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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情花附骨中
张无忌分别替荆棘和赵无名按脉,一时眉目舒张,一时双眉紧锁。殷离和赵敏在旁等得心焦,均未知觉各人都已在片刻间满头大汗。
张无忌起身说到,“幸好幸好,芷若只是昏了过去,伤势并无恶化。可这位黄衫姐姐的症状就殊为奇怪了,只见呕血却找不到病根,也不是她所学武功的缘故。看来我得回去好好翻阅胡先生的医书才能解惑。”
本想替赵无名金针刺穴,却想起她全身经脉逆行该当是刺不中穴位的,便是有再高医术在此等情形也与胡乱施针并无二致,当即没再加救治。
赵无名稳了心神,正要从地上爬起感谢张无忌好意,却被旁人先行插嘴。
“张教主不必麻烦了,小姐的病是天生的。”八名少女抱着瑶琴持着洞箫从远处走来,领头的黑衣小翠朗声说到,“师尊曾言这是情花剧毒的症状,可小姐却是先天就带着,患了这种病需要断情绝欲,旦要心中动了一点点感情即会痛不欲生。师尊还说过,如果运气好这辈子都寻不到挚爱,兴许能多活些日子,不然天底下任何灵丹妙药都无计可施。”
众人听闻世上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症结,有些陷入思索,有些抱持怀疑。而赵敏抬手跺脚将指尖磨得格格作响,心念要是周姐姐醒来得知黄衫姐姐已是药石无灵,断不知又会生出哪些变故,此刻甚至期盼她晚些醒转。
小翠又与众人说,“小姐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她曾说一旦动情就绝无生路,可谁也看得出她对周掌门已经……张教主仁心仁术,求您无论如何要救救小姐啊。”她话音一转,还忽然与众姐妹齐齐跪在张无忌身旁,卸了琴箫径直便拜,地下虽是草坪却也把额头磕得砰砰直响。
众人劝了好一会才将她八人扶起,殷离更是与其中几名姐妹相互搀扶着哭成一团。
“情花?”张无忌闭目宁思,一睁眼面带喜色的说到,“我想起来了,胡青牛医书上曾有记载,要解情花毒只需服用断肠草就好,三个月便可痊愈。”
小翠情绪全无变化的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的,当年师尊身中情花就是由断肠草医好,可小姐所带之毒深入骨血,已是完全不一样了。师尊遍访名医,甚至将元朝皇宫的御医找来都无从下药。要是断肠草能吃好,小姐早就治好了,哪还用得着受隔三差五的呕血之苦。”她说到最后嘟着嘴,难掩心中失望。
“贱丫头,要你们多话!”赵无名闷哼一声骂道。看见芷若竟像个尸体般躺于身侧,虽有万千针尖刺在心头之痛,却强打一分精神,扶起她重新输送真气。
张无忌连忙接手,口称,“其实芷若已无大碍,便是好得快些慢些的问题,由我运功也是一样。”
“这点事不劳张教主费心。”赵无名牢牢将怀中之人占为己有,低语道,“你也知道我如今状况,性命朝夕不保,便让我再为她做些事吧。”
听明白她言下含意,赵敏眼疾手快先行将张无忌拉倒一旁,她从不以为自己会被别人的爱情打动,如今怜悯之情竟在心中泛滥。众人也都无言的退守一旁,为她二人护法。
那桃谷二仙本是不好意思走,如今百无聊赖的桃长青含含糊糊出声问,“老胖子,这什么先天情花毒我为何会有些印象?”
