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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意征途
“...先起来吧。”白泽见他神色坚决,不由叹了口气,语气沉凝,“我知你重情义想去救那丫头,但那横州城已成毒尸巢穴,凶险万分,老夫都自顾不暇更无法保你周全,你...还是回去吧。”
“您说的我都明白,纵使万般艰险也不会动摇我的决心,若您不打算带我,我也会自行前去!”段明玦毅然决然道,他抬起那双乌黑的眸子,其中光芒灼灼,身上那股少年人的稚气褪去,变得成熟坚韧。
白泽摇头,拒绝得更为直接:“纵使你决意前去,老夫也不能答应,你尚无自保之力,老夫不能眼睁睁看你去送死,更何况若遇险情,护着你反而会拖累老夫。”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瞬间扑灭了段明玦眼中的期待。
他身形微晃,缓缓站起,低声道:“是我鲁莽,考虑不周,让老先生为难了...”
“老夫不怪你,你这孩子也是好心...”话未说完,他的目光突然被段明玦手中的东西吸引,“你手中是何物?”
段明玦摊开手掌,那是方才得到的父亲的遗物,他还未来得及收好便兴冲冲赶来找白泽,正要开口解释时,白泽却惊呼道:“这是...四兽罗盘?!”
“您认得此物?”段明玦亦感意外。
白泽不知回想起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并未回答段明玦的话,而是突然拉过段明玦的手腕,合上双眼探他灵脉,额头中间生出一只发着白光的眼死死盯着段明玦。
虽然知晓白泽是妖,段明玦也被他那多长的一只眼吓住,一动不敢动,片刻过后那只诡异的眼睛消失,白泽长叹道:
“看来都是局中人呐,所有相识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感叹完毕,他突然看向段明玦道:“你可以随老夫同去,但一切都得听从老夫安排。”
不知白泽态度为何转变如此迅速,段明玦愣了一瞬立即欣喜道:“好!都听您的!”
“不过,此事还得征得你母亲同意...”
话未说完,旁侧便传来段夫人的声音。
“我已经同意了。”
白泽一侧头就见段夫人提着两个包袱走了过来。
未等白泽继续劝阻,段夫人率先道:“天师殿的魔爪已伸向我们这些黎民百姓,他跟着我也未必安全,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在我的羽翼下被呵护的太好,一直都是小孩子心性,如今也是时候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见这母子俩态度一致,白泽再无话可说,只能无奈摆摆手。
“行了,你这小子还算机灵,老夫就姑且收你做个帮手。”
段明玦大喜过望,“多谢白老先生!”
“既相识已久,也不必如此生分,”白泽眼底掠过一丝温和,“唤我白爷爷便是。”几番患难与共,他心底早已对这名倔强又赤诚的少年生出几分疼爱。
“是,白爷爷!”
“时候尚早,我们先寻一处安静之所,从长计议如何救出赤丫头,此处人多眼杂,不宜声张。”
“好!”
此言一出,便是离别之时。
段夫人将行囊递到儿子手中,深深望着他,眼前仿佛掠过他从小到大的种种画面——从蹒跚学步到如今挺拔如松,饶是她素来坚韧,此刻也不禁眼眶发热。
她别过脸,强压下情绪,叮嘱道:“去吧,遇事不要慌乱,多动脑子,还有别给你白爷爷添麻烦。”
段明玦鼻尖一酸,脸上却扬起明朗的笑容,不愿让母亲担忧:“知道啦娘,您也要保重身体,等我救出寅寅姐,立刻写信报平安。”
“好。”
说罢,二人向段夫人行礼作别,转身踏上路途,段夫人独自站在树下,凝望着那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森林中。
————
漆黑的山林间,山魁与轩辕奕鸣一前一后驾驭麟兽,飞速掠过崎岖地段。
轩辕奕鸣手握缰绳,注意力却大多在烨尘身上。
起初烨尘脊背挺直,刻意保持着距离,然而随着麟兽奔跑颠簸,那紧绷的脊背渐渐松弛,最终微不可察地靠向他的胸膛。
轩辕奕鸣心头微动,低头看去,烨尘轻闭双目,呼吸清浅,竟是睡着了。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让烨尘靠得更舒适些,同时运转灵力为他挡去冷风,又放缓速度令麟兽跑得更稳。
冥域之中无分昼夜,轩辕奕鸣对时间流逝并无概念,不知奔行了有多久,直到察觉烨尘眉头皱起,脸色愈发苍白,他才命山魁在附近寻了处避风之所歇息。
下麟兽时,烨尘踉跄一步险些摔倒,轩辕奕鸣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他。
“你身子可还撑得住?”
