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好。”

　　21岁，休学，藏起来。

　　当时爸爸有陪着妈妈吗？孙锦阑是不会陪他的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需要陪。

　　“休学手续我会去办，你不用担心。”

　　“嗯。”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甚至也无需联系只有在母子二人生日才会出现的林立斌，两人就这么离开了。

　　坐在异国别墅里的沙发上，看着刚申请下来的许可证，听着谭易联系当地牧师，林潸木然地想：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身边没有熟人，医生态度也开明，林潸第一次正视自己即将会有一个孩子这个事实。

　　平时穿着衣服还不明显的肚子已经完全看不出腹肌了，把手放上去能感到微微突起的弧度。要不是那一点弧度，他还是有种不真实感，那里真的有个孩子吗？

　　16周做孕检的时候，医生移了移B超的探头的位置，笑着告诉林潸和谭易是个女儿。

　　普通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欣喜激动。但对他们而言，这句话来得太过突兀。

　　“另外，宝宝有听力了哦，两位爸爸可以多和宝宝说话。”

　　林潸感到谭易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他自己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擦掉耦合剂后，他都有点儿不敢起身下床。

　　不是胎儿，是女儿。现在他肚子里有个已经可以听到他们说话的女儿。

　　晚上林潸躺在床上闭着眼，反反复复地回忆医生说的话，怎么也睡不着。

　　谭易不知道他没睡，轻轻起身，第一次抚上林潸的肚子，小声说了句： “我是谭爸爸哦。”

　　认识这么多年，林潸还没听到过谭易说话带语气词，眼睛一下有点酸。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谭易怕林潸不自在，一直都是亲自照顾。虽然除了葱油面做得不错，别的都一塌糊涂，但进步速度比林潸要快。

　　整天西装革履的人在厨房忙活的样子常让林潸倚在门外一看就是好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谭易还是看当时在厨房里笨拙做菜的自己。

　　这天，谭易正切着菜，突然听到林潸在身后叫了一声，一慌就把手切到了。顾不上处理伤口，快步走到林潸身边问怎么了。

　　“她动了。”林潸眼睛瞪得大大的。

　　谭易也呆呆地看着林潸，发现林潸的眼圈逐渐发红，刚想说些什么。

　　“好可怕，像一条蛇爬了过去。”

　　林潸放声大哭起来。

　　两人每天的安排就是吃饭、散步、休息，在国外的这段时间身体都比之前要好得多。就在谭易以为能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他害怕的事情又来了。

　　散步时，林潸就感觉肚子有点刺痛，在公园休息了会儿又正常了。晚上躺在床上，那种刺痛感又来了，怎么也缓解不了，慢慢疼得连成一片。每次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又被新一波的疼痛激醒。

　　等谭易收拾完进卧室时，才发现林潸已经疼得在床上缩成一团了。

　　叫了救护车左等右等也不来，谭易的手被林潸攥得越来越紧。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遍遍地重复“会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到。”

　　慢慢地，林潸没了动静，救护车还是没到。谭易紧紧搂着林潸，这种无力感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救护车终于到了。林潸被移到担架上后，谭易才发现床上有一小片血。

　　等在手术室外，谭易的手抖个不停。顾不上时差问题，他拨通了王院长的电话。

　　“建议还是尽快回国。检查在我这边做，最后还是去公立比较好。公立的……血库会比较足。”

　　“血库会比较足。”这句话不断回荡在谭易耳边。

　　他开始怀疑自己纵容林潸留下孩子是不是对的。当时只想着往后拖，现在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是不是越到后期对林潸身体的伤害就越大。王院长一直催他决定最佳方案，字里行间一直都是默认排除留下孩子这个选项的，他怎么就不知不觉默许林潸走到了今天？

　　门开了，林潸被推了出来。谭易硬撑着走过去，听到医生说了大人孩子都没事才放下心来。

　　林潸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去摸肚子，然后转头看向谭易。谭易赶忙说孩子没事。

　　“潸潸，要不我们，先回国？”

　　虽然林潸嘴上不说，但出国后明显自在了很多，这一点谭易还是看得出来的。

　　回国能最大程度保障林潸的安全，可他的体形变化会越来越明显，在国内不知道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

　　“好。”林潸很快就答应了。

　　准备了一肚子劝解的话一句都没用上，谭易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变好。

　　如果林潸拒绝，他是一定会努力说服林潸回国的。可内心深处，又隐约期盼着林潸会挣扎犹豫。

　　林潸会这样痛快地答应，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孩子很重要。

　　他不想看到林潸这么“伟大”，为了这个和孙锦阑的孩子“伟大”。

　　临走前，谭易又带林潸检查了一下身体，确认没什么问题才出发赶往机场。

　　林潸最近很贪睡，一上飞机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谭易给林潸盖上毯子，随手拿起本杂志翻了起来。

　　“谈妥了。对，比预估得理想。好。”

　　谭易侧过头去，看到一身西装的孙锦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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