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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何必
“混蛋小子!”
斯塔索夫将军的怒吼传遍了整个奥尔洛夫家,他口中的‘混蛋小子’不出意外便是那一声不响便带了情人出走的弗拉基米尔,而斯塔索娃女士则在老哥哥身后做鬼脸。
在家等了半天,始终等不到外甥回来,斯塔索夫将军连晚餐也没用,便气呼呼离了奥尔洛夫家。他坐上了来时自带的专车,说了目的地后闭目养神,不再去想混球外甥,车行了许久,将军睁开了眼,发现周遭竟是漆黑一片。深冬天短夜长,下午天黑也是正常,可沿路竟毫无灯光,显然不在市区,他冲着驾驶位的司机道:“安东,这是哪里?”
被称作安东的司机打开了车内的灯,转过头来,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似乎想要露出笑容但面部的肌肉并不十分听从主人的指挥,灯光将他的面部分割成界限分明的两半,更添诡异。
“你——!你是谁?!我的司机在哪?!”
“抱歉啊将军,因为怕打扰到你我的谈话,我擅作主张把您的司机留在了您外甥家里,大概也到了被发现的时候吧。。。”
很难理解这样一张五官都算上乘的面孔为何会给人带来如此不舒服的感受,可当事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依旧朝将军大人绽放奇异的笑容。
毕竟不是一般人物,斯塔索夫将军只那一刻惊慌,很快镇定下来,他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不速之客的信息,很可惜,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认识这么一个怪异的男人。与此同时,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向座位下方,那里本该备有一把PSМ小口径手x枪,可如今却空无一物。
“别费力了,将军,我把那些危险的家伙统统清理掉了,您现在安全的很。”驾驶位的男人反手用拇指指了指后面,道:“您如果有空闲的话,就请看看那些文件吧,或许您还有些印象。”
斯塔索夫将军狐疑着打开了后座的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叠资料,而在他看到首当其冲的那张照片时,不由呼吸一顿,瞪大了眼睛。
他拿起那张照片放在眼前,再看向‘司机’的侧脸,目光不住来回比对着,忽然生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是你?你还活着。。。这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胸口中了两枪,被割断了气管,又被抛尸在零下四十五度的雪原里,这样若还没死,除非是撒旦之子的化身,我说的对么?果沙舅舅?”那男人并未回头,他的声音里掺杂着某种压抑着的笑意,从开始到现在,越发明显,甚至隐隐带了笑腔。
“呵,你还真是命大啊,小子,”斯塔索夫将军冷哼,神色渐渐镇定下来,他掏出了雪茄,放在鼻下来回嗅着,然后仔细地修剪了端部,“十年了,撒旦之子要回来复仇了么?”
“哈哈哈,您真以为这世上有不死之人?死的又不是我,复仇就不必了吧~”男人的侧脸线条完美,可惜任何表情由他做出都显出诡异之感,如同僵硬的陶瓷人偶,“您忘记我们的交易了么,我已履行我的承诺,可您莫非认为,欠‘死人’的债,是不用还的?”
近来诸事繁杂,加之精神不济,林诺已经许久未有一日轻松。
有时额头一凉,脑子便不受控制地漫天胡想,时常觉得这宅子里处处有人盯着他,佣人保镖乃至飞鸟也无一不是在观察他,壁龛、桌上、各处放置的圣像画里光怪陆离的面孔全都有着相同的眼睛。。。待脑袋缓过来不再狂乱的运转,自知这是精分的前兆,强自压抑,于是懊恼焦躁的情绪更甚,直到昨夜爆发出来,反倒敞亮了些。
弗拉基米尔倒是丝毫不提昨夜之事,他近来装傻充愣的本领愈发炉火纯青,林诺抓不出证据,却直觉他瞒了自己许多事。
不过今日或许是受了新年氛围的感染,二人不约而同地抛下杂念,只打算好好做一对平凡情侣。开着车大街小巷地走走停停,路过影院,便买两张票一桶爆米花进去看场热映的《碟中谍4》;从地铁站老婆婆的纸箱子里买一个50卢布的圆筒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在冰天雪地里分享零度的美味;天色微暗下时,将车停在瓦西里三角洲头,看几个嬉闹的年轻人在河边放烟火,时不时有一两朵越过对岸兔子岛上彼得堡罗教堂的尖顶,犹如在那上面开出了一朵花。。。
似乎从相识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像约会的一次约会。。。
大抵普通的情侣就是这般,每日做着这些无意义的事,却因相爱而从不觉得腻。
“哈,你看!心形哒~”林诺指向天空中绽放着的一朵烟花,兴奋地拍着身旁的爱人,没得到回应,转过头却发现弗拉基米尔正低头摆弄手机。
“嗯?啊,哦。”弗拉基米尔慢了半拍,抬起头对着星星点点的余焰怔忡道:“心形哒。”
“。。。”林诺想起了什么,抬腕看了看表,道:“都这个时间了,该回去了吧。”
“嗯,到时间了。。。”
下午六点,已是天色暗尽,路两边彩灯霓虹闪烁,毫不寂寞。
一片雪花落上车玻璃,紧接着又是一片,未有征兆的,忽然就下起了雪。
林诺是路痴,分不清行到了哪里,可忽然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独特建筑,怎么也错不了,这明明是去机场的路。林诺侧过头看着驾驶位上男人侧脸紧绷着的线条,猛然醒觉,“你。。。真要私奔啊?”