“无妨,休息片刻足矣。”烨尘轻轻推开他,走向火堆旁,山魁已清扫出一片干净空地,他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此地有间残破瓦房,方圆数里都是茂密的树林,也就只有这里能勉强避风,但冷风不断从墙洞灌入,屋顶更是有处很大的破口。
好在轩辕奕鸣设下结界笼罩他们所在的区域,内里温暖如春,寒风难以侵袭。
山魁一边烤着干粮,一边担忧地望向烨尘,那张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叶公子他...不要紧吧?”
轩辕奕鸣轻叹道:“他身上带伤,路途劳顿,损耗过度了。”
“叶公子受伤了?!”山魁这才恍然为何二人同乘一骑,先前种种别扭,恐怕也源于此。
轩辕奕鸣以指抵唇做了个噤声手势,低声道:“小声些,我们莫要惊扰到他调息。”
“哦...”山魁立即收声,安静地烤起干粮。
轩辕奕鸣的目光仍停留在烨尘身上,心中却郁结难解。
他一直希望烨尘能对自己更坦诚些,可每当他觉得两人距离拉近,对方总会不着痕迹地退开。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之墙,那是身份与阅历的鸿沟,然而越是触碰不到,他就越想跨越界限,去感受那人的温度,探知他内心,甚至...渴望拥有他的一切。
轩辕奕鸣猛然惊醒,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般冲动,连忙收敛心绪,正巧山魁递来了烤热的干粮。
用过水食,身子热乎不少,寻思这段时间不能浪费,轩辕奕鸣便取出匣中零件,打算做些暗器。
山魁好奇张望,偷瞄数次后,轩辕奕鸣忽然抬头问他:“想学吗?”
“我,我吗?”山魁难以置信。
“想学就过来。”
山魁将烤好的干粮挪地离火堆远了些,随即兴冲冲坐到他身旁,睁大眼睛,激动地看着他。
“你会什么术法?”轩辕奕鸣询问。
“御...御水术。”
“哦?”轩辕奕眉梢微挑,“能运用到何种程度?”
山魁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闭目运转灵力,低声念诵一句难以听清的古语。
良久,掌心凝聚出一滴指甲盖大小的水珠。
见山魁羞得几乎要把脸埋进地里,轩辕奕鸣却并未笑他什么。
“会用术法便好,我先教你组装简易的袖箭,看仔细。”
“好!”
“小声点。”
“哦...”
轩辕奕鸣摘下手套,露出布满疤痕的双手,那伤痕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然而他制作暗器时双手极稳,动作流畅迅捷,转眼便完成一支袖箭。
这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山魁眼花缭乱,当轩辕奕鸣问他是否看懂时,他只能茫然回望。
轩辕奕鸣轻叹,思索该如何教会他。之后的路只会愈发凶险,必须让山魁掌握自保之法,而简易暗器的制作最易入门,只需理解原理,掌握诀窍便可。
思索片刻,他将几样零件塞到山魁手中:“跟着我做一遍。”
“好。”
山魁紧盯着轩辕奕鸣的每个动作,生怕遗漏细节,自己则手忙脚乱地对照拼接。
“这是筒眼,用以瞄准,这是筒身,将灵力注入此端的符文内即可幻化出箭...”轩辕奕鸣教得耐心,恍惚间仿佛回到少年时教导雪庭制作袖箭的时光。那时,雪庭虽年幼却专注异常,每看他完成一支袖箭便会崇拜地望着他:
“哥哥,能再来一次吗?!”
“公子,能...再来一次吗?我有些跟不上...”山魁的呼唤打断回忆将他拉回现实,那句相似的话语重重敲在心上,令他浑身一震。
“公子?”山魁又轻唤一声。
轩辕奕鸣敛起心绪,将手中袖箭拆解,重新组装。
这次他放慢动作,每一步都确认山魁是否看清,直到山魁终于独立完成一支袖箭,他检查后不吝称赞:“做得不错。”
山魁怔住。先前他觉得这位薛公子性情冷厉,没想到竟会如此耐心的教导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兄长总说我笨,连基本的法术都学不好,公子还是第一个夸我的人。”
“没有笨与不笨,只要用心皆可学会。这支袖箭既由你制成,便归你了,戴上试试。”望着那张与弟弟相似的面容,轩辕奕鸣语气柔和许多。
“真,真的给我?”山魁惊喜交加。
轩辕奕鸣颔首,原本在罔象村寨为答谢他们兄弟二人准备了两支袖箭,但山魁跟来时未曾取用,便只能重新做支替代。
“多谢公子!”
山魁爱不释手地把玩袖箭,轩辕奕鸣瞥了眼仍在调息的烨尘,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转。
想着洛律先前给自己灌输的各种灵术功法都没来得及修习,正好趁此期间试一试,便吩咐道:
“我需要静修片刻,若他有动静随时喊我。”
“公子放心静修!我会守好这里的!”
