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林瑞争朝夕！他一个寒假开了两个班，上午高一数学，下午高一物理，一共四十个学生。话说，这生意咋来的还是个值得提一嘴的缘分。

　　林瑞初三毕业那个暑假，整天在家无所事事，除了学习就是安排一日三餐。林瑞名字取得好，有福，他奶奶是个大善人，长水这边的人都“孝敬”她。记得，奶奶那时候还灵便，也会说笑，一来二去她找了些门路——抓住了机会“忽悠”天天抱怨自家孩子成绩不好的一个阿姨把娃送到林瑞那儿去补补。

　　奶奶是谁？她还真就是个人精，她看准了那个阿姨有人脉，暗搓搓的间接招呼了一大批即将上初三的孩子集中到林瑞家补习。当然，人家也不是冤大头，乐意给人宰。主要是林瑞个人形象过关。亮盘条顺不用说，这是统一了审美的，他这人一年上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晓得为什么外面几栋楼的熊孩子看到他了都怕的要死，硬生生把他这人形象造谣成了个吃人魔王，和他年级差不多的都不大乐意和他玩，比他年纪小的更是从小就被教导不要和他接触。

　　这不，妥妥拿捏熊孩子的光辉的人民教师形象直接俘获了一大帮得了假期综合症的宝妈们的心。

　　那次，林瑞看到家里客厅突然多了十几号人，他也吃了一惊，在得知是奶奶的用心良苦后连忙刷了五天，把初中三年的教材过了个遍，又花了一个洗澡时间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后，第二天早上吃了一个蒸蛋后饥饿无证上岗——无他，惟恐中途跑厕所。

　　可喜可贺的是，在他持之以恒的坚持下，一整个暑假之后他得了两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收获。第一个不用说，当然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具体有多可观.....反正年轻稚嫩没见过世面的林瑞当时是吓了一跳的，前前后后数了五六遍才安心，当天就挎着奶奶的蟒皮色的钱包，跑到银行给存了起来；第二个嘛，当然就是在那批熊孩子全都得了林瑞真传之后，顺利的进入西和一中的大门后，他实至名归地荣获了光辉伟大的荣誉教师称号！

　　一个暑假直接给林瑞打响了假期辅导第一炮，那之后来找林瑞拜师的孩子家长都要把他家门槛踏平了。

　　李栗胆子不够，不敢接大盘，他让林瑞给他找了二十个初二孩子，教数学，排下午的班，课也比林瑞少，上午他就混在一群学生里免费蹭林瑞的数学课。

　　林瑞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资深老教师，他前十几天教新课，后十天给学生复习学过的知识，最后几天给他们整理那个学科从高一到高三的所有的大纲和逻辑。摸着良心说话，像他这么实在的补习老师确实不多了。

　　林瑞的最后一节课，李栗早已经结束两天了，他坐在下面的最角落里举着手机对准林瑞。林瑞讲完最后一句话时朝李栗手机瞟了一眼。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学业有成。”林瑞冷这张脸说着最真诚的祝福。
　　学生们哟嚯一声，全都站起来凑到林瑞面前哈哈乱叫。

　　“瑞哥，你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对对对，林老师也要学业有成！”
　　“早点找个对象，我们年级都听到他的传奇了，嘻嘻嘻！”一句话炸开了八卦。

　　林瑞嗤笑一声，侧着身子站到一边提醒道：“回去了记得多看教材，早点回去，别到处跑！”

　　一群和林瑞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欢天喜地的对着他打招呼，排着队从大门出去。
　　奶奶站在玄关处笑脸盈盈地一个一个发红包，嘴里还皱皱巴巴地喊着：“早点回去吃饭哩！”
　　孩子们都习以为常的接过红包和奶奶说着拜拜，排着长队出了家门。