“很奇怪么?”男人转过头瞟了他一眼,嗤笑道:“出门前我就说了的。”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在开玩笑吧。。。”
“既然还是不信,就闭上眼睡一觉吧,咳咳,乘客您好,本次列车发往火星,行驶距离约6万光年,预计到达时间。。。”一辈子好不好?
林诺未来及看清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已飞快地转过头去,唇紧抿着,牙根紧咬显露出肌肉的痕迹,始终没有放松的迹象,似乎在同人较劲一般。
广播里从抒情曲变成了俄式摇滚,有些嘈杂,林诺看了他片刻,伸手关掉了音乐,还未安静两秒,男人又按回去,如此循环数次,终于重归宁静。
“你今天很不对劲,停下车,我们谈一谈吧。”
“呵呵,这回换你想要‘谈一谈’。”弗拉基米尔没有停车的意思,他并非在和林诺赌气,甚至说不清自己在同谁赌气,但这情绪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他的行为,整个人像是随时会爆的火山。
“停车。”
林诺话音刚落,只听‘嘎吱——’一声,弗拉基米尔将车子猛打转向,冲进路旁雪堆猛地刹住车。他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至另一边,不由分说将林诺拉出来又塞进后车厢,然后整个人压上去,狂躁地亲吻,似要将人生吞入腹。
不由己的,林诺脑海中闪过那一晚的遭遇,然而他没推拒,反而环抱住濒临失控的男人,在他后背上一下下轻轻拍抚,如同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或许是这安抚起了效应,弗拉基米尔恍然醒悟过来,他打了个哆嗦,在又一次即将化身恶魔之前止住了脚步,懊恼不已地将头埋在爱人颈侧,羞愧地不肯抬起头来。
“沃瓦,不必这样。”林诺捧起他的脸,看见了男人眼下泛着的淡青色,顿时失了言语,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最近只是压力太大,无论是你还是我,等事情过去就好了。”
“你在哄我还是哄你自己?”弗拉基米尔笑了笑,有些勉强,他又吻了吻身下的爱人,“好吧,最近只是好久没做,压力才无处纾解,这样说也是有些道理的,你说对不对呀?”
林诺嗔笑,嗔在面上,笑在眼里,反倒现了许久未见的清风笑影,柔和的让人想哭,他道:“想做就做,还拦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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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指尖描画爱人身上的每一个新鲜痕迹,皆是他方才努力的成果,十天半月才消得下去,但如果可以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烙下一个一生也无法褪去的痕迹?
“对不起,是我先违背承诺。。。”
两辆除雪车开着远光灯轰隆隆驶过,叶森被闪了个眼花,低头继续用鞋尖堆出个馒头大的雪堆,他将指间的烟叼在嘴里,伸手接了几片安静飘落的雪花,它们在黑色的皮手套上形态清晰。又一辆车的灯光穿过如同慢放画面般的雪幕由远而近,停下时亦无声息,他没动,猛抽了两口烟,把烟屁股按进雪馒头,一声冰火交锋的轻响。
叶森等着高大的俄族男人下了车在他面前站定,未开口,直接以拳头做招呼,声势凶猛,毫不留情。
弗拉基米尔撑着雪地支起上半身,他抹了抹嘴角的血,仰头看向多年交情的老友,笑得惨淡。
“才一拳?”
