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歌

　　丧上加丧的铁槛寺乱作一团，更令人慌乱的是，五皇子妃不见了！李卿带来的护卫以及奉命保护李卿的暗卫，都以为李卿在给王氏治丧，守在外面的他们被混乱的人群挡住视线，没有注意到异样。

　　还是听闻王氏死讯赶来的白兰发现了异样，立即要程如苏带人里里外外仔细搜索，可惜一无所获。

　　白兰与程如苏对视一眼，目光中均是惊恐。

　　无人注意，恒王府没什么存在感的婉侧妃也不见了。

　　而远处的官道上，几匹快马正向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皇城内，刚上任几天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罗钰，暗中杀了总指挥使杨孝之，囚禁了另一名副指挥使，以杨孝之的名义，控制了皇城街道及所有城门、鼓楼。宫城，御前军两名守将叛变，打开了容华门，将二皇子、二皇子妻舅武安侯率领的五千叛军引入宫内。

　　巡防营被引到了铁槛寺，皇城东西营四万禁军早被调至西山，为下个月演武祝皇帝大寿做着准备，留守的一万，没有听到鼓楼的鼓声示警，按部就班与平日没有两样。唯一能阻拦叛军的御前军，连叛军的屁股都没摸到，就眼看着宫门被打开，叛军长驱直入。

　　占了数量优势的御前军提刀去追，可狭窄的宫道内，双方互相缠斗，一时谁也胜不了谁。

　　火光、刀光照亮了夜幕下的宫墙，一排排明黄的灯笼被阵阵飞溅的鲜血染成殷红。

　　谁也没想到，固若金汤的皇宫就这样被轻易攻破了。随着杀红眼的叛军不断涌入，宫内乱了套，烧杀抢掠、拼死抵抗、惊慌逃跑充斥着整个皇宫。更糟糕的是，无数叛军的细作突然涌了出来，抓了一批娘娘贵人，打开了内廷各个通道大门，让叛军如履平地，直逼皇帝所在的大明殿。

　　“保护陛下！”大明殿，大内总管郭直指挥宫人们守住殿门，两百御前军在殿门外与冲上来的叛军殊死拼杀，而蔡贵妃早在景福宫细作叛变的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逃到了大明殿皇帝身边。

　　才染了一场风寒仍在病中的皇帝，又遭此打击......

　　“父皇，请打开殿门，儿臣保证，只求父皇一道诏书，便立即收兵。”殿门外，二皇子在几百叛军簇拥下，对着紧闭的大明殿喊话。

　　造反只能赢！没有退路的叛军杀得比任何时候都勇，两百御前军精锐几乎被屠戮殆尽。

　　此刻离胜利，只有一道薄薄的殿门，只有那道二皇子希冀的诏书。

　　“真是天下奇谈，求一道诏书便起兵造反，我看你分明是要逆天而行、弑君弑父，此等逆臣贼子，众将士们还不快将其拿下！”殿门内，蔡贵妃挡在病倒的皇帝前面，对着殿外怒声重斥。

　　“你个妖妇，住口！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何须你插嘴！既然你执意要挡在中间，将士们听令，攻入殿门将蔡氏这个妖妇杀了，提其头颅者，赏银一万两！”二皇子挥手下令。

　　众叛军得令立刻向大明殿发起猛攻，薄薄的殿门很快被踏破，最后一批衷心护主的护卫也在叛军的绞杀下，剩余数十人围在了最后面的皇帝和蔡贵妃前面。

　　二皇子从一群浑身浴血的叛军中走出，停在了前面。

　　“你们，都让开吧！”人群后，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的皇帝用虚弱的声音对着面前的人墙吩咐道。

　　“陛下！”蔡贵妃扑了过来。

　　“让开！”皇帝摆摆手，又对着护卫低喝一声，众人才依次挪开。

　　父子俩终于得以相见，一时眼神交接，如跨越千山万水情绪莫辨。

　　“请父皇下诏书传位于儿臣！”二皇子咚地一声跪下。

　　“哦？若是朕不肯呢？”

　　“父皇！儿臣亦是您的儿子啊！从小，儿臣就以父皇为天，日日期盼着能长成像您一样的大英雄，儿臣日夜努力，别的皇子在休息，儿臣在点灯夜读，别的皇子在享乐，儿臣从不敢怠慢公务。为什么，到现在了，父皇还不肯给儿臣一个机会？”

　　“呵，以父为天，所以你就带兵逼宫，剑指你的父皇？”

　　“人人都知父皇中意五皇弟，儿臣别无他法！”二皇子挺直身板，眼神望向皇帝，一脸决然。

　　“既然此，何须多言，动手吧。弑君弑父之罪，就算你坐上龙椅又能撑几天！”龙榻之上，皇帝撑着因剧烈咳嗽上下起伏身的身子，蔑视地望向地上的二皇子。

　　“父皇！”二皇子满脸震惊与失望地向上望去，他没想到皇帝宁死也不肯传位于自己。“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儿臣哪里比不上五皇弟！”二皇子失态地尖叫。

