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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锋利的箭头略过空气的声音,令楚玥在一瞬间警惕了起来,他后撤仰身,紧接着暗箭几乎紧贴着他前额的碎发略过,响声过后,深深扎入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射箭的力度和准头都极为精准,显然是极其精通射箭的高手所为。
又一支暗箭……
楚玥深吸一口气,拔出嵌入树干的暗箭,箭的样式与那夜射向谢长歌的箭别无二致,显然是同一个势力所为。
接连两支针对自己和谢长歌的暗箭,可以窥得幕后出手的人目标极其明确,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或许第一支暗箭根本不是针对着谢长歌而来的,刺杀之人知晓自己武艺高强可以轻松躲过暗算,同时又绝对不会对他人的生死置之不顾,因此想利用那支箭,既隐蔽了真实目的又能一箭双雕伤到自己。
可惜还是自己更快了一步。
但既然这次暗箭直接朝自己而来,说明对方一定有了十足的把握可以将自己毙命。
果然,下一息,数支暗箭从四面八方朝着楚玥飞来,紧接着,几名蒙面剑客从四面跳出。
这些人都穿了离军士兵的队服,遮着脸,根本辨认不出真实的身份。
楚玥躲过暗箭,顺势拔出腰间长剑,摆出迎战的姿势,面对着蒙面人中首领模样的人,冷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离国皇帝?耶律玄壬……还是我那高坐金銮的皇兄?”
刺客们互相看了眼周身同伴,却没人开口应答。
楚玥冷笑。
“让我猜猜?羽春楼八门,总有一门有着诸位的姓名吧?”羽春楼是当年四哥一手建立的情报暗杀机构,四哥遇害后,羽春楼自然而然地收归到了皇帝手里。
几个蒙面人眼神微微动摇,为首之人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几个人便同时拔剑而起,朝楚玥攻去。
今日无论如何,宁王的性命都不能留,否则必是大患。
功名若纸,繁华如梦,曾经用命护着的人,到底还是对着自己兵戈相向。如果说楚玥心中此刻毫无波澜是假。
虽然早都想过皇兄会有出手铲除自己的一天,却没有想到这天来得这么早,皇兄竟如此急不可耐。
也怪不得,满朝文武这么多的人,皇兄偏偏要派自己前来……若是死在蓟城,既能除去宁王一脉对皇权的威胁,又能顺势将责任推脱给离国。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踩着兄弟尸首登上皇位的人,心思永远比常人缜密,血也比任何人都要冷上几分。即便是自己,也没能算计到现在这一步。
“楚玥,楚琋,我就看着,你们与虎谋皮,哪一个能落得好下场?”
这是当年三哥朝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当时作为斗争的胜者,自己只沉浸在终于报了当年声名尽毁流放异乡的仇恨的喜悦当中,并未有任何的理会,如今回头再看,四哥尸骨未寒,二哥就按捺不住地朝自己出了手。
穷此一生,被尊敬的人算计,被爱着的人背叛,被拥护的人猜疑,错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这个世道?
楚玥提起佩剑,挽了个剑花。
这一剑式唤名飞鸟投林。
——长剑似飞鸟,尔等为山林。
长剑抛掷而出,剑锋擦过离他最近的刺客的后颈,楚玥重新握住剑柄的刹那,鲜血四溅,眼前人捂着后颈跌入了夜色。
羽春楼的刺客个个训练有素,但在叱咤南疆的宁王面前,还是过于稚嫩了,不过几式下来,就已折损殆尽。
这个男人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对付。天命已定,最后一名活着的刺客已身负重伤,惊恐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宁王的最后一击。
“到了地府,如果见到了我四哥,记得朝他谢罪。”楚玥佩剑此刻已沾满黑色的血迹,看不清本来金属的光泽,“建立羽春楼的初衷,是为了监督江湖,维护太平,不是让你们去做皇帝的走狗,铲除异己的。”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良久后刺客缓缓睁开双目,发觉并未有长剑穿透自己的胸膛,宁王手里还拿着佩剑,蹙眉看向身后。
刺客顺着楚玥凝视的方向茫然地看去,发觉不远处站了一人,背对着他们,月夜明朗,依稀可见对方前胸被暗箭刺穿。
楚玥握剑的手颤抖了起来……自己早该想到,刺客暗箭一次不成,就可能继续放两次、三次,甚至直到达成目的才会罢休,这些刺客不过是抛出的鱼饵,二哥赌的,是这支背后偷袭的冷箭。这一次是自己大意了。
这支箭直奔自己的心脉而来,差一点点就到达了目标,只可惜,在半途被人拦了下来。
谢长歌站在月下,嘴角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脚步虚浮,跪在了地上。
楚玥来不及解决一息尚存的刺客,飞快地朝谢长歌跑去。短短几尺的路径竟有这么长,西风灌着衣袍,怎么跑都跑不过去。
“谢,长,歌……”楚玥从前方抱住谢长歌,手按在箭与骨肉的连接处,为他止血。上一次这样,是四哥遇刺的时候。
为什么,每一次,他都不得不面对着重要的人的生命,在自己怀里悄然流逝。
“叫,叫我故之……子钰,我,喜欢……喜欢你叫,叫我,故之。”谢长歌的血还在不停地流着,唇色已经变得苍白。
楚玥记忆中的谢长歌,是平康巷陌,解衣沽酒醉管弦的尊贵公子,永远的鲜衣怒马,似乎不会老去,也不会有濒临死亡的那天。
“我不叫。”楚玥手上沾着的血液开始变得粘稠,因为空气氧化成了暗色,“等你好了,我再叫你。”
“我知道……你是怕,怕我死了,非,非要给我留个念想……让我坚持活下去……”谢长歌说的话断断续续,连不成一个句子。但他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知道了子钰不愿意让自己死。
“你,别哭……”谢长歌伸手,想给楚玥擦眼泪,“跟从前……一样,一急了,就,就哭。”
楚玥握住谢长歌的手,黏腻的血液弄了两人满手。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去,师哥在,你不会有事的。”
但谢长歌没有理会楚玥的阻拦,兀自开口:“你因为我,死过一回……今天为你死一回,不,不算什么……但,如果我能侥幸活着,能不能求你,跟我重新……重新开……”开始两个字还没有说完,谢长歌就闭上了双眼。
楚玥一言不发地垂下头,随后打横抱起谢长歌,朝着营地方向走去。
身后,苟延残喘的刺客迅速起身,没入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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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巷陌,绣鞍金勒跃青骢。解衣沽酒醉管弦,柳绿花红。——《金人捧玉盘》曾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