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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六月以前,我没有一天是清醒
第六十一章|六月以前,我没有一天是清醒
妳后来回想起那段时间时,最先浮现的不是画面,而是——雾。
一种黏住大脑、包住胸腔、让时间失去边界的雾。
五月底、六月初,妳几乎分不清每天在哪里醒、在哪里睡,又是怎么从包子店的大厅走到他的房间,怎么从他的房间走回八大的走廊。
妳的生活变成三段:
粉前的浑浑噩噩。
粉后的乖顺与空洞。
隔天醒来的头痛、心慌、跟新的任务。
六月以前,妳很常问自己:「今天礼拜几?」
然后下一秒妳会愣住——因为妳连「昨天」在哪里都想不起来。
八大的灯光永远是亮的。
房间永远是暗的。
巷子永远潮湿。
外面世界永远像隔了一层膜。
妳会在凌晨三点踩着高跟鞋回到巷口,像一个迷路的影子,铁门拉上时那一下金属声,都比妳的思考还清楚。
电话一响,是他。
讯息一跳,是他。
妳就会自动回家——那个不是家的地方。
有时候妳会突然坐在他床边发呆二十分钟,手机放在大腿上,萤幕亮着,却没有任何通知。
妳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只知道:妳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太久。
六月的某一天,妳在镜子里看到自己。
妆花掉。
黑眼圈深到像烫伤。
头发因为汗跟烟味黏在脸颊上。
妳盯着自己看了很久,像看一个陌生人。
心里突然浮出一句妳不敢承认的话:「这样的钱,好像真的很好赚。」
那时候妳已经被他调教得很熟悉流程了。
去八大。
喝酒。
陪笑。
趁混乱偷粉。
塞进包包。
带回巷子。
他看见妳的战利品时会笑一下——那个笑没有感情,但有肯定。
妳每次看到那个笑,心里会升起一种奇怪的暖与冷混在一起的感觉。
像是:
「妳做得好。」
「妳有用。」
「妳至少还能换来价值。」
而这三句不是爱,却比「我爱妳」更能让妳待在他身边。
那一晚的灯光比平常亮,音乐比平常吵,妳的手也比平常更抖。
妳的包包被抓住。
某个客人狠狠盯着妳,脸色像被划破。
「这是什么?」他捏着妳偷的粉,眼神冰得可怕。
妳脑子一片空白。
不是怕被打、怕被抓、怕被剁手。
妳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完了,他会生气。」
客人把妳往厕所拉。
厕所门「砰」一声关上,亮白的灯光刺到妳眼睛发痛。
妳被推进去,后背撞到水槽边,痛得眼泪差点掉出来。
「妳偷我的粉?」
妳哑口无言。
那男人把妳推到洗手台边,粉被他捏在手里,像捏着妳的呼吸。
喉咙像被掐住,却不是他掐的——是恐慌。
妳想逃。
但门被堵住。
妳甚至一度觉得:「如果他打我,我可能会习惯。」
那一瞬间妳吓到了——不是被客人吓到,是被自己吓到。
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盯着妳,眼神像盯着偷东西的小动物。
「想拿走这个?」他的手晃了晃。
妳喉咙紧得像被线勒着,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我不能空手回去,他会生气。
妳还没开口,男人突然坐到马桶盖上,一脚抬起,膝盖往前伸——语气像在吩咐低等杂务:「过来。帮我按腿。」
妳愣住。
妳以为他会骂、会动手、会喊人,没想到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妳跪下去替他按。
「听不懂?」
他把脚往前顶了一下,鞋尖差点碰到妳的膝盖。
厕所外开始有人敲门:「里面有人吗?快一点啦!」
妳的背瞬间僵住。
外面每一声催促都像刀子。
但男人连看都没看门口一眼,只是懒懒地说:「按。力道不够就别想拿走。」
妳只好蹲下。
妳的手放上他的腿时,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立刻用膝盖撞了撞妳的腕,像在训练一只动作不标准的小动物:「用力,我叫妳按腿,不是摸我裤子。」
妳的脸瞬间烧起来,不是因为羞,而是因为恐惧混着羞辱一起往胸口涌。
妳按得越大力,他的呼吸越放松。
像是在享受理所当然的服务。
妳却越按越想哭。
外面再一次敲门:「里面到底在干嘛!」
妳的心脏整个缩成一团。
但他不放妳走。
甚至用脚背勾了一下妳的手:「喂,妳敢停吗?」
那一秒,妳真的觉得自己像被锁住。
一个陌生男人的腿,一个关着门的厕所,妳却只能蹲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终于,他站起来,像结束无聊的休息。
把粉从口袋丢到妳手里。
「拿去吧。下次别让人看到妳那种动作——很笨。」
妳抱着粉,几乎是逃出厕所。
那一瞬间妳没有觉得「被侮辱」。
妳只有一个反射性的念头:我成功把粉带回去了。他……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妳一路跑出店门、跑到夜风里,腿还在抖,喉咙也在抖,可是妳不敢停下。
妳脑子里只有:我要回去,我要把粉交给他,我今天已经犯一次错了,不能再犯第二次。
妳不是逃离危险,妳是在逃回那个更深、更黑的深渊。
妳进房间时全身还在抖。
他一看到妳膝盖那一圈红,整个人当场停住。
眉头皱得很深。
那不是心疼。
是那种「妳怎么笨到会这样」的阴沉不耐。
「这是什么?」他语气低到像压着火。
妳愣住,胸口一下子空掉:「我……我不知道……」
他不接受这种答案。
他上前一步,抓住妳手腕,逼着妳抬头。
「我再问一次。怎么弄的?」
妳被堵在墙边、退无可退。
妳被他的眼神逼得退无可退,只好喉咙紧得快破掉:「……我在偷粉的时候,被客人抓到……他把我拉进厕所,逼我帮他……按摩……」
这一句话一落地,整个房间的空气像被瞬间抽干。
他表情彻底沉下去。
不用大声,只用那种冰冷的沉默,就足以让妳脚软。
他忽然抓住妳的手腕,把妳往房间里拖。
