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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酒
中午吃饭,大伙儿都坐下来了,肖成玉站在肖大婶旁边,殷勤地帮着盛饭盛汤。
肖大婶:“你坐你坐,我自己来就行。”
肖成玉双手捧着汤碗轻轻放到肖大婶旁边,“我没能给爹尽最后的孝道,方才听街坊邻里们说了,都是哥哥嫂嫂宽宏大量,让爹能安安稳稳离去。求嫂嫂让我多做些,弥补弥补这点遗憾吧。”
说完又盛了一碗汤,放到坐在肖大婶另一边的袁雅蓉面前。
肖三郎:“姑母这个你自己喝吧,她不喝肉汤的。”
“这鱼汤可香了,阿蓉多喝点,你还是瘦了,得多吃点肉多喝点汤才行。”
肖成玉看到郭氏还在喂阿娈,连忙过去说道:“阿贞你先吃饭吧,我来喂阿娈。”
郭氏紧紧端着碗和勺子:“不用不用,您吃吧。”
这闹腾得肖大婶根本吃不进饭,把筷子放了下来,耐着性子说道:“成玉快坐下吃饭吧,阿贞给孩子喂完饭自己会吃的。”
肖成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这不是想着把你们伺候好了我再吃嘛。”
肖大婶严厉声道:“伺候?我们家可没这规矩,再说了你是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要吃就赶紧的坐下!”
看肖大婶要发火了,肖成玉赶紧回到肖大婶旁边坐下,端碗吃饭不敢再吭声。
-
次日,天还没亮,郭氏一睁眼就听到厨房里有声响。
看了看旁边熟睡的阿娈,赶紧穿衣起床。
进到厨房里看,里面肖成玉正在剁肉。
“姑母?这天还黑着,你怎么就起来了?”
肖成玉一边剁肉一边回道:“我在家都起这么早的,看你那缸子里放着肉,今早让你们尝尝我做的包子。你要洗脸吗?我都给你们烧好热水了,在锅里呢。”
郭氏懵了一瞬,迅速打水洗脸,随即来到厨房干活儿。
她便拿出剥好的核桃仁,准备拌一个糖馅。
肖成玉有些不解:“用核桃做什么?”
郭氏解释道:“阿蓉不吃肉包子的,我给她弄个核桃馅。”
肖成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悄声问道:“阿蓉家里到底做什么的 ?看着像个娇小姐似的,生的什么病?怎么吃不得肉呢?她家里是不是有做官的?”
这把郭氏问住了,肖大婶嘱咐过不能透露袁雅蓉的身世。正当难为时,听到了孩子哭声,郭氏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东屋。
……
今日是茂仁成亲的日子,肖三郎和袁雅蓉要去乡下赴喜宴。
吃过了午饭后,肖三郎到车坊租了一辆马车,回祠堂巷接上袁雅蓉。
王家院子里的柿子摘了,袁雅蓉上车带了两个想留在路上吃。
刚上马车袁雅蓉打了个哈欠,肖三郎坐上马车驭位,给她塞进来一个纸包。
“药喝了吗?”
“喝了喝了,这个事我可不会忘,这是什么?”
“路有点远,怕你觉得闷,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吧。”
袁雅蓉打开纸包,里面是杏脯,她拿了一块凑到肖三郎身后,喂到他嘴边:“我那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
车里面的袁雅蓉渐渐睡着了,肖三郎含着那块杏脯,似是有些不忍这么快吃下去。
他是鲜少吃这些东西的,但今日的杏脯,感觉格外的甜。
不知过去多久,袁雅蓉醒过来,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外头阳光正好,但风依旧有些凉飕飕。
肖三郎驾着马车到了村子里,找个老伯问了路,接着往前走。
越往前走越热闹,先是路过何宅。
这是一座很大的宅院,大门外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人,何家是当地有头有脸的门户,今日有女出阁,前来赴宴的人肯定不少。
肖三郎驾着马车缓缓驶过,继续跟着小道走。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一处热闹的宅院。
宅子门头上有个崭新的牌匾,上头刻着“李宅”两个醒目的大字,檐下梁上都挂着红绸子。
大门外李父和儿女们接待来客,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李父大步迎上去。
“肖先生,您可算来了,阿仁刚刚还在问您到了没呢。”
肖三郎见过茂仁父亲,前两年李父在山上挖野菜被毒蛇咬伤,找村子里略懂医术的老翁看了,毒根本没法除尽,家里人赶紧把他往城里送。
送到回春堂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昏了过去,肖三郎救了一夜,总算把人从阎王殿拉回来。又在医馆病榻上躺了三天三夜,人才清醒过来。
李父拉着肖三郎,朴实无华的脸笑出满脸褶子:“您是阿仁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是我们李家的恩人,今日是阿仁的大喜日子,谁都能缺席就你不能,来进屋请上座。”
肖三郎受宠若惊,笑谈道:“李叔言重了,救死扶伤本是我之责,茂仁能有今日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和天赋。”
说完回头去扶袁雅蓉下马车,从车上拿了个礼盒下来递给李父。
“这位是阿蓉姑娘吧?”李父看了看袁雅蓉,一眼猜中。
肖三郎心想茂仁肯定在家没少提他和袁雅蓉,也不知这小子有没有胡说些什么。
袁雅蓉下马车来,肖三郎向李叔介绍道:“这是我表妹阿蓉。”
这时茂仁和李母从里头出来,李叔赶紧让二郎把马车牵下去。
茂仁已经穿戴好喜服,马上就要出门去何家接新娘了,他看了看只有肖三郎和袁雅蓉二人,“丁大娘没来吗?”