轩辕奕鸣点头,闭目凝神调动周身灵力。
他沉心内视,导引灵力沿经脉流转,出乎意料的是,此次灵脉通行无阻,非但未受魔种阻滞,反而一举冲开了几处常年闭塞的关窍。
便在此时,眼前骤现一道刺目白光,下一刻魂魄似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倏然没入那光芒之中。
周遭景象豁然变幻。
眼前是另一番天地,墨海般的乌云无边无际,无数岛屿悬浮其间,道道雷霆如银龙般穿行在翻滚的云浪中,不时轰击在孤岛之上,迸发出令人心悸的威能,而轩辕奕鸣正立于其中一座岛屿之上,脚下焦土仍残留着雷击的余温。
“这是何处?”
他心中惊疑未定,身后忽有黑影闪现,察觉危机,他疾步后撤,转身只见一人与自己容貌无二,唯眉宇间邪气凛然。
“是你!”轩辕奕鸣眸光骤冷,戒备地盯着他。
重狱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身形如电般冲他袭来,掌风凌厉直击面门!
轩辕奕鸣急运灵力相抗,却感到一股磅礴的巨力透体而入,震得他连退数步。
“太慢了!”重狱嗤笑道,身影再动,攻势更加猛烈,“这般废物也配突破心界?可笑!”
什么心界?这里难道是烨尘所说的心界?
轩辕奕鸣咬牙稳住身形望向四周,乌云翻涌,雷光在岛屿间织成致命罗网,每一次闪电劈落都地动山摇,这方天地既壮阔得令人惊叹又处处充满危机。
正当他分神的刹那,重狱再度腾空袭来,身影快到完全无法捕捉,轩辕奕鸣拼尽全力阻挡,不敢有半点分心。
不知为何,他的体内宛如灌了铅般沉重,灵力也不似在外界运用自如,不过几回合他就败下阵来,被重狱一脚踢在胸口,狠狠撞上身后嶙峋的巨石。
魂魄受击的痛苦是□□的两倍,轩辕奕鸣眼前发黑,差点痛昏过去,但还是强撑着站起,双目中怒火灼灼。
“找死!”
重狱倨傲如旧,嘲讽道:“眼神到凶,不过谁死就不一定了。”
语毕,他的身形倏然分开,幻化出数道虚影,真假难辨!轩辕奕鸣仓促迎击,忽然一道雷光劈来,他立即闪身躲避,却迎面撞上重狱缠绕黑电的重拳。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
一股巨力贯穿身体,他整个人都被砸入岩壁,坚硬如铁的巨石应声崩裂。
轩辕奕鸣跌落在地,浑身抽搐,魂魄明灭不定。
“就这点能耐吗?废物!”重狱毫不客气地抬脚踩在他的脸上,用力将他的脸碾入焦土,“呵,烨尘那家伙的眼光向来差极,之前收了个只会耍阴招的废物徒弟,现在又找了个废物的你,真是够瞎的。”
听他侮辱烨尘,一股强烈的怒火突然涌上心头,怒吼一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换来更重的一脚将他踏入尘泥。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千机阁任人欺辱的往日,无数讥讽辱骂不绝于耳,梦魇即将再度降临,忽然心中回荡起烨尘的声音——凝神静气,默念清心诀,你要学着掌控心界,而不是任由心界操控你!
他下意识在心中默念清心诀,渐渐的心中怨愤净化一空,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无比安静,他清晰的感觉到自身灵脉的流向,在不断地被心界汲取吞噬。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使不上力的原因。
该如何破局?他沉下心来凝思。
重狱见他许久都没动静,于是收脚抱怨道:“连第一重心界都突破不了的废物,也敢劳驾本尊亲自调教?还是趁早死了,让本尊占据这躯体!”
说罢目露杀意,抬手聚起黑色雷电就要对他下手,忽然感觉脚踝一紧!
垂眸只见轩辕奕鸣一手紧扣其脚腕,一股凶戾的吸力自他掌心爆发,竟疯狂地攫取重狱体内灵力!
“纳灵术?!”重狱眼底掠过一丝惊异,反手一记雷击逼退对方,抽身后撤数步。
抬眼时,轩辕奕鸣已将他的黑雷吸收并摇晃着站起,抹去脸上的尘土,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哦?竟以本尊教你的术法反噬本尊?”重狱唇边嘲弄的意味更深,“可惜你我灵力同源,吸我便是耗己,徒劳无功!”
“有没有用,试试看便知!”
说罢轩辕奕鸣忽然张开双臂,全身灵力猛然倒流,周遭的雷光如被召引,竟尽数劈在他身上。
一道、两道...雷霆接连贯体,他魂魄之上接连出现刺目的裂痕,灵光逸散,那是魂体即将崩溃之兆!
重狱顿时一怔,随即了然其意,面上的讥讽渐转换为玩味的笑意:
“小子...你终于开始让本尊觉得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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