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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见
别了阿离,我才有空考虑他说的话。种树?滚滚怎么突然要回去种树?我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思来想去毫无头绪。莫非他被赵武打了一顿,脑子突然灵光了,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然后坦然放下了?到底还是小娃娃,欠教训。回去了也好,回去了也好。呆愣片刻,我踱着步回了甘霖殿[1]。
殿内的宫娥们齐声见礼:“殿下。”
“免礼,都下去吧。”最后离开的仙娥合上了殿门,我才毫无形象地趴到在床榻上。好累啊!还是自家的枕头软和。我蹭了蹭衾被,疲倦地耷拉着眼皮。“你是我的。”清冽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我一下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左右无人,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
抬手擦拭额间的汗水,我才想起手里的卷轴。诸事加身,我的亲事、不可再拖了。
郑重地打开,排在第一列的赫然是“白承”!我骇得双手一合。怎么回事儿?莫非又是幻觉?平复半饷,又小心地打开,只见上头写着“帝君之子,青丘北荒储君[2]”。真是滚滚!再往后来,“白辰”紧随其后。怎么阿离也在娘娘给我的画册上?
我好奇地翻到背面,果然看到了几个烫金大字:“八荒俊才排行榜”,下附一行小字:“东华紫府少阳君座下司命星君著”。原来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图册啊。吓死我了!不过司命写的东西……娘娘她们该不会是看热闹,顺带帮我挑一挑夫君?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心里莫名轻松。
翻回正面。让我看看司命都写了什么?“鬓如刀割,眉若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其人有逸群之才,可谓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司命这次真是下血本了,这是请何人作的丹青?颜如冠玉,衣袂翩翩,确有几分他所述的俊逸风姿。单凭此画,不晓得会惹得多少闺阁女子怦然心动、竞相购买呢?司命好谋算,即拍了马屁又得了实惠。不过,滚滚哪有他写的这么好啊?分明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略过此节,下一章“九天太子”却是一片空白。司命这招避重就轻,在下当真不得不服了!瞧瞧,这“龙章凤质、钟灵毓秀,玉树临风、倜傥风流”写的姑姑我都脸红了。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人说九重天的太子殿下神秘不可捉摸,其实仅是他长相普通,以致无人识得罢了。这孩子年岁越大,样貌越是寻常,先前还感怀自身,后来索性破罐摔瓦。反正说了也没人会信,他倒识出了几分乐趣,时常扮作无名小仙混迹市井,还美其名曰微服私访。即便他盛装华服,恐怕也没人敢认吧。这句“天资聪颖”倒是中肯,只是阿离他多少有些聪明人的毛病,比方说懒。资质条件如此优越,却过了整整五万年迟迟未能飞升,不是懒又是什么?万幸天塌下来,上头总有他父君顶着。
再往后移。我忍不住皱眉。怎么是个魔人?我天族这么多青年才俊,怎叫个魔人比下去了?我仔细打量一番,方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八代的苍之魔君。照这个画像来看,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担得上“一表人才”四字。唔,才六万岁就承袭了魔君之位,当真年轻有为!虽说苍之魔族非常理可夺,可想要力压群魔、登上君座也绝非易事。这个“弋阳[3]”,资质必然不凡,又是个异族人,值得关注啊!
