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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阳春三月,江南水乡。
修缮完好的木屋前,一人睡在竹椅上一动不动,暖洋洋的日光为他笼上一层发光轮廓。
过了不久,从屋内忽然窜出另一个青年,伸头看了看睡着的人,随后突然冲过去,一把扑上那人身上。
竹椅顿时支撑不住摇晃得厉害,睡着的人也猛然惊醒,看清来者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不去屋里睡?”燕临趴在扶北怀里,仰头用手指绕着扶北的发尾。
“想出来晒晒太阳。”扶北说完,便重新闭上了眼睛,仍燕临手脚乱动。
燕临见他不为所动,干脆安分下来,与扶北一同享受春日阳光。
只是刚酝酿出睡意,两人就听见院门被轻轻敲响。
“扶公子?我来送些春笋,给你送进去还是放在门边?”
听见这个声音,扶北顿时一激灵,看了一眼身上的燕临后紧接着双颊飞红。
燕临也明白过来,他笑着起身:“等着,我去。”
打开门,周叔一见是燕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殆尽,然后是有些无措的别扭。
“扶北他不方便开门,周叔进来坐坐。”燕临微笑接过周叔颤抖指尖拎着的菜篮。
周叔被迎进门时还有些战战兢兢,燕临跟着转身,就见扶北已然站起来,衣衫整齐,一手拿书一手背后,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燕临觉得有些好笑,因此经过他身边时悄悄拍了一下扶北垂在身侧的手。
扶北面色无异,他走在周叔身后进了屋,为他倒好茶:“送东西派人告诉我们一声就好,一路过来也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家那小子今天从水路上得的新鲜笋子,我就给你们送来些。”周叔喝了一口茶。
燕临靠在门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有些好笑地看着周叔闪躲的眼神。他突然上前一步坐到老人对面:“周叔,您是不是又要添子丁了?”
周叔吓得一抖,然后低着头应了一声。
“家里开支又要不小了吧,周兄弟涨点工钱怎么样?”
前几年周叔儿子进了曹家水路,还是两人回到扬州才知道这事。
周叔显然惊了惊,他连忙摆摆手:“这怎么行,皇……燕公子,我们家现在还能生活,不用麻烦。”
“不麻烦,写封信的事。”燕临目光移到一旁扶北脸上,两人对上视线后,燕临挑了挑眉,满眼笑意,“到时候办喜事记得叫我们就行。”
到最后周叔又谢又怕,好歹被说服,燕临之后要送他回去时,老人千恳万请地拒绝了:“燕公子折煞我,这些年多受二位恩惠,我感恩都来不及,实在担待不起。”
扶北也在背后拉住了自己:“放心吧,周叔走了多少年这条路,熟得很。”
于是周叔至此告辞。
关上门,燕临一转身又想扑在扶北身上,被扶北眼疾手快拦下。
“今晚做笋,去砍些柴火,我去集市上买点菜。”
“早就砍好了。”燕临随手一指茅草棚下堆着的木柴,“我和你一起去集市呗。”
扶北见状,又看燕临蠢蠢欲动的眼神,只好答应下来。
然而刚下马车,扶北就后悔了。
起先燕临驾马,不过隔着帘子说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一下马车,这人就贴了上来。
“青天白日,注意点样子。”扶北不经意将燕临的手拨开,然后往前走去。
天气变暖,集市里新上了不少东西,街道上人来人往。
扶北走在前头,每去一处上铺,商家一见是他,便兜起一大包东西递过去,摆摆手示意不要钱。
见推托不过,扶北干脆先假意接过,等离开时再迅速将钱放在商家台面上。
燕临吊儿郎当跟在后面,看扶北慌乱逃离,一点没有在家里故作高冷的样,就不由得暗暗发笑。
一边走着,他一边左右看了看身边商贩。显然,燕青玉算得上个好皇帝,至少王朝在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下,俨然进入了盛世。
身边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商贩和买主间有说有笑的砍价、路边不绝如缕的香气……
燕临看着看着,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关在宫墙里十多年,竟托扶北的福见到了烟火人间。
“垂安?来看看有你喜欢的糕点没。”扶北忽然出声喊他,自回到扬州,两人便约定在外皆以垂安之名唤之。
“来了。”燕临跟上去,见扶北停在买糕点的小摊子前。
“怎么突然想买?”燕临趁商贩为扶北介绍时在他耳后轻声询问。
“还不是你念叨了好几个晚上。”任热气直往耳后吹,扶北仍面色如常,挑了几盒递给商贩。
买完糕点,就到了回去的时候。只是走在路上时,燕临突然猛然凑近,扶北正想问,就感觉到袖子下的手上有些温暖触感。
这几年燕临从娇生惯养的皇子,摇身一变村夫,拒绝了燕青玉派来的下人,砍柴倒水样样亲力亲为,手上磨起了不少茧子。
起先燕临只是试探,见扶北不拒绝便大胆起来,从勾手指变成了十指紧扣,茧子不时磨着自己柔软的手,扶北忽然耳尖变红。
“这么多人你干什么?”扶北小声紧张地说。
“牵你啊。”燕临大大方方看过来,盯着扶北泛红的脸颊,“不然你又走丢了怎么办?”
