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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今日俗务缠身,傅涧棠处理完公务回府时,天色已然昏暝。
听仆从来回禀,道虞青梨身子不适,传了郎中来瞧,不过似乎并无大碍。
青年沉默听完,摆了摆手命其退下,随即往寝居走去,那步子比平日里迈得快了些。
他推门而入,视线触及一片黑暗。
傅涧棠移步上前,依次点亮灯烛。暖光铺陈开,他这才瞧见靠着床畔蜷缩成一团的女子。
身影单薄得紧,那般无措的模样,惹人生出几分怜惜。
因这一幕,青年心口莫名发闷,无从分辨是何等心绪。
他无声走到女子身前蹲下,摸到她的脸抬起,亦边说:“今日这是怎么了,听闻你白天传了郎中来瞧,具体身体哪处不舒服?”
虞青梨没有回话,如提线木偶般任他抬起自己的脸。
青年指尖才堪堪覆上,指腹先触到一阵微凉湿意,再看她眼眶红得厉害,眼睫仍挂着残泪,瞧这模样,不知是哭了多久。
他眉心皱起,沉声问:“哭成这样,到底出了何事,你倒是与我说。”
女子怔怔凝视他半晌,待到开口,嗓音已是沙哑。
“我的月事推迟了好几天没来,我……害怕,会不会……有孕。”
闻言,他紧绷的心弦渐渐松缓,挑眉睨她,“就因为这事?”
眼神再稍稍下移,落到她小腹处。
“怀了正好,那便生下来。”
青年语气轻描淡写,细看眸底深处,还匿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
虞青梨只觉心口滞涩更厉害,她定定望着他眉眼轮廓,试图在他身上寻找出昔日温润公子的影子。
可惜任她如何打量,眼前之人,早已与当年模样相去甚远。
酸意几乎填满她全身,她张了张口,喉咙好似被扼住一样,难以言语。
“地上凉,容易伤到身子,下回莫要如此了。”傅涧棠俯身将她捞起,稳稳安放在锦榻上。
他眸光落在女子泪痕未干的面颊,不由自主地抬袖为她拭泪。
凝视她片刻,滚烫的唇瓣便不受控地落了下来,舌尖闯入牙关,用力往里探索。
在她抗拒的动作落下之前,他便已牢牢扣住她双腕按在枕侧,令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着强势掠夺。
良久离去时,青年幽黑的眸底已是一片灼人谷欠色。
他并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可见她气息尚未平复,眸间止住的泪意,经他一番欺凌,又盈满了眼眶。
他一改方才的蛮横,俯首埋在她颈侧,唇齿细细摩挲,浅吻辗转不绝。
好香,好软……直教人这辈子沉溺在此。
虞青梨闭了闭眼,趁他吻得投神时,得空的手渐渐攀上他后颈轻抚。这般撩拨,引得他快意翻涌,又是一阵酣畅。
她装作不经意问出:“可我每次都喝了避子汤,按道理是不会有孕的。”
“是不是你,将我的避子汤换成了安胎汤?”
“怎么可能,那不过是安神汤。”青年下意识反驳,待反应过来,他动作一僵,猝然抬首望她。
女子眸光微动,神情已是了然。
傅涧棠转瞬已回过味来,原来如此,从他踏进房门开始,便已不知不觉落入她的局。
他先问她请了郎中诊脉,身子可有何处不适,她却是一语不发。乃至他再问,她才缓缓道来,月信迟迟未至,怕是已有了身孕。
那句话教他心神激荡,忽略了她早已看过郎中的事实。
而她分明已诊过脉,本该知晓有无身孕,缘何还要说那般误导的话语?
他转念一想,悟得她是以此为饵,趁他情动上头时套话,使他猝不及防间,将真相脱口而出。
这般揣测,她怕是洞悉了实情,才要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亲口承认。
她只身困在这里,连房门都难踏出半步,想来是从他人处得知真相。
这般精心谋划,正是为了不牵连旁人,免遭他雷霆之怒的责罚。
青年目光锁在女子身上,一眨不眨地望了半晌,久到周遭气息都透着冷意。
蓦地,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阿梨好聪明,被你发现了。”
“可那又如何呢?”
“我偏要你怀孕,你又如何拦得住?”
他言语间戏谑渐褪,愈发阴戾。望着她的眼神,宛若在打量一只揣着几分小聪明、却始终挣脱不得的笼中囚兽。
他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全然将她的意愿抛诸脑后。
“傅涧棠!你去死!”
虞青梨最后一丝理智尽数崩塌,方才还抚在他后颈的手倏然变了力道,死死扼住,指尖嵌进皮肉里,狠劲似要将他扼断气绝。
“松开。”傅涧棠冷声命令,倒是没想到她看似瘦弱,力道却着实不小,掐得他脖颈泛起真切疼意。
他嗤笑一声,伸手扼住她腕骨一捏,手劲大得惊人。她吃痛难忍,掐着他脖颈的手便松了开来。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阿梨,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才让你又生出违逆的心思?”
“你对我好?”一声嘲弄的笑自虞青梨唇角溢出,眼眶里的泪却随之汹涌,坠个不停,“你对我的好,不都是装出来的?”