正摸着胡子打哈欠的桃长悔听闭,将脑门一拍,高声呼应,“哦,先天自带情花毒!这…这,岂不是跟师父一样?”围在周围的十几人一下便被吸引了目光,且在一旁讨论了开来。
眼前暗无天日,除了一颗黑呼呼的蛋。荆棘虽然处于昏迷,但外界所发生的事已是知晓,只因在与黑蛋絮叨才迟迟不见醒转。
“不管那位是小龙女的女儿还是杨龙二人共同的女儿,首先可以确定是从父母体内遗传了情花毒。”黑蛋在一片虚无之内为荆棘释疑,“情花毒的毒性奇异,早为天道所不容,本该被释迦左胁侍全数销毁。怎料天劫亦乱凡尘,那情花坳出现在凡世就像太上老君的丹炉被孙悟空踢落出现火焰山一样,是为天意。当年小龙女遭情花万刺穿身后,本当服下解药消了毒性,可如今看来当时她已身怀六甲,腹中胎儿并未一起解毒,而且毒素产生变异,将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成为她龙家世代甩不开的劫。”
荆棘面无表情,许是听到再大的噩耗也无动于衷,只幡然醒悟道,“原来世上真有情花毒,一旦动了感情就会万劫不复。我虽未尝情花,却跟中了情花毒没什么两样。”
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人赤条条来到世上未感受温暖先放声啼哭,预示将遭受苦难,而龙桃和赵无名的两声啼哭注定将蔓延到各自生命的终点。
更甚的,是这对母女互相误会。血脉亲情虽有别于男女之爱,但应在龙桃和赵无名身上也会导致情花毒加剧。当年的龙桃正是知道了女儿带在身边的时日越久感情会越深,感情越深体内毒性发作的可能就越大,她于是做了的抉择,才会在赵村姑四岁的时候把她送进古墓,身死不愿相见。
黑蛋诡异的斜着眼睛嘀咕道,“这个龙桃也很是奇怪,虽身染顽疾但似乎活了很久。照理说人的情感不时表露,这种状况活到三十几岁已是极限,再延后估计就能算作无血无肉的机器。可这么一个明明没有感情的人却又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真是不得而知的怪事。”
古人纵有万般磨难荆棘也无暇去想,只将唯一关心的话题问了出来,“村姑她,真的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黑蛋抱歉道,“对于医理我并不熟悉。”
“你曾给过我增灵丹和九转还颜丹,就没有能解百毒或者刚好克制情花毒的丹药吗?”荆棘仍不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然而黑蛋还是摇头,“赵无名身上的毒并不能解,我看了她如今面相,应该就快死于天命。自她呱呱坠地那刻起就注定了这生的短暂,能活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了。”
“我不要,不要让她就这么死了!”荆棘嘶吼道,“我发了誓,我对杨过、小龙女还有村姑的母亲都说了要照顾好村姑,让她一辈子没有遗憾,转眼便对她的病症束手无策,要让他们一家团聚了,回天上团聚。呵,真要这样还不如我先下地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眼里心里全是那个淡雅安然的女子,想给她关怀,给她温暖,便要自己的一斤血换她一个微笑也是值得。
荆棘想摸摸自己的心跳才发现她现在是魂魄甚至没有呼吸的,便在这时脑中冒出个想法,急需证明般说到,“黑蛋,你能让我死而复生,对村姑就不行吗?借尸还魂,借谁的都可以,我的身体可以供她用。这世上的美好、温柔、甜蜜她都没有享受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你将自己的情况称为借尸还魂?”黑蛋滴溜溜在她身前转了一圈,说到,“是因为你还没认清楚自己,当你真正认清楚自己的时候或许赵村姑就有救了。”
似生命中所有的光芒被点燃,荆棘热切的问,“我能救她吗?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黑蛋眯着眼陈述,“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场悲剧,有生、有死,见惯了生离死别,多的是分分合合,只是时间让人不觉得痛。谁都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于是才继续活着,企盼有些更好的事在等。凭我们的力量确实能做些改变,但也只是企图改变,将悲的变成好的,好的变成更好的,可这又是一种自以为是,谁都不该否定原先发生的或许已是造化中最完美的结局,即便在那场造化中陨落了无数生命。”
对这种话荆棘全听不进去,就捏着拳头誓言般说到,“我爱她,如果注定这将会是个悲剧,宁愿用我的命换她;如果这都不能,就陪她去死。”
“你真的要救,赵无名?”未免弄错,黑蛋又确认道,“跟你非亲非故,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赵无名?人世间这么多的美好你都放弃了,情愿到炼狱里赎尽前世的罪?”
