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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燕儿姐忙声应下,提起郭旎带来的那盒糕点,“旎旎知晓您好这口大清早排队专门去买的呢,我早上赶去都卖没了。”
得了燕姐儿美誉,郭旎一时有几分不好意思。
属于借花献佛。
老太太看破不说破,笑着闲聊,“几点赶去的?”
郭旎没答上,顺口编了时间。
老太太摸着手腕上的玉镯,“那时间燕姐儿刚回来。”笑说,“小姑娘时间点赶得巧啊。”
郭旎默默移开视线。
“林家人送的吧。”老太太一语道破。
郭旎道行浅,稍稍一炸,全盘托出。
不用多问,单看她表情,老太太就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
燕儿姐很有眼力劲儿的无声离开后院,独留祖孙二人,老太太端了茶碗,轻抿一口。
茶凉了。
老太太眼底是容不下的惆怅。
“你跟我来书房。”
郭旎爷爷过世后,老太太几乎没踏进过书房半步,除了佣人每日打扫外,书房里很多陈设依然是曾经模样。
书桌正后上方的墙壁上挂着老爷子亲笔写的“与人为善,见贤思齐”
老太太背对郭旎,微微仰头,浑浊的双眼蒙了层雾,泡的发胀,好半晌,老太太沉默转身,在书桌前落座。
“郭家和林家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
大家长的威严毋容置疑,郭旎隐瞒不得,“听从母亲和奶奶安排。”
“你母亲心急,搭上林家这条船的时候只想了一时荣华,没想到日后是会白白葬送掉郭家的。”老太太明白林家人的阴险,旁观者清。
当年旧事,老太太多少有耳闻。
二十多年的蛰伏,林太和林政南得手或不得手,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时至今日早已成参天大树。
妄想连根拔起,痴人说梦。
“我不喜你母亲,不喜你,到底是容下了你们。”老太太笑的慈祥,轻叩实木桌子,“你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归根结底,你是郭家人,你身上流着郭家人的血,与你优秀与否有关,又无关,懂我的意思吗?”
郭旎点头。
“从你和林政南的婚事在世家间传开,不异于向外界宣告,郭家和林家的结盟,你母亲是算准了我不会亲自打郭家的脸面,这些年一直以来肆无忌惮,你比你母亲清醒,比她聪明,更比她会算计,你不想参与进来,可是没想到还是被逼进了这盘棋,身为棋中人不好受吧。”老太太玩味看向她。
郭旎很少和同圈层的千金姑娘们接触,郭先生不愿意承认她身份是一层缘故,说到底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和那群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多交流。
老太太记得郭旎十四岁以前还有一位玩的特别好的小朋友,那姑娘家境要比郭家高一层呢。小朋友之间处关系没那么多讲究,到了父母辈儿,官大一级压死人。
郭夫人喜欢占山为王,小圈内是不愿意郭旎和那姑娘过多接触的,接触多了,意味着她要主动去勤走动。
郭夫人几次想让郭旎和那姑娘断了联系,老太太让燕儿姐盯着,次次拦下。没想到后来是郭旎主动和那姑娘断了联系。只因那姑娘家里刚为她定下一门婚事,高攀上嫁。
至于消息是怎么传到郭旎耳中的,老太太没去深究,老宅的佣人不是机器,守口如瓶难免有放松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听了去情理之中。
老太太在乎的是郭旎对这事儿的态度。
长期以来在压迫下长大的人,想要自由,想要逃离,注定不想和贵女圈子沾上半点关系。
命运弄人,兜兜转转,她成了棋中人。
郭旎不吭声。
“郭旎,人在其位,要某其职,你母亲为你选了个好夫婿,郭家是高攀不起的,他待你几颗真心,几分算计,你要看清,一个被仇恨裹挟的人,演着演着,分辨不出电影和现实了可不好,他入戏三分,演出十分,你呢?”老太太暗示郭旎,联姻夫妻的感情可有可无,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常事儿,她不仅要各自飞,还要尽己所能护住,保下郭家。
她先是郭家的人,后是林家的媳。
“我没干涉过你什么,包括学艺术这条路,你是求到了我的面前,才走得通的,世间多数事讲因果。”老夫人看着她。
郭旎浑身一僵,恰巧燕儿姐来敲门,低语告诉老太太,“张先生来了。”
老太太绕过郭旎离开书房,彻底出门前驻足,回头告诉郭旎,“政南有心,糕点我是喜欢吃的。”
燕儿姐搀扶着老夫人前往主厅。
郭旎吐出了口气,她听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林政南算计的够深,同时依老太太的脾气,这盒糕点她肯定不会动,难免有林家的眼线背后告状。
连环计吗?