“放心,剩下的替你存着,等你的事了结了,咱们再慢慢算。”
他知道这一拳的含义,莫斯科那夜发生的事颜四是不会同叶森打报告的,可他没刻意隐瞒,奥尔洛夫家也不止那一个心向着林诺的,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不过显然叶森知道的还不够多,弗拉基米尔心想,不然这一拳连利息都不够付。
叶森摸出烟盒,又点燃一根烟,冷哼一声,“一副没出息的丧气样,丢了个伊万,你就乱了阵脚?”
“还有我舅舅,就在今天下午,从我家出去没多久就。。。”
叶森闻言眉头紧蹙,变故来的猝不及防,一盘原本势均力敌的对弈忽然棋风大变,每一步都是直捣黄龙的杀招。他掐了烟,沉思片刻,道:“你莫非。。。知道是谁做的?”
弗拉基米尔没有反驳,他一声不吭爬起来,打开后车厢门将深眠的林诺抱出来,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那张他所深爱的睡颜,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场分别。
“。。。”叶森没料到自家弟弟会以这种状态出现在自己眼前,昨天夜里弗拉基米尔在电话里说的简略,只说让来接人,旁的不待他细问就挂了。
叶氏近来动态频多,叶森没半刻清闲时间,加上知道有颜四陪着,便没怎么操心弟弟那边。猛不丁接到这一通电话,多少有些云里雾里,赶忙联络颜四竟也没了音讯,暗骂这一个两个的不知搞什么名堂。
“到底怎么回事?”即便如今奥尔洛夫家形势不妙,也不足以令这自信过剩的毛子露出这幅表情,叶森同他多年交情,自然看得出,更何况林诺这状态怎么看都不是自愿的。
“帮我转告他,我们结束了。”弗拉基米尔苦笑,将人交给叶森抱着,收回手时如同将魂魄生生撕裂成两半。他从前不懂为何会有那么多口口声声相爱最终却没在一起的情人,直到昨夜才想明白,如果相守的结局是毁灭,他宁肯要一个无法触碰却平安健康的林诺。
“还真是打轻了。”而叶森竟未如弗拉基米尔预料的当即发飙,反倒出奇冷静,他低头看向沉睡中的林诺,道:“别做自以为是的决定,他不会领你的情。你可想好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不,我只是。。。不想毁了他。”
“这些年您借着您外甥对舍宁的仇恨做了不少事呢,倘若他知道那场车祸不过是场意外,您该怎么向他解释那些像模像样的‘谋杀’证据呢?说起来,真正想要老奥尔洛夫死的,恰恰是您吧,我倒是真挺怀疑,他在病床上的五年,有没有受过特殊照顾?”
黑发的男人拉过一张椅子跨坐在上面,他双手趴伏着椅背,下巴垫在手上,同腰板挺直的斯塔索夫将军面对面。
“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小子,如果你想用这样的瞎话挑拨离间,就尽管去吧,看看他是会相信自己的亲人,还是一个习惯偷情的烂人!”
“嘿,火气可真大,这对您身体不好。”男人挥退了手下,空旷的厂房内只余他们二人,他故意压低声音道:“您在我面前不需做戏,当年的事我不会告诉沃夫卡,我也舍不得见到他被亲人背叛时的伤心模样呢~”
斯塔索夫将军冷笑道:“小子,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把我绑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假惺惺的废话。”
“废话?!”一直维持着僵硬笑容的男人忽然沉下了脸,原本就不协调的面部变得分外狰狞,“老头,你凭什么仍对我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说话?!为什么你可以在做了那么多卑鄙的事之后仍然理直气壮?!你都忘了么?可我忘不了,我的双胞胎弟弟是怎样被你们折磨死的!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备,照片上的那摊烂肉就是我!”
