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廖忱不太敢吭声，眼睛紧放那条篮球手环上，就差盯穿了，又不敢去抢，为了藏住那份心虚就只能装傻地啊了声。

　　余枞西狐疑地看过去，“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他特直白地说，“打篮球的，你别唬我，断网了？”

　　廖忱躲开视线，那张脸控制不住地冒起了红气，死死盯着前方，硬着头皮问道，“什么意思？”

　　“在你们这群爱打篮球的群体里边，这玩意儿是示爱的。”余枞西直接说了出来。
　　廖忱心有点儿慌，知道余枞西恐同，忙去抢他手上的东西，“你别误会。”他不敢去看他，抓住那只手腕去扯手环，“我真不知道。”

　　余枞西垂眼按住了廖忱躁动的手。
　　他不解看去...

　　“都送我了。”余枞西的手心很冷，紧紧地贴在廖忱的手背上，他就像一暖宝宝似的，打完球身上的热气还没散完，让人忍不住想停留，“没收回去的道理。”
　　“不是，我是怕你误会，心里又有个疙瘩。”廖忱解释，被余枞西按住的手背痒痒的。
　　“我已经误会了。”余枞西淡然着张脸说。

　　廖忱有点儿慌了，手又躁动了起来，“不是，我真不是那意思...”他垂眼，“要不你还是还我吧。”
　　“行了，不逗你了。”余枞西顺势反扣上廖忱那只蠢蠢欲动的手，牵着他进了一间琴房，“傻帽。”

　　廖忱目视着他的背影，寸步不离，情不自禁地翘了翘嘴角。

　　进去后琴房里就两人，光亮从窗户落进，里边儿不开灯也明亮一块儿，钢琴放角落，紧贴窗边，意境不错。
　　廖忱站一旁看着，余枞西坐了下去。

　　“琴房，练琴，没老师教吗？”廖忱看着他疑惑问。
　　“没有。”余枞西垂眼，“自己练。”他说，“元旦晚会。”

　　闻言，廖忱有些惊讶，“你参加元旦晚会了？”
　　余枞西嗯了声。

　　“行啊你，风头不得出得够够的？”廖忱打趣，“你要一上去，不管弹得好不好，什么优先择偶权啊。”他念叨着，一根根竖起了手指，“什么漂亮妹子，班花啊校花啊，那不拿捏得死死的？”

　　“你觉着我参加这个就为出一风头？”余枞西没看过去，手抬去放去了琴键上。
　　“不然呢？”廖忱说，“这名额有限，总不能凑人数的吧？”
　　“你还真说对了。”余枞西说，“王山给我报上去的。”

　　廖忱嘴巴一下就不动了，哽着了。

　　这一静，整个教室也静了下来，廖忱直盯着余枞西，他的手也在琴键上动了起来，弹了个什么廖忱不清楚，他只觉着这人，这物，这景，和这舒缓的音乐很不错。
　　廖忱喉结扯了几下，俯去了钢琴旁，余枞西的长睫被窗外洒进的光打破，轻轻扑棱在空气中，那双浅眸更加明亮，有点儿像廖忱在电视上看见的精灵，说不上的感觉，但对于一个同性，他心脏就是扑通个不停。

　　一曲结束，余枞西掀起了眼皮，正对上了廖忱那道炙热的视线。
　　他下意识别过脸，动静有点儿大，两只耳熟透了。

　　“没评价吗？”余枞西问。
　　廖忱心虚没敢看他，拍了两下手，“好听...”

　　余枞西看他这副模样笑了声，“谁好听了？”他戳戳廖忱的肩，“你看谁好听了？”他随着廖忱的视线瞄了眼，“墙？”
　　廖忱硬着头皮看过去，对上了那两只明亮的眼，“好听。”

　　两人对视着，余枞西突然不说话了。
　　廖忱喉结滚了几下，五秒后不堪重负垂下了睫，“弹的什么？”
　　余枞西：“Golden Hour。”
　　廖忱点点头，“很好听。”
　　...
　　“你要试试吗？”余枞西突然问。
　　廖忱啊了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我？”

　　余枞西朝一旁挪了挪屁股，椅子就那么大，硬生生给廖忱让出半块儿屁股的位置。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骨，坐了过去，然后，看着面前的琴键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余枞西侧目斜向廖忱，他垂着眼，显得有些呆傻。

　　两人大腿紧贴着大腿，手臂紧贴着手臂，挺正常一行为，但就是让廖忱很不自在。

　　余枞西按下一个琴键，“教你一首。”他说着，慢吞吞地按下第二个琴键，“小星星。”

　　廖忱认真看着，余枞西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畅游，他捏了口气，看着几个琴键下去后也听出了节奏摸到了法。
　　这曲子不难，可以说是特简单，就余枞西这慢动作，廖忱只要稍微看几遍再稍微动下脑子就能记着。

　　一会儿，余枞西再次看向廖忱。
　　他有些局促地盯回去。

　　“试试？”余枞西示意。

　　廖忱抬起手，回忆了一下余枞西刚刚弹过的琴键，手指笨拙地在琴键上摁了几下，很卡顿地将这首小星星弹了个半段儿。

　　曲闭，廖忱眼睛亮了亮，不可思议地去瞧余枞西，“我靠？”
　　“牛逼。”余枞西面无表情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廖忱骄傲地翘了翘唇角，“低调低调。”
　　“看来你这脑子也不是那么笨嘛。”余枞西说。
　　“废话。”廖忱骄傲地提了提下巴，“也不看看我是谁。”
　　“嘚瑟。”余枞西转回了脑袋。
　　廖忱注视着他笑说，“余枞西，要是我家里有钱，从小学这学那的指定比你厉害。”