肖三郎解释道:“家里来了人,她便不能来了,让我跟你道声喜,说等将来孩子满月之时,再来跟你讨酒喝。”
喜婆催促着新郎出门,害怕误了吉时,看着结亲的队伍远去,肖三郎和袁雅蓉跟着李母进院子。
穿过两道门,来到前庭,院子里摆了十几张八仙桌,客人们在门口看了热闹,又陆陆续续回来坐下吃喜糖喜饼嗑瓜子。
跟着往堂屋上走,肖三郎问道:“爷爷身子骨还挺好吧?”
李母笑盈盈道:“好着呢,开年的时候倒是病了一阵,老人家受不得寒,整个冬天都病殃殃的。但这阿仁考了两场试下来,人精神多了。前日子阿仁的婚事定下,吃饭时还喝了半杯酒。如今腿利索许多,都能下榻了。”
到了堂屋上,李家老爷子坐在一侧椅子上,旁边为这几个老头说话,聊得可高兴了。
“爹,快瞧瞧这谁来了。”
李老爷子迟缓地朝着声音来处往过去,先是被袁雅蓉那身新衣吸吸引。
粉色的裙摆款款走近,褙子上绣的云纹精巧别致,再往上看微微一愣,看了看儿媳妇问道:“这小姑娘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母笑了笑:“哎唷,让你看这位,怎么看那小姑娘去了?”
李老爷子往旁边看了看,登时眉开眼笑:“肖先生!快,快请坐,阿仁他娘啊,快给人倒茶啊。”
李母招呼着到旁边坐,倒上茶水,桌上摆着糖饼点心。
不经意中多看了袁雅蓉几眼,夸赞道:“肖先生家的表姑娘养得真好,细皮嫩肉的,这模样也俊。”
袁雅蓉听了羞涩一笑,暗自窃喜,以前在侯府当姑娘时,还没人夸她模样好,就算有那也是在老夫人面前说的恭维话。
等到李母离开去招呼别人客人,袁雅蓉翻翻自己的荷包,拿出一块两寸大小的圆铜镜来。
“瞧什么呢?”肖三郎明知故问道,刚才李大娘夸人的时候,他就发现袁雅蓉再低头偷笑。
袁雅蓉仔细看了看镜子里那张脸,旁边时不时地还有过路的人,又赶紧把铜镜收起来。
肖三郎浅浅一笑,往她的位置靠了靠,悄声问道:“别人夸你就那么高兴?”
袁雅蓉毫无避讳地点了点头,随着又轻叹一声:“难怪我大姐姐一直喜欢被人夸,回回诗会上都得崭露头角,不得不说这感觉真好。”
说着说着,袁雅蓉脸颊微红,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肖三郎双眸泛着光,注意力全在她的一颦一笑中,桌旁偶有路过的人,肖三郎把头抬起来,正视前方,余光却一直在旁边的人身上。
……
宴席上每桌都是十个菜,讲究个十全十美,几乎全是荤菜。
唯有袁雅蓉这桌,茂仁跟李母打过招呼,多了几道爽口的小菜。
吃过饭喝了喜酒,肖三郎不敢耽搁,回去晚了误了时辰只能在城门外待一宿了。
茂仁出来相送,拿了许多糖饼点心:“给家里人带回去,沾沾喜气。”
李家老两口从鸡圈里抓了两只鸡装进笼子里,还有些橘子,地里刚摘的菜,挨着往车里塞。
肖三郎和袁雅蓉跟大伙儿道谢后,驾着马车离开。
车厢内,袁雅蓉缩在角落里,那两只鸡虽然在竹笼子里,可一直在扑腾,鸡毛时不时地飘出来。
袁雅蓉打了两个喷嚏,拉开帘子坐到肖三郎旁边。
“怎么了?”
肖三郎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些位置,驭位上刚好挤下两个人。
袁雅蓉吸了吸鼻子:“那鸡太躁了,鸡毛满天飞。”
话音刚落,紧接着又是一个喷嚏。
肖三郎笑出了声:“那行,坐稳了啊,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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