我又翻了几页,方才后知后觉。怎么都是青年人?个个都不满十万岁,这叫我如何开得了口?我将画卷一拉到底,才寻见几个年纪相当的。罢了,不看了。我心浮气躁地随手一扔,将自己往被窝里一埋,就什么也不管了。
九重天这个地方美则美矣,就是日子太沉闷了些,千年万年难得一变。我在天宫上待了小半个月,不意碰巧赶上了一场盛况空前的大热闹。一切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每年的三月初三正是天族各属国进贡的日子。原本今年也无有特殊,偏偏这回翼族居然打破惯例,派了他们的储君来。本来这也不值当什么,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这位储君同咱们那位一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太子殿下,迎面撞上了。这下可真是了不得了!原先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立时那个天雷勾动地火,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场面极其火爆,总之天兵天将赶到的时候,衣服都扯烂了。
这小孩子打架的事儿可大可小,但因着闹事的双方分别是天族和翼族的储君,就成了一件轰动九重天的大事了。天族的将士们雄赳赳、气昂昂地押着翼族储君登上了凌霄宝殿。不想她一句话,就扭转了事态,让本族太子成了众矢之的:“他调戏我!”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百口莫辩,莫名其妙就担了这挑拨两族关系的罪名,还拖累了天君天后亲自赔礼道歉。
是夜,小阿离在我殿中哭诉:“姑姑,我冤呐!我不过见她眼熟,拉着多问了几句罢了。”我拾起一只药棉,狠心按在他伤口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家,你作甚去拉她?你还好意思喊冤!”阿离哀嚎不已,再也辩驳不得。
万事有因皆有果。此后咱们这位气度不显的太子殿下,就和翼族的应儿公主杠上了。三天两头寻衅挑事,没给人家造成多少麻烦,倒是大大丰富了天宫诸人的饭后谈资。
“殿下、殿下,太子殿下又和翼族公主打起来了!”辛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我立刻坐不住了,“在哪儿?”“瑶池。”
我赶到瑶池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藏了许多人。我偷偷摸了进去,在护栏后头找见了司命。一拍他的肩膀,我问:“司命,战况如何?”
“原来是公主殿下啊!”司命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继而兴奋地答道:“太子殿下略胜一筹。”
“哦?有进步。”我小心地探出头,果见阿离抓住应儿的衣襟将她猛地一掼。
然后应儿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登徒子!”阿离被打懵了,不知所措地松了手。应儿趁机一蹬腿,将阿离踹倒在地,一个饿虎扑食压住他的手脚,举起拳头噼里啪啦一顿暴揍。“哎呦,别打脸!”
“唉,又输了。真是丢了我们昆仑虚的脸。”失望的叹息近在咫尺。我和司命循声望去,白浅娘娘果然缩在不远处的护栏后面[4]。“娘娘。”她回过头,索然无味地说:“是你们啊。都散了吧。这场结束了。”我和司命轻声应道:“是。”
原路返回。看热闹的神仙们鱼贯而出。我们前头的正是南极仙翁。他身侧一个小仙官问道:“仙翁,小仙来得太迟,没看到前头。这回那二位又是为何起了争执?”
小老头摇头晃脑,甚是可笑:“还能为了什么?咱们太子缠着那位公主索要婆娑果呢。”
“太子殿下需要此物?”小仙官一脸思索,却被南极仙翁劝阻了:“诶,你可莫要贸然插手啊。你还小,可能不晓得。这婆娑向来同树连枝,是以又有‘夫妻树’之称。这树的果子,通常都是用来情人间互赠的。”
“您老的意思是?那二位……”小仙官未尽之语全被老爷子一句话截断了:“不可说,不可说啊!”
“娘娘。”我小心地唤了一声。娘娘抬起手,“素锦,听说她一上天宫就去拜会你。依你看,这个应儿如何?”
我正色道:“是个知礼的。”犹豫片刻,我又添了一句:“也是个恩怨分明的。”
“哦?”我掺着娘娘解释道:“那日,她在我殿中拜谢了两万年前的救命之恩,同时也言明了杀母之仇他日必来讨教。”
“倒是个烈性的。”娘娘面无表情地说。我应和道:“是啊,想是早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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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绮春宫甘霖殿,不晓得大家还记得不?素锦未出嫁前居住的宫殿。这四五万年,素锦回家小住基本上都是住在绮春宫,除非事出紧急,比如似五万年大宴一般人手紧张,才会居于洗梧宫的含光殿内。【2】滚滚以后继承的是他外公的帝位。【3】我知道这名字很low,等我想到更好的再替换。【4】白浅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儿。毕竟她为凡人时曾经躲在石质护栏后面偷听过长海公主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