　　林瑞等他们都出去后和李栗一起把客厅的白板还有桌椅全收拾到阳台放好，最后用一大块花色的拼接出来的布盖好，方便下次使用。

　　“呐呐，找你的！”李栗把手机递给林瑞。
　　林瑞拿过自己的手机，没有觉得意外的放到一边，反而是看着奶奶。
　　奶奶坐到沙发上把自己揣到烤火架里，对着林瑞说：“今年包的八十八块钱，图个吉利。还有的钱你今天就去存起来，不要乱花了，知道没！”

　　林瑞这些都随着奶奶来。暑假一般包五十，寒假之后是过年，就包八十八，也算是心照不宣的感谢邻里邻居的帮助了。
　　林瑞今年赚得也不少。他的习惯，补习结束的前一天收钱，补习结束就存起来。
　　他拿着手机捏了捏嗯了一声，又看一眼李栗，李栗笑嘻嘻地点点头起身和林瑞一起进了房间。

　　“憋死我了！你再慢点我就要挂了！”手机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欠揍的男声。
　　林瑞举着手机看着那边的杨意铭，先是看眼他的状态才说：“写完了吗？”
　　“林老师只知道欺负我，没给钱呗！还能是什么原因，果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林瑞从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没继续听下去了，他收拾自己的钱后对李栗说：“收好没？”
　　李栗背着书包点点头：“走吧！”
　　手机那边还在胡扯，林瑞关了音量走出家门和李栗一起开电动车出去。

　　“你拿着，开个声音。”林瑞把手机交给坐在后面的李栗，自己专心开车。
　　李栗坐在后面看着屏幕里的穿着睡衣张牙舞爪正在表演默剧的杨意铭，痴痴地哈哈大笑，笑够了才打开声音。

　　“这几本书我都快翻烂了，这个题目我都背得下来了，你看！草，李栗？你笑什么？”看到李栗不对劲后，杨意铭手一松反应了过来，指着屏幕开始破口大骂，“你们是不是关了声音！林瑞，你是不是找抽！李栗，你快开，草。”

　　“开了开了，刚刚出门关了会儿，现在我们去存钱的路上。”李栗边取笑边赎罪，把手从羽绒服袖口里抽出来对着林瑞三秒，又说：“你吃饭了吗？”
　　“还没，下面在叫了，你们呢？”杨意铭没好气的说。
　　李栗又缩成一坨说：“回去了吃，对了，我今年可能在林瑞家过年。”
　　“什么？”杨意铭惊了下，又问：“你小姨不回来了，你哥呢？”

　　“小姨她今年去她男朋友家，本来是要把我也带上的，后来奶奶知道了就没让我去，说是对小姨不好。我哥他还不知道怎么安排。”
　　“哦，那好啊！”杨意铭说了这么一句后，从书桌前站了起来出了房门。
　　李栗看着视频里的杨意铭绕了个大圈后说：“你去吃饭？”
　　杨意铭低头看眼手机又看向前方说：“嗯，我先挂了！”

　　林瑞坐在前面听的清清楚楚，只是道路滑，他不敢开着破二轮载人还分心视频。

　　两人到了银行，这里的ATM机是没有隔间的，他们两一人站了一个机子在里面存钱。

　　林瑞的卡是奶奶用自己的身份证专门给他办的，里面早就攒了一笔不少的积蓄，林瑞也攒，说直白点就是抠，还只对自己抠门，这么对年了，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羽绒服，也不舍得给自己买件新的。
　　但，要用舍不舍得来定义他就还有点不准确，因为他干啥，买啥都是循着实用性去的。首先，林瑞不会让自己冷着，所以买了件不算便宜的羽绒服，当时还给自己故意买大了两个号，这一穿也穿了两三年。他还有一件棉衣，是准备着回暖的时候穿的，还有几件毛衣用来换洗，要不然到时候发臭了自己都不知道也挺难受的。

　　林瑞留了两千过年，剩下的存完后把卡收好，站到一边看眼还在磨蹭的李栗拿出手机给杨意铭发信息。

　　林瑞：“吃完了没？”
　　那边秒回。
　　我也想：“刚吃完，在干嘛？”

