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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骷髅九幽重现
没人知道妖界的骷髅将军到底沉睡了多久,此次他自黄沙中苏醒,却可谓震天动地。
以往的传言中,不乏骷髅将军易容近身并轻松瓦解敌人的见闻,都道即便至亲之人也难挑错漏。但风言风语再热烈,也很少有人曾亲眼见过他本来面目。
如今一望无垠的沙漠里,他魏然屹立,场面属实惊骇,就连沉浸在悲痛中的殷葵也抽开思绪抬头痴望着这一幕,恐惧悄然漫过眼眸。
那具骷髅活动着肩背,空荡的胸腔里发着低沉的猛兽般的轰鸣,震人心神。
叶凌猛吸一口气,回头发现玄灵几人已然匍匐在地,他们捂着双耳翻滚,神情痛苦,隐隐作呕。
风眠似是预感到什么,眉宇下血色尽失,他双眉紧蹙,猛咳一声方才喊道:“师兄,不可!”
“切莫冲动!”
“……”
但在那白骸的狂燥下,叶凌一个字也听不清。他眉眼微弯,清浅笑了笑,心里自然明白风眠的意思,可也不得不违逆鬼王的心意。
他一掌击出,将时禹逼退至风眠近身,莞尔道:“我去拖延,保护好他,保护好他们。”
无视掉所有人的反对,叶凌手持霜华腾空而起,哪怕他全身浸着血,哪怕他才是一个无名之辈,他也要夺回弱水恒沙,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升空的那一刻,叶凌不觉间扯唇笑了笑,仔细想来,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从前了,才不过短短时日而已。
他趁机直入,想要拿回弱水恒沙,凛神间方向一转,迎面突有一股强劲的阵风吹来,接着一道黑影自天际盖来,越来越大,骷髅将军五指倏地一收,在地面扫起层层沙浪,动作狠戾,誓要将叶凌捏得粉身碎骨。
叶凌霜华触地,翻身飞出,见状,时禹等人身子跟着一紧,复又松了口气。
怎料,未给人喘息的机会,那只阴爪再次袭来,关节抖索间,反手驱赶掌心前的所有东西,试想这一巴掌若是拍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躲闪中,叶凌不知不觉已大汗淋漓,所有人的脸上俱是一片焦色。不过,不等叶凌精疲力尽,你追我赶的游戏,那骷髅似是先玩腻了。
他俯弯下腰,另一只手如泰山压顶堵住叶凌去路,将正在掣肘的人拦个正着。叶凌整个后背被极速扇来的手骨狠狠撞击,飞摔到沙面滑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随即口吐鲜血,红色滴渗进黄沙,瞬间风干,掩了半分酸涩气息。
一声令人发瘆地哼笑从天空灌下,骷髅将军左侧巨型脚掌连地拔起,缓缓抬至尽可能的高度,倏尔快如箭拔,绝尘而下。
叶凌立即翻手逃离,但折损之躯,行动起来不如那巨掌的一半敏捷,眼看就要被