　　“二皇子，还请早下决断，我们带兵逼宫的消息定然早就传出去了。难道，宫外的五皇子能甘心帝位旁落？”叛军中，恒王缓缓走出，出言打断二皇子的执念和妄想。

　　“果然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皇帝见恒王终于露面，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是又如何！二十年前，你把我父皇逼下皇位，今日，我不过是让你也尝尝这滋味罢了。”恒王也不怕皇帝，竟还低头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突然，他猛地将折扇往旁边一掷，随手抓起身旁一名叛军的弓箭，张弓一松，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逼皇帝脑门。

　　“陛下！”身旁的蔡贵妃尖叫出声，一把扑过来挡在皇帝身前，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

　　众人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另一支利箭急速破空而来，将即将射到蔡贵妃身上的箭“铿”地一声精准击落在地，众人震惊回头，只见敞开的大殿外，身形挺拔，满身杀气的五皇子，收弓而立，如神兵天降，威震四方，身后，无数援军涌了进来，和叛军厮杀在一起。

　　五皇子带着援兵这么快就来了？我要失败了？殿内，率先反应过来的二皇子尖叫出声：“这，这不可能！恒王弟，你不是说，已经派人把五皇子府团团围住，五皇子插翅难飞吗？”

　　恒王也慌了，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五皇子府围的密不透风，各世家大族也全被他们控制了，五皇子怎么还能逃出生天？！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可恒王来不及复盘筹谋多年的完美计划，形势急转直下，他红着眼，望向混在叛军中一名心腹，见其缓缓摇头，心猛地一沉，随即挥手对着外面一指：“五皇子造反，杀了他们！”又转向里面下令道：“保护陛下！”同时抓着惊慌失措地二皇子往皇帝身边冲。

　　一时殿内殿外混战一片。

　　帝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有人都清楚今夜失败的下场，因此，就连一向手无缚鸡之力的二皇子都强压内心的恐惧，将这么多年的委屈、不甘和怨恨，全部灌注到手中利剑上，一个劲的往里冲，竟然真的攻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蔡贵妃再次扑到了皇帝身前，却被二皇子挥过来的利剑砍伤手部，吃痛地往旁边一滚，重重摔到地上。

　　“爱妃！”皇帝惊呼，想要上前护住蔡贵妃，可他耗尽了精力的身子却挪不动半步。一把利剑陡然横过脖颈，皇帝抬眼，正是杀红了眼的二皇子。

　　“把玉玺交出来！”二皇子恶狠狠地盯着皇帝，他知道这些日子皇帝惯把玉玺带在身边，于是一边拿出早拟好的传位诏书，一边用利刃逼迫皇帝。

　　可即使二皇子手中利刃已将皇帝脖颈割出一道血口，皇帝仍不肯服输。

　　“跟我走！”眼看着萧胤彦已带兵杀至身前，二皇子知道此刻连活命都是妄想，只能抓住皇帝为人质谋求一线生机。

　　“二哥住手！切莫铸成大错！”萧胤彦见二皇子试图将龙榻上虚弱的皇帝拖走，手中利剑猛地一扔，“铿”地一声钉在地上，拦住了二皇子去路。

　　那一声利刃回弹发出的刺耳鸣叫声，好似割在了二皇子的心尖上，让他手中的剑不自觉脱落。

　　“败了！败了！”看着退无可退的大明殿，心如死灰的二皇子渐渐松开了抓住皇帝的手，软倒在地。

　　两名援军迅速上前，将喃喃自语如入魔怔的二皇子扣住。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降罪！”萧胤彦上前，一把跪到了皇帝面前。

　　“起来吧，今日若不是你，朕怕是连命都没了。快去照看你母妃，今日她两次救朕，受累了。

　　“是！”萧胤彦起身去到已被宫人扶起的蔡贵妃身边。

　　“恒王呢？”大殿之上，皇帝环顾一圈，突然开口问道。

　　萧胤彦这才注意到恒王趁着众人混战，已悄无声息地逃走了。刚才情况太过紧急，连母妃都受伤了，他实在无心他顾。

　　“快去追，这宫里他比任何人都熟，晚了只怕就逃出宫去了。”皇帝望着赶过来的御前军统领杨虎威道：“天涯海角，但凡找到恒王及党羽，杀无赦！”

　　“是！”

　　虚弱到极致的皇帝被护送回了后殿，蔡贵妃负伤，却只是简单的上药处理了下伤口。

　　将几名妃子唤来照顾皇帝，蔡贵妃只陪了一会就出了大明殿。后宫还有一堆突然冒出来的细作，这些事她去处理是最妥当的。

　　皇宫大苑，血流成河。萧胤彦连发几条指令，国公府、御前军、东西两营指挥使即刻去办。

　　林利带着一名侍卫面色慌张地跑过来了。

　　那是......跟在李卿身边的护卫！萧胤彦远远瞧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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