　　林瑞看了眼那个微信名，不解，发信息：“你想什么？”
　　几秒后......
　　自己猜：“你还没吃？”

　　林瑞看着变换了的微信名儿，一个人笑了笑，想了下打字道：“过年？”
　　几秒又来了......
　　想得美：“准备吃什么？”
　　林瑞明了，不想和杨意铭胡说下去，直接拨了个视频过去。

　　那边还傲娇的等了半分钟才接。

　　嘟一声，林瑞看着那边的正在一副悠闲样的吃着蛋糕的杨意铭笑了笑，他动了动看了眼李栗，对杨意铭说：“今天你男朋友赚了点小钱，想要红包吗？”
　　杨意铭皱着眉：“给我说什么说，你问客杀鸡给我看？”

　　“对对对，我没想周到，你多穿点别感冒了！”
　　“有地暖，真的一点也不冷，你老是不相信！”杨意铭把蛋糕放到一边看着林瑞那身衣服不满地评价道：“你还是给自己买件新衣，你那件黑衣都快包浆了！”

　　林瑞看都没看自己的黑衣，只是对着视频说：“那你多喝点水，嘴上都起皮了。”

　　杨意铭听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灌上一口，又舔了舔嘴唇说：“你别转移话题，你那衣真的幸好是件黑的，这都快穿一两个月了，你不嫌脏啊？”
　　林瑞还是没管衣服的事，不过这次还是说了下，“没事，你这几天没出去玩？”

　　“我倒是想，你隔那么远还管我的事。你说这话真没良心，我都学得起皮了你还好意思怀疑我，你是不是想榨干我好找下家！”杨意铭边说边挪到一个小沙发上躺着，懒洋洋的说着招人注意的话。

　　这怪不得林瑞，杨意铭刚回去的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在外面潇洒，林瑞挺生气的，但是自己一天到晚也忙的死，只有晚上两人才发发视频说上几句话。林瑞知道杨意铭朋友多，长时间没见了也要多交流，也就没管。后来期末成绩出来了，杨意铭总分排名确实进步了不少，但可悲的是，物理还是只有三十多分。

　　这一下给林瑞直接搞生气了，可以想象的是，照杨意铭继续这样玩下去，等到开学非得重新掉回八分不可。杨意铭自己也难以置信那三十多分的成绩，可越是这样，说明事情就更严重。

　　物理学习不比别的学科，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明明很理解了，但成绩却还是不尽人意，那说明你的基础是真的差！但这不是林瑞生气的点，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成绩充分说明了，起码在物理学习上来说，杨意铭之前的学习是“假学习”。

　　杨意铭看到成绩也不敢再造次了，他自己心也直打鼓，林瑞都年级第二了，李栗也年级前七十了。就他，物理还是没点起色，转天就拒绝了一切社交活动，闭关学习。

　　林瑞比他还急，一晚上把他的物理学习安排都规划好了，又在带着学生复习的时候整理出了一套基础题目和知识框架出来发给他，要求他在过年做完。

　　林瑞看到杨意铭这样也觉得好笑，明明生物，化学都有了七八十分，偏偏物理连个五十分都突破不了，好像脑子真的就是少了根经一样，看到物理就不懂，最可怕的是有时候连题目都看不懂。

　　“你少说些没用的话，下学期合卷了你就知道基础有多重要了。”林瑞说完，看了眼李栗。
　　李栗站在机子前不知道做些什么，一会儿拿手机，一会儿看显示屏。

　　林瑞不解，喊了声：“李栗！”
　　李栗皱着张脸回过头啊了一声。
　　“你干嘛呢？”

　　李栗抓抓脑袋，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转身抽出卡，说：“没什么，我就看看。”

　　南方的冬天寒得刺骨，林瑞脸上被刀风挂的又冷又痛，他放慢开了最低速。街上倒也不算太冷清，虽然绿色植物是看不到了，但是红色吉祥物倒是不少。
　　林瑞和李栗一起吃了个烤番薯填胃，又去集市买了些年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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