备继续留在宫中吗？”
凝晨再度望了一眼霍去病，后者冷然的眸中却带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希冀。
许久，她平静的说道：“与霍将军结拜的是宁辰，而非萧凝晨，纵然这一切都是事实，凝晨已经不记得以往的事，霍将军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你当真不念一点往日之情？”一句陌生人将他打入谷底，霍去病咬牙切齿地问道。
“今日的萧凝晨已不是往日的宁辰，勉强牵扯在一起，与你与我都无意义，”轻叹一声，“顺其自然吧。”
“哈哈哈……好一个‘顺其自然’！”霍去病冷笑，转身大步走出梅园，消失在转角。
“凝晨，你这又是何苦？”
凝晨看着面前的两人，异常的平静，淡淡地笑了，“我本来就无亲无故不是吗？何必为了‘结拜’二字拖累他人。”她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他将来会有自己的家，她又该置于何地？所以，谁都不能依靠。
除夕之夜，一弯新月，照进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照在每个人无边无际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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