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龙傲天为徒后

　　文英勉勉强强扯起一抹笑，他思虑颇多，一时不知该不该拼一把，缓缓低下头道：“我自然是信渠师兄的，只是……”

　　“只是，”院鸣舟出声问，“阿也，你这是想要文英的性命？他与咱们并无仇怨。”
　　“我是有这么个意思，留着总归是个祸害，可也不知我那个徒弟将他看得重不重，我也不能当着徒弟的面乱杀无辜，若文英是个心存良善之辈，便只给他这次贪心一个小小的教训。”

　　院鸣舟轻轻一笑：“怎么能说是贪心呢，阿也，你也曾说过，人都是想要往上爬的，只是选的路不一样。”
　　渠也：“……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是我片面之词了。”

　　“渠师兄，”文英怯怯开口叫他，“能否请师兄再等一等，弟子我回去与诸位师兄商议一番。”
　　渠也听了，面露不快：“成，我明日便要出发，你们若是有了决议，记得来封郢家找我，封郢也很牵挂你这位同乡。”
　　“是是，弟子谨记。”
　　渠也再看他一眼，甩袖离去，那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迫不及待。

　　院鸣舟留心望了眼文英匆忙的背影，对着渠也说道：“□□成，他会去的。”
　　“人往高处走，只要有几分野心，不管是谁都会一口答应，”渠也啧了声，“文英还是有些惜命怕死，不过也能理解，人之常情嘛。”

　　“这便与封郢不同了，同样怀着报仇之志，我反而更看好封郢。”
　　“报仇啊，”渠也随他默念了遍，“我那个傻徒弟，呵，希望他日后能够如愿以偿。”

　　回了封郢家，两个小孩儿还在睡着，封郢蜷着身体，小手紧紧扒着床边，戚如遗乖巧地平躺在里面，渠也走过去细细瞧，终于是面色不复病态的苍白，带了些红润。

　　“幸好有戚如遗帮衬，你我不必太过忧心。”
　　渠也点点头，坐在桌边，随手在芥子须弥中拿出本书翻看，遇到晦涩难懂的，便偷懒问院鸣舟。

　　他看见了一旁端正的批注，指着问：“我虽然与你相处时间不长，但院鸣舟，都说字如其人，可我直觉你不是个写正楷的正经古板的老实人，你那一肚子的坏水可不比我的少。”
　　“……”院鸣舟无奈一笑，“阿也了解我，的确，我平素里偏好行草，这些都是写给旁人看的。”

　　只字不说一肚子坏水的事。

　　渠也翻了页，随口道：“嗯，当咱们安顿下来，让我瞧瞧你的字……你长得丑吗？”
　　猛然听见最后一句话，院鸣舟愣了，渠也又问了遍，他略带迟疑：“长相，应该是不丑的，倒是有许多人夸赞过……我心中没个标准，抱歉。”
　　“莫怕，”渠也哄他，“只要不是缺鼻子少眼，那就是能看得过去。”

　　今日渠也第一次吃到了大徒弟烧的饭菜，他夹了筷青菜吃下去，顿时觉得师门有望：“封郢，日后辛苦些，时不时下厨烧菜吧？”
　　戚如遗戒腥荤，他喝着清粥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两盘子菜，闻着香味也是点头：“师兄的厨艺竟是这般的好，比欢意楼的饭菜闻着香多了。”

　　封郢挠挠头：“之前在县里的酒楼当做一个月的徒弟，我小叔说‘君子远庖厨’，爹娘觉得有道理，便之后再也没有答应我去过。”
　　渠也觉得好笑，搁下筷子道：“所以，你小时候想做个厨子？”

　　“就、就想过一两次，”封郢摆手否认了，涨红着脸说，“我觉得做师尊的徒弟最好了，看见师尊的第一眼便倍感亲切，我自从那时丢了做厨子的想法，就想成为师尊的弟子。”
　　这一番自剖心意说的渠也心软了，他拿起公筷加了鱼块放到封郢的盘中：“真乖，为师尝着也觉得不错。”

　　“那我，我以后天天做给师尊和如遗吃！”
　　渠也与戚如遗看着喜不自禁的封郢，皆是默默一笑，不错，口舌苦不了了。

　　师徒三人刚刚结束其乐融融的午餐，屋门被敲响，收拾碗筷的封郢问：“是谁？”
　　门外的人一顿：“封郢，我来找渠师兄。”
　　封郢瞬间绷紧了皮，他“哦”了下，看到渠也点头之后才道：“那你进来吧。”