　　他跟着轻哂一下，意料之外地嗯了声。

　　廖忱呼吸顿了顿，耳边又是一道声音，“感兴趣吗？”
　　廖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侧脸，“感兴趣有毛用。”

　　“我可以教你。”余枞西按下一两颗琴键说，整个教室里发出几声刺响。
　　“我看你弹就成。”廖忱说，“我知道自己什么德行，这玩意儿太高级，不配。”

　　“怎么不配了？”余枞西再按下一颗琴键，目光飘去了廖忱放在琴键上的手，“弹个琴怎么还分高级低级了。”

　　“这玩意儿...”廖忱说一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余枞西再次压下一颗琴键，“这玩意儿怎么了？”

　　“没怎么见过。”廖忱垂着眼说，“电视上看那些个主人公弹着，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大少爷。”
　　“你长着两只完善的手脑抽了？”余枞西再压下一颗琴键，顺带也将廖忱放琴键上的手压了下去。

　　他身体一僵，偏头看了过去，余枞西还是一副模样，那颗琴键下压的琴音仿佛还绕在廖忱的耳畔，悠长地回荡着。
　　余枞西的手时刻都是冰凉着的，那白透透的皮肤一压廖忱的手上简直是两个世界，对比性特强。

　　余枞西扣住廖忱的手，带起，又缓缓降落在里另一处，落下，手指灵活地摁在他的手指上，带着他弹下音节。

　　廖忱感觉脑袋有点儿缺氧，每一颗琴音响起时自己的心脏又更加顽皮一番。
　　...

　　“稻香？”好一会儿，虽然很缓慢，但廖忱还是听出了个调调来。

　　余枞西轻轻嗯了声，注意力专注在那两只相扣的手上，他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开始舞动。
　　“会唱吗？”他问。

　　廖忱没说话，等着前奏结束开了口，“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廖忱轻轻哼唱着，声音很小，也只有身旁的余枞西能听个大概。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廖忱哼了几声，不是太记得清词儿。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余枞西的手舞动着，紧紧扣住廖忱的手，“你声音很好听。”

　　廖忱心又跳了几下，刚收回的视线又掉去了余枞西的脸上，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声音好听。

　　“好听。”余枞西说。

　　廖忱吞了吞口水，曲调继续着，他心跳漏了一拍，歌词也漏了一句。

　　余枞西偏偏脑袋瞧过去，正巧对上了廖忱的那两只眼。
　　“为自己的人生鲜艳上色？”他轻轻哼唱一句示意着廖忱。

　　廖忱听着，看着面前这个人突兀地笑了一声，他点点头，手底下被一片冰凉包裹着，放肆在琴键上。
　　“笑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让自己快乐这才叫做意义！”廖忱活泼几声，和余枞西对看着。

　　他也弯唇乐了几声，评价一句，“夸不得。”
　　廖忱抬手捏了捏他烫红的耳垂，“童年的纸飞机，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

　　余枞西耳朵随着廖忱的接触一点点烫热了起来，他挪开眼，跟着廖忱的开口一起齐唱，“所谓的那快乐，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
　　...
　　“喜欢什么？”尾奏时，余枞西突然问。
　　“周杰伦的吗？”廖忱松开余枞西的耳朵问。
　　“都可以。”余枞西抓着廖忱的手说，“只要我会弹，都弹给你听。”
　　“爱情废柴？”他疑惑一句，下一秒，钢琴声也戛然而止，连带手上那片冰凉一起离去。

　　廖忱看过去，手背的那块儿冰凉触感仿佛还滞留在上边儿。
　　他收回手，攥紧拳头揣进了兜里。

　　余枞西双手放上琴键，开始了前奏。
　　廖忱静静听着，跟着调调哼哼了几下，到该开口的环节却没张嘴。
　　余枞西眉梢一扬，斜了廖忱一眼，“嗯？”

　　“我想听你唱。”廖忱看着他说，“高潮那一段。”

　　余枞西对上眼呼吸一滞，音节都险些弹错一个。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余枞西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了，就是突然犯了个心脏病，还是得吃速效救心丸那种程度才能缓和的程度。

　　他吞吞口水，佯装镇定地收回了视线，耳边的人轻慢地开了口，“一整天，我旋律哼了一千遍，千篇一律我不醉不归～”
　　廖忱吸了一口气，“...没有你的冬天～”
　　“有我的冬天。”同时，余枞西认真地回了一句。
　　廖忱笑了一下，再张嘴，余枞西的声音也融在了一起，“我会一直唱着唱着，直到你出现！”
　　余枞西看过去，廖忱的两只眼炯炯有神，含着笑意，他的唇角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扯了起来，“为你封麦——只唱你爱——”

　　两人就这么相望着将廖忱说的那段高潮唱了过去，余枞西再扭回脑袋，两人的脸上都染上了浓浓的笑意，皮肤白的被窗边的夕阳染红了，皮肤黄的也被高挂的太阳给晒红了，这段心动不知从何谈起，道不明说不清，只剩叽喳鸟叫和悠扬琴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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