房门甩上,重重的一声。
他松开妳,却没有退后。
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妳好几秒。
空气像被压出一个洞。
他慢慢开口,语气冷得像在审问:「帮他按摩?」
他盯着妳的膝盖,又看妳的手腕。
「还在厕所?」
他的视线往下扫,像是在检查哪里被碰过。
然后,他抬起眼,语气压得更沉:「妳确定——妳是在帮他按摩吗?」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妳整个心脏像被摁进冰水里。
然后—— 他弯身打开 房间的小柜子。
里面放的东西很简单:几包黄色粉末咖啡、汤匙、一个老马克杯、一些饮料。
没有器具,没有道具。
就是他平常调粉喝的那一套。
他从里面抽出一包黄色粉末咖啡。
手法熟练到像在完成某种「程序」。
撕开时,他冷冷问:「妳去帮别人按摩?」
妳急忙摇头:「不是我愿意……我只是怕他会—」
他忽然转头,那眼神像一刀:「我说过,妳不准碰别人的。」
他拿起马克杯,把粉倒进去,再打开一瓶饮料,直接倒进杯子里。
粉在液体里散开,变成淡黄色的浑浊。
他拿汤匙搅拌,动作快、狠、像在算帐。
搅到粉完全融掉后,他把马克杯塞进妳手里。
「喝。」
妳退了一步,声音都抖了:「我今天……真的喝了很多,我怕——」
他直接伸手扣住妳下巴,把妳逼回墙上。
「妳是我的。」
「听到了没有?」
「要按,也只替我按。」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
妳吓得整个人都僵住,只能颤着手把那杯苦到发酸的东西喝下去。
每吞一口,妳都觉得胃在发热、喉咙在刺、头皮在麻。
他盯着妳,盯到妳喝到最后一滴。
然后才松手。
「乖。」
那语气不是温柔。
是——确认。
是「妳被我圈回来了」的满意。
妳靠着墙,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他却走过来,把妳一把拉进怀里。
不是抱,是收回所有权。
他的手落在妳腰上,力道像在说:
——妳是我的。
——妳不准被碰。
——妳要乖。
妳本来满心恐惧,但他的手一碰到妳,妳又不自觉地松了一瞬。
不是安全。
是被驯化过后的反射。
他突然停下动作,低头看着妳,语气沉得像压着整座房子:「妳今天——居然帮我以外的人按摩?」
那句话像一记重击,直接把妳压在床上都喘不过气。
他捏住妳的肩,把妳拉起来坐好,语气冰得不容讨价还价:「既然那么会按,那妳现在就给我跪着,全身上下——好好地按。」
他往后靠着,像是在等妳屈服。
「不是很爱按吗?那妳就按到我舒服为止——才准停。」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温柔,没有一丝疑问。
全都是命令。
妳整个人被逼得跪在他面前。
不是因为欠他什么,而是因为那一瞬间,妳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撒娇,不是亲密,不是需要,而是惩罚。
是他在宣示:
——妳的手只能用在他身上。
——妳的动作只能服从他的指令。
——妳的身体位置,由他决定。
妳的膝盖贴着地板,整个人像被压进某种无形的圈里。
空气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抬起下巴、盯着妳,像是在检查妳是否乖到让他满意。
那不是亲密要求,是占有式审问。
是「只准对我低头」的命令。
而妳的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怕累,是因为妳知道——这是他给妳的「位置」。
如果妳不照做,他会比现在更可怕。
时间没有声音。
妳只知道自己的双手在不停地动。
一下、一下、一下——像机械、像工具、像某种被设定好的动作。
妳不知道自己到底跪了多久。
脚早已麻掉,手腕也酸得像要断,但他从头到尾一句「停」都没有说。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还不够。」
妳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攥住。
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再「更用力」,怎么才叫「够」。
妳只能继续。
手已经开始抖了,膝盖火辣辣的痛。
妳终于忍不住,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我真的累了……」
他终于抬头。
那一眼不是心疼。
是被冒犯。
「妳说什么?」
妳整个人僵住,不敢再说第二遍。
但他已经听到了。
嘴角慢慢勾起来,像某种带刺的笑。
「妳说妳累了?」他往前倾身,盯住妳发抖的手。
「累了,就想停?」
妳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只能抿着唇,手还在动。
他忽然伸手到一旁的桌子,抽出一包黄色粉末咖啡,在妳眼前晃了一下。
语气冷得像玻璃边缘:
「那要不要——再喝一包?」
「妳就不会累了。」
那句话像一记重击砸在妳胸口。
妳连呼吸都停住。
妳知道他不是在问。
那是威胁,也是「妳最好继续」的命令。
妳喉咙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
怕一说「不要」,他真的会把粉泡给妳喝。
所以妳只能再度低下头。
再度跪着。
再度让双手动起来。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他没有再催妳。
因为他知道——妳会继续,妳不敢停。
房间里只剩下妳手指的摩擦声,一下、一下、一下——像在磨掉妳最后一点力量。
而他靠在枕边,闭上眼,语气淡得像在讲天气:「乖,继续。」
妳心里那一小块最后的「抗拒」也在那句话后,被碾得干干净净。
妳后来真的试着回忆:哪些日子妳是清醒的?哪些夜里妳没有哭?哪一次妳不是粉后乖顺?