面对男人忽然爆发的怒气,斯塔索夫将军只是闭上了眼睛,他并不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尤其是面对这个一边拿亲生弟弟当替身,一边诉说别人残酷的人渣,他只后悔没能更早些下手。
“你说目的,你不会忘了那本帐吧?恐怕这世界上最害怕它见光的人就是你吧?期待吧,用不了多久,你的外甥就会带着那本帐册来救你,而我,将会在你们重逢的感人场面下揭穿你隐瞒了二十年的秘密,再然后,我会把它交给那个人,他会给我一个全新的身份,从此我再也不必受人摆布,过去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终于。。。可以自由。。。”
男人似乎陷入了对未来的幻想,他的嘴角微微挑起,眼神柔和下来,被改造过的面庞上显现出某种真实的情绪,少了几分违和。
斯塔索夫将军皱起了眉,他没有打击男人的幻想,然而清醒些的人都知道,弱者同强者做交易,所能指望的只有强者的慈悲而已,正如他曾经毁弃的承诺一般,甚至不需承受什么良心的谴责。
叶森来时只有小雪,想要回去时却听到了气象台发来的预警:一小时后暴风雪即将到来,持续大概七个小时,最严重时预计一小时降雪达六公分,风速八十,能见度约为零,这对常年同恶劣天气打交道的俄国飞行员来说亦是绝不想挑战的对象。
若能在半小时内排上起飞,这场暴雪便和他们无甚关系了,可惜的是此时不在自家地盘上,毛子的脑筋要是轴起来连亲爹都不认。寒冬腊月忙出一脑门子汗的机场负责人直接告诉前来打通关系的洛南说,‘看得出您很着急,我建议您滑雪回中国’。
听罢洛南气呼呼的转述,叶森笑了笑不以为意,和老天过不去那才叫傻,干脆住一宿明早再走无外乎耽误个晨会。
只是。。。
弗拉基米尔可没说他给叶泽灌的药能让人睡多久,若是夜里睡着睡着人醒了,倒霉的还是当哥的。
叶森用胳膊支着头侧躺在弟弟身边看他睡,一边儿想辄,刚想打电话让洛南再去弄点安眠药来,低头一看自家兄弟已经转醒,那星火似的眸子,正幽幽地盯着他。
个大坑货!!
“他呢?”
“找死去了。”叶森有点后悔没读楚良送他的那本《怎样做个会说话的人》,如果认真拜读了,至少能学会怎样将一句实话说的委婉动听些,虽然他的确希望那家伙死了算了。
“他说了什么?”
叶森这回没直抒胸臆,他顿了一下,回忆着哪次楚良发给他的微博段子,大致是讲如何把分手说的好听些,斟酌道:“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是个好人。”
“。。。”
扯蛋。
即使轻微动作也能感觉到身体内黏腻液体的缓慢流动,这算什么,一边像野兽一样标记所有权,一边像个懦夫般逃离。
“混蛋。。。”叶泽咬牙低骂,他表情阴沉,头顶似有一团低气压云层。
“你最近。。。犯病了?”叶森指了指脑袋,他左思右想也只这一个可能,不然那毛子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毁了他’。
“我在吃药了。”
每晚半片的Olanzapine,虽然效力微薄,只当安眠药吃,聊胜于无。他倒不见得多乐意给自己开药吃,只是最怕见那熊大惊小怪,本想着熬过这两个月再做系统治疗,可昨晚一犯病倒是再也无需装正常人了。
“药是能乱吃的么?净瞎胡闹!还有,颜四哪去了?”
“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他监护人,你去问楚伯伯啊。”
叶泽心里躁躁的,他忍住身下的不适,坐起来翻找颜四给他的含有镇定剂的巧克力糖,翻遍几个口袋都没找见,环视一周发现搭在椅背的大衣,过去摸了一遍,仍是寻不到,却有了别的收获:一本32开的小册子,一公分厚,纸质微黄,上面深蓝或黑色的笔迹非一日写就,但显然出自一人之手,记录着的,全是各种日期、数字、符号,还有人名。。。这本显而易见名为账册的东西,即使是在一个外国人看来,也不自觉浑身发冷。
“哥,我好像知道件了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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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快把我愁死了,卡出血了简直,现在已经不是存文了,都是现磨的,抱歉啊,没能日更。
虽然有新人物出场,但这文其实已经接近尾声了,具体章数还不确定,不会超过十章吧。最后这段节奏会快一些,但我的文力不足,所以大概没法保证日更。。。sorry sorry
*一直负责高冷的大哥这次好像负责搞笑了。。。
叶森:“比起那些个什么什么秘密,我更关心的是,被人提了分手的感觉怎么样?”
叶泽:“哥,你不要和四爷学,这风格不适合你。”
叶森:“那我什么风格?”
叶泽:“直接找人削他就对了,千万别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