夕阳无限,两人紧紧相依,穿过人潮,走向远方。
*
回到家做好饭已然天黑,两人并坐一方,不时打闹。
“把肉都给我干什么,你天天上山下水的,自己多吃点。”扶北将燕临夹给自己的肉夹回去。
“我力气大着,不缺这两肉。”燕临又夹回来,“你才要多吃点,不然到时候……”
“别抱不起我。”
燕临忽然凑近在扶北耳边轻声说着,热气熏得扶北浑身发烫。他连忙拉开些距离:“吃饭就是,乱说话。”
燕临笑了笑,拿筷子吃起饭菜来。
到了入睡时候,扶北洗漱完散着头发进房时,就见桌上点着蜡烛,燕临正蘸墨抚纸像是要写字。
扶北上去想提醒他早点睡,没想到无意瞥见了开头几个字。
“你今日在周叔面前的话当真?”
“怎么不当真,写封信的事。”燕临一边说一边提笔落字。
扶北沉默了一会,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厚一点的袄子,搭在了燕临身上:“夜里凉,小心别着凉了。”
“知道了,你先去睡,一会我就来。”燕临安慰般在扶北手上拍了拍。扶北方才去睡。
不知过了多久,等桌上蜡烛将要燃尽,燕临才提起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封好信躺上床时,燕临正要一把抱住扶北,就听见扶北闭着眼开口道:“又没吹蜡烛?”
燕临瞬间抬起头看向扶北,见他眼睛都不睁一脸平静,顿时结结巴巴应了句“忘了”,然后下床吹灭屋里剩下的蜡烛。
待房里归于黑暗,扶北这才悄然睁开眼问:“你与曹公子……有许多年未联系过了。”
“我当皇帝那年,他也正好从他爹手中接了水路的班,从此后连见面都少了许多。”燕临也睁开眼,目光涣散盯着屋顶。
过了许久,燕临以为扶北睡着的时候,又听见他缓缓道:“现在倒有时间,若是想,可去京城见见旧友——”
“我不去。”燕临撒泼打浑地一把抱住扶北,将头埋进他的颈窝,“要见也是他来见我。”
扶北起先一愣,随后笑了笑,也伸手将人搂住,自此便不再说话。
*
周叔家办喜事那天,一大早周家兄弟就来请两人过去。
一到周家,隔老远便听见锣鼓喧天,人声喧哗。
见扶北燕临二人,周叔连忙将人迎进屋内,给他们看看躺在襁褓里的婴儿。
“孩子长得又白又漂亮,是个女孩儿?”扶北忍不住用手轻轻碰碰婴儿娇嫩的脸颊,马上又缩回去。
“是个姑娘,生得也快,没让她娘吃苦。”周叔笑得一脸灿烂。
“姑娘好啊,生些男娃也是白生,姑娘多贴心。”燕临和婴儿一对视上,便做起鬼脸逗她,只把小孩逗得咯咯笑。
“不认生挺好的。”扶北又看了几眼婴儿,然后转头向周叔说,“我们还有些事,就不多打扰了,一点薄礼,还请周叔不嫌弃。”
“诶,这怎么就要走呢?不留下吃点饭?”周叔想要挽留一下。
“不用了,我们着急办事。”扶北淡淡一笑,然后领着还在做鬼脸的燕临便走了。
“怎么突然就急着走?”回去路上,燕临问道。
“人家新得女儿,我们两个……男人在那里,总是不妥。”
燕临刚想反驳,眼珠一转就明白过来,他顶顶扶北的肩膀,笑得轻佻:“怎么,你也想抱个姑娘?”
扶北瞥他一眼,眼里满是无奈嗔怪。
“行啊,那你每天晚上多出点力,说不定有一天我也——呜,你呜呜……”
见光天化日下燕临又要说些臊红脸的话,扶北直接一手捂住他的嘴,脚下匆匆往前走。
莺啼绿影间,两人或近或远地说着话,偶尔燕临会大笑着搂上扶北的肩膀,偶尔扶北嫌弃地将燕临推开。
走至木屋院门前,燕临走上前推开门,恰好一阵微风拂过,纷纷柳絮洒在两人周围,落得浑身白色。
扶北想起,像是那年大雪,两人刚来扬州,隔了数年后仍有机会对坐两方,红炉对酌。
曾经自己独自行于漫天大雪中渐行渐远,到如今,岁月有情,复来仍是旧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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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的时候经历了不少事,所以到后期时基本是一路崩了,但让我惊讶的是竟然真的会有人收藏评论,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对不起那些在看的,觉得对不起大家。
当初开文的时候只想着讲完这个故事,有听客也不算独角戏,很庆幸,也感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