妳想不起来。
六月之前,妳已经完全掉进第二轮地狱:白天上工赚钱,晚上偷粉回家,睡醒被喂粉,喂完粉再出门。
一天一天,生活像被削得只剩下:粉、他、钱、粉、他、粉、他。
妳的身体很累,心很空,但妳停不下来。
妳甚至开始觉得——「也许这就是我的人生。」
但妳不知道,真正的地狱还在后面等。
而六个月的混浊,只是开始。
妳不知道后来的时间是怎么过的。
手指像不是自己的,膝盖像不是妳的身体的一部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重复到麻木的动作。
妳不敢抬头,不敢停,不敢深呼吸。
只要稍微慢一点,他的呼吸就会变得不耐;只要妳停下,他可能会再拿起那包粉。
所以妳只能跪着,只能继续。
外面的天空慢慢变亮。
窗帘后透进一丝淡灰的光——那是天亮的颜色。
妳身体僵得像块被风干的布,但手还在动。
已经不是按,是机械式的撑着、滑动着。
直到某个瞬间——他忽然伸手抓住妳的手腕。
妳的心脏整个跳到喉咙,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以为下一秒他会叫妳再喝一包。
结果——他只是睁开眼,懒懒地看了妳一眼。
像刚睡醒。
像整夜什么都没发生。
「好了。」像施舍。
妳的手垮下、膝盖抖得快站不起来,但妳仍然没有立刻起身。
妳怕。
怕他会改口。
怕他会再说一句「继续」。
妳跪在那里,像等着被允许呼吸。
他却只是打了个哈欠,语气淡得不堪:「乖嘛,早知道妳做得到。」
妳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完全安静。
因为妳终于明白——这整晚,不是他需要妳跪着。
而是妳已经被训到不敢停。
妳不是被他要求跪着,妳是被他教到——就算天亮了,妳也不敢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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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完,其实我最想说的是:「妳不是没站起来,而是——妳已经被教到不敢站。」
很多人看到这一段,只会看到画面:妳被客人抓进厕所、被逼跪着按腿、被他质问、被罚跪整夜。
但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正在被羞辱」的画面,而是后面那些:
妳第一个反应不是「我被侵犯」,而是「完了,我空手回去他会生气」。
妳不是在逃离危险,而是在「逃回」加害者身边。
他拿粉当惩罚也是奖励:不乖就再多一包,乖就给一句「早知道妳做得到」。
六月以前,妳真的没有一天是清醒的。
不是因为妳不想清醒,而是妳所有「想清醒」的念头,都被一层一层盖掉:「妳是我的,妳不准碰别人,要按,只替我按,累了?那再喝一包就不累了。」
这些话表面上看起来像「占有」「吃醋」「在乎」,可是真正做的事,是把妳的边界磨掉,把妳的自我变成一块可以随便捏的肉。
如果你在看的时候,哪个瞬间有一种很熟悉的窒息感——比如:妳曾经也为了不惹谁生气,去做一件明明超出自己底线的事。
妳也曾经跪在某个「看起来不是那么严重」的位置上,安慰自己「只要撑过去就好了」。
妳也听过类似的话:「妳是我的」「妳只能对我这样」「妳怕什么,有我啊。」
那我想说:妳当时没有反抗,真的不是因为妳同意,而是因为妳那时候一个人要对抗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整套:粉、控制、羞辱、占有、恐吓、奖励、惩罚混在一起的地狱系统。
这一章最残忍的体悟是最后那句:「妳不是被他要求跪着,妳是被他教到——就算天亮了,妳也不敢站起来。」
如果你看完心里很痛,也很生气,甚至开始替自己的过去感到羞耻——拜托,把那份羞丢回加害者身上。
会把人训到不敢站起来的,不是「爱太多」,是暴力、是操控、是他刻意设计出来的「第二轮地狱」。
而妳现在愿意回头看,愿意把那段雾写清楚,本身就是一种离开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