“你对我好,又怎会一次次欺骗我?”
“我分明说过,我不想怀孕,更不能怀孕,你却罔顾我意愿,骗我喝下安神汤!”
“我就像个小丑,被你戏耍在掌心,被你嘲笑一无所知……”
她歇斯底里,满腔悲愤化作泣血之言,拼尽了力气,要将这欺瞒的种种,尽数撕开。
傅涧棠见她哭得崩溃失态,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剜过。可他只是漠然看着,硬是要把那残酷的真相,尽数说与她听。
“是,我承认我所有的卑劣,先前对你好都是演出来的。”
“我行此事,全凭一己快意,我偏爱掌控的滋味。就如眼下,瞧阿梨知晓所有真相后,肝肠寸断的模样。”
“你可知,从初见你撞入我掌中的那一刻,便注定,你要困于我身侧,承我喜怒哀乐,做我掌心玩物。”
见她听完,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与难掩的凄楚,他反倒愈发来了兴致。
“不要再反抗了阿梨,且顺着点我的心意,你跟在我身边多时,我不会亏待了你。”
“这些时日,你好好养身子,尽快受孕,怀上属于我们的孩子,至于名分,且让我好好思量,断不会缺了。”
虞青梨摇头,眸中淌出绝望的哀求,“不要,我不要!”
“你放我走吧,就当作从来没有我这么一个人出现过,过往一切都不作数。”
傅涧棠低头蹭吻她唇角,语气温和得反常,“不可能,你莫要痴人说梦。”
他如此执拗,听不进只言片语。
虞青梨心下一横,竟不管不顾要将事情全盘托出:“你执意要让我怀孕,那你可知道……”
话说半截,忽地断了声息。
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掌控,关乎攻略任务的实情,半句都吐不出。
她大概知道原因,心底越发悲怆。
攻略期限将至,她面临任务失败被抹杀的局面。
若是不慎怀孕,岂不是会一尸两命。
她害怕,恐慌,一门心思想着逃离。
她已经想清楚,宁愿自己寻个地方独自死去,也不愿意让臆想化为现实。
“傅涧棠,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女子满是痛苦和绝望,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源源泪珠从眼角淌落,尽数湮没在软枕中。
“你想让我知道什么?”傅涧棠探出指腹,反复拭去那滚落的泪珠子。可那泪水汹涌不绝,任他如何擦拭,皆是徒劳。
他也难得有耐心,一次又一次,誓要将那泪擦干才肯善罢甘休。
虞青梨渐渐歇了哭声,她敛了泪,抬眸看向他。
“从前我总在想,你待我不同,想来在你心上,我应是特殊的存在,所以我不可自抑地动了心。”
“直到得知被你抛弃那天,我就此醒悟,前尘种种都是虚妄,是你构筑的幻梦,而我要从梦中醒来接受现实。”
“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知道是哪里惹了你不快,才招来如此对待?现在你倒是告诉我了,我从始至终都没错,是你凉薄恶劣,喜欢以戏耍他人为趣。”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绝对不会……”
不会再选择你了。
可惜,应是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她马上就要被抹杀了。
她应该是最蠢的攻略者,以为自己机关算尽,能擒获他的心。
偏偏先动了真情,对他万般依赖,交托信任。
谁知转头却被他轻易送予旁人,又因他一时悔意,将她硬夺回来,锁在方寸之地,视作笼中玩物。
可笑她还曾天真想过,任务功成后,留在这里同他共度余生。
现下那停滞不前的攻略进度,还有明晃晃摆在她面前事实,都在提醒她,他千言万语皆是虚言,无半分真情可言。
失心,又失身。
虞青梨,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蠢的蠢货吗,自食其果,落得一身狼狈下场。
傅涧棠缄默听完,无半分辩驳,算是默认了她的言辞。
“你自是无错,错的从来都是我。”
“所以,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期待,我恨死你了!”
女子双目赤红,怒气直冲心头,不知从何处抄出一个瓷瓶,狠狠掷在他额上。
只听“哐”的一声脆响,瓷瓶落地破碎,青年沉痛的闷哼声传来。
落地声响将她理智拉回,虞青梨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她看向自己的手,又触及他额角血色蔓延,无边的恐慌瞬间将她湮没。
“我……傅涧棠,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她浑身冰凉,原想抬手为他拭血,奈何双手好似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青年额间一股剧痛,他任由鲜血蜿蜒而下,染上半个面庞,犹如厉鬼再世。
一双墨眸沉沉锁住她,戾气翻涌间,似要将她拆骨入腹,寸寸噬尽。
“阿梨,你要杀我?”
嘀嗒,嘀嗒!
温热的血珠滴落在她面颊,她只觉脑中一阵眩晕,意识渐渐昏沉模糊。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
滔天怒意袭来,傅涧棠探出的大掌不由自主地扣住她的咽喉,只需稍一用力,她便会失去生机。
“阿梨,你……”他瞳孔骤缩,方才还颤栗不止的她,此刻已然阖了双眸,瞧着竟如断了气息一般。
他蓦地想起,她晕血。
“来人,传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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