她对林政南初印象不好不坏,他有手段不假,郭旎不觉得他能算计到这一步。
或者说今天这一步,郭旎想推翻老太太的说辞,推翻了,似乎她有理由可以不用守护所谓的家族。
郭旎来到厨房,萍姨正在择菜,她转了圈没看到那盒糕点。
“萍姨。”
萍姨抬头擦了擦手,把郭旎往外轰,“您怎么进来了。”
郭旎鼓了鼓腮帮子,“妈妈一会儿要回来的吧,奶奶说年纪大了,不好多吃甜的,一会儿等妈妈回来分出去大家一吃吃吧。”
她这理由别口,幸好萍姨没多想。
萍姨感慨,“旎旎是真长大了。”
萍姨将那盒收起的糕点找了出来,郭旎用眼神示意萍姨她来处理,萍姨替她拿了剪刀和盘子。
传统的老样糕点,手艺是传承来的,包装上营造出一股强烈的年代感。
郭旎一连剪开好几个纸绳,小餐桌上铺满糕点和渣滓,萍姨从厨房出来,看着发呆的郭旎,哎呦一声,“小祖宗啊,您在这儿开盲盒玩呢。”
萍姨帮她弄了摆盘,重新收拾了小餐桌,“夫人晚上会回来吃饭的,您放心,我不多嘴。”母女之间能有多深的隔阂,萍姨当她是近乡情怯。
郭旎一把拉住萍姨的胳膊。
“这些糕点,是奶奶爱吃的吗?”
她问的慌乱,问的哽咽,没经深思熟路,急迫的想要求证什么。
萍姨茫然,“您把他们家的招牌都买来了,老夫人怎么会不喜欢吃。”
“我买的都是招牌?”郭旎执拗。
萍姨视线落在糕点上,“他们家做的传统老样儿一共就这么几种,老夫人口儿不挑的,看重的是心意,夫人呢爱吃贵的,市面上的稀罕物,您放心,是买到心坎上了呢。”
郭夫人配合郭先生做戏,一连带在老宅呆了小五天,早腻了,她不是个能安分的住的主儿,今儿难得郭先生借口外出,她陪着一同去场太太攒的下午茶。
老太太对此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大家维持着表面的和睦,没撕破脸皮子罢了。
晚间燕儿姐给老宅拨了电话,老太太有公事不回来吃了。
萍姨背地里念叨,多少年没见过老太太在外应酬公事儿一说了。
晚饭只有郭旎一人,餐桌上摆好了事先准备的饭菜,一连老夫人叮嘱过的那道当归黄芪炖乌鸡。
萍姨替郭旎盛了碗饭,片刻对视,郭旎先冲她安抚笑笑,接过萍姨手中的碗,“这有什么嘛,以前不也是这样,今天没人和我抢了呢。”
萍姨心里不是滋味,看郭旎神情未变的吃着饭,一脸心疼,纠结想要开口安慰,又无从说起。
郭旎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年岁的增长,她拥有了很多前所未有的,更看淡了很多不必在乎的。
说不准这顿饭和他们一起吃她更会觉得不自在呢。
佣人下午替郭旎收拾出了房间,她没久留,吃饭完直接回了房。
房间陈设依旧,郭旎住的是以前住过的那间西厢房。
萍姨说等郭夫人回来替她知会,郭旎摇头拒绝,她随口编了个理由唬住了萍姨。
八点左右,郭旎接了通斯女士的电话,斯女士约她年后抽时间见一面,两人浅聊了小会儿,多数是郭旎听斯女士埋怨李斯慎。
斯女士竭力表现,她并不知道郭旎和李斯慎那段过往,满心歉意说给她添麻烦。
郭旎手里扯着窗帘的穗子,她能说什么呢,含笑应和。
“小旎,我真后悔,要是养了个女儿是不是省心的多。”
郭旎视线定格在院子里老槐树光秃秃枝杈上那红灯笼,在冷风中明明灭灭,映照着竹骨撑出的轮廓。
她回答不了斯女士的问题。
斯女士电话挂断没多久,下面传来了一阵引擎声,男女身影一前一后一进了东厢房。
两人进屋不过一刻钟又爆发了争吵,起先有所压制,后来实在是压制不住,中间隔着庭院,郭旎隐隐听得到一些字眼。
郭先生拔高音量,实打实发了狠,“都说了是工作应酬。”
郭夫人不信,一手打翻糕点盒子,“我看是老相好偷偷塞的吧,郭世坤你和我玩起灯下黑了。”
郭先生不耐烦,“你小点声。”
“小点声?”郭夫人眉头紧皱,“我说准了是吧,老宅是你要回的,现在又专门给我上演郎情妾意了?怕你吃不饱专门给你买的?有本事撑死你啊。”
“你说什么胡话。”郭先生叹气,“是政南让我捎上孝敬妈的。”
一通电话进来,郭旎没听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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