　　文英推开门，看到封郢正收拾的动作微微蹙起了眉，他心觉封郢已经拜了师门，还要做这般碣石园的活计甚没出息，然而他要在渠也面前做个听话的、值得举荐的弟子，于是走过去：“封郢，我来帮你吧？”
　　封郢不解地看着他：“……不用了，你不是不喜欢碰这些油碗筷的么？”
　　被这么直接的指出，文英束手站在一旁，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戚如遗坐在轮椅上默默读书，他抬起眼皮去看那两人，那双桃花眼里静静无波，等着封郢端着碗筷出了门，他才开口道：“文师兄请坐。”

　　文英不搭理他，看向渠也拱手说：“渠师兄，我们已经有了决定，愿意同您去青羊关。”
　　“商量好了？”渠也放下手中的毛笔，闲来无事总是爱写字静心，“那咱们今晚便出发。”
　　“啊？”

　　渠也扯扯衣袖：“早去早回，不耽搁你们回玄英宗。”
　　戚如遗乖巧听着，这时才道：“也是，天色尚早，晚间就能回来了。”

　　“你身体未好，”渠也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封郢留下照顾你，为师也能腾出手照拂文英他们。”
　　戚如遗抬起头望着那双凤眼，他瞧见了戏谑的笑意，心中已是明了，便乖巧道：“是，我与师兄都听师尊的。”

　　渠也便是收回手，坐在一旁，但也不许文英离去：“我瞧方从你与封郢之间，似乎早就生了嫌隙？都是同乡，又同是玄英宗中人，有什么误会还是要解开的。”
　　“……渠师兄教训的是，”文英只得顺着他的话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封郢他自小敏感多疑，不爱与我们同玩，我与他有误会也是意料之中，若非村子遭此劫难……”

　　戚如遗滑到渠也的身边，渠也蹙眉：“封郢已同我说过这事，鹭华书院的正岐道君也道如今魔物作祟，以雍州西北最为严重。”
　　“是，只是村中还活着人总以为是贼人与流寇，我和封郢也是被那位师兄带去了宗门，才得知竟然是魔物，而不是人。”

　　渠也默不作声听着，只见文英擦拭几滴眼泪，垂着头道：“我二人一心要为枉死的人报仇，封郢如何想的我是不知，但我自然时刻铭记于心，还请渠师兄助我。”

　　戚如遗笑了下开口道：“文师兄多思了，师尊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也不会无动于衷，何况我师兄也是个念旧情的人。”
　　他说的委婉，文英却听出了“念旧情”的三字，无所适从一笑，再也不敢拐弯试探渠也对封郢的态度，慌忙告辞。

　　“生气了？”
　　听不见脚步声，渠也倒了杯温水，挑着眉看二徒弟。
　　戚如遗腼腆笑了下：“之前师兄同我说起过这人，文英借着师兄心软善欺，与师兄和好后又是联合他人欺负师兄……”

　　他趁着封郢不在，将那日的话转达给了师尊：“……师兄总担心是自己的错，才不敢告诉师尊的，依我看，文英并未将师兄放在眼里。”
　　戚如遗说着一顿，两人听见了封郢的脚步声，默契地不再细谈，渠也只是叹道：“如此，便看他的造化了。如遗，你可不要告诉封郢。”
　　戚如遗点头应了。

　　与两个徒弟说好，封郢很有压力地表示会保护好自己和戚如遗，渠也挥着手离开，与一行五人在溪头村外碰面。

　　“见过渠师兄。”
　　渠也点点头：“想必文英已经与你们说清楚了，此行若是顺利，我会写信向长老们举荐诸位。”
　　然而那些人听了却是神情一变，文英抿抿嘴站出，他比封郢大上两三岁，身形是少年模样：“是，多谢渠师兄了。”

　　渠也文英挑起了眉：“这小子心眼挺多的啊。”
　　“有心眼却是做事不周全，”院鸣舟却是不看好，“阿也你瞧，可不是事发了便将所有人得罪。”
　　“贪心有余。”

　　渠也说了几句话，那几人不愿再渠也面前和文英对峙，按捺下心思称是，溪头村离青羊关有些路途，渠也将马车留给了徒弟们，于是……

　　他掏出了借用封郢的青石剑。
　　“抱元守一……”
　　随着他们念了剑诀，青石剑变化随他心，在他的周身盘旋一圈后停在他的面前，渠也稳稳踏上去，心思一转，先行步入高空中。

　　“哇哦，”渠也觉得新奇，“终于找到机会御剑了。”
　　“这御剑飞行实属不难，然而出门在外还是阵法来得快些。”
　　渠也瞥了眼身后相继跟上的几人：“你说的不错，但此行在青羊关，是关内魔境，寻常阵法理应无法到达，我是能进去，可……”

　　院鸣舟学着他说话：“自然是护好‘马甲’才更为有趣。”
　　渠也被他逗得“扑哧”笑出声：“鸣舟，你也是越来越合我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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