荆棘毫不思考,语气也平稳得丝毫不现一丝波动的道,“没错,我亵渎了神圣的爱,连爱情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愿意为她舍了命去。我肮脏、变态,只求自己心中舒坦。你如果要听我这样说,我可以说上一万遍,我荆棘就是个丑到骨子里的罪恶灵魂。只是,如果没人能救得了她,我将什么事都做不了,我宁愿烟消云散。”
从前有这样一个人,在爱情中寻找欢乐,也只为寻找欢乐,若有人说爱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她不否认但也绝不相信。然而事实是,你没见过的事情就不要说那不存在,或许当你经历的时候会不认识那个疯狂的自己,爱情便是如此。
“荆丫头,你懂得了牺牲才学会了爱。虽然在某个小节上产生了些微偏差,但是爱情的不定向性即便是月老也捉摸不透,无所谓啦!”黑蛋摇摆不定的道,“那个,救人的方法还是有的。”
瞬间,荆棘望向黑蛋的面容展开了一个颇为邪异的笑容,不吝赞美之声,“蛋尊大人,您真是天底下最美最漂亮的一颗蛋。”
面色温润如水,唇瓣钟灵若玉,两眉修长,闭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就连睫毛中也透着出尘谪仙的神韵,这是躺在床上周芷若的相貌,也是如今的荆棘。赵无名手撑下巴靠于床头,眼光呆呆的看着,她看得越深心就越痛,但根本舍不得不看。情花毒伴随她三十几年,可这个女人伴着她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她打发了所有人,连自愿留下来照顾她俩的殷离和赵敏也好言劝走。要帮她洗脸、喂饭、洗衣、煮米,多过一天平凡的日子是她如今最大的奢望。忍不住又将床上的人搂了起来,自她了解死亡意味着什么时就不曾害怕过,事到临头才觉得好残忍,不是对自己,而是对怀里这个人。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赵无名忽然意识到要做些事情,颓然又觉时间不够,冰寒的脸上瞬时涌下热流。
一只手搭上这张脸,温润平和的声音问到,“你不是说过你这眼里从来流不出泪水这种东西吗?”
赵无名一阵错愕,她知道芷若会醒,却料不到在这当口,仅把头一低,再看时就如同什么事都没有,笑如星河般灿烂。不说缘由,只岔开话题道,“芷若,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北冥神功,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在你峨眉还有另外半部,把它找给我。”
荆棘知道村姑不是对武功痴迷的人,她原本泪眼迷离但转为开心也不似作假,这总归是有原因的,希望虽微也随口问到,“这能治你的病?”
“你都知道了?”赵无名失声掩口,她以为可以跟对方说刚刚是犯了普通的心绞痛,可似乎她骗不了。
荆棘不愿提这件事,只默不作声的将赵无名抱住。这个身体好凉,我一定要捂暖她,荆棘在心底暗暗发誓。
赵无名将头绕转到荆棘眼前,笑着说,“我要把一身功力都传了给你,等我学全了北冥神功就能将这身功力转授给你,它会代替我永远陪着你,像我抱着你一样。”
荆棘打断道,“你算了,我也活不久的,做那些有什么用。”
“这什么话?芷若你说清楚了。”赵无名再也保持不了笑容。
荆棘心想她这次劫数多是躲不过去了,猛的摇摇头道,“我说不清楚,死掉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人活在世上不过几十年,两个相爱的人就算一辈子在一起真正快乐的日子又能有多少?除去拌嘴争吵和误会分离的苦难,好日子该是少之又少。你和我把这有限的日子过完了,就算一生都拥有了彼此不是吗?”
“是吧。”赵无名同意到,“我最好的那些年没有遇上你,如今这副身体残破不堪却还妄想你,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该当遭报应的。”
荆棘温柔的看着她说,“你遵从心底的感觉,有什么错?我们明明知道会性命不再却仍旧遇到对方,将彼此的心交了出去,这不是什么要遭报应的事,即便再短暂的幸福也有追求的权利不是吗?”
赵无名点点头,似笑非笑的道,“但凡你说的话我都觉得好深的道理,我不清楚那些道理对不对,直当你说的就一定不假。你都说我没做错,那我就安享今生还能够拥有的幸福。”手臂轻揽的动作顺其自然改为摸索,那眼底的肆意和缠绵流露得歇斯底里。
“你干什么?”荆棘没头没脑问。
“还是上次没做完的事,我们做完它呀。”赵无名堂而皇之的道,“或是你不喜欢在下面?那我将就一下,可不可以……”
荆棘一把靠上前,双臂搂上对方头颈,便把唇印在了那张正说话的嘴上。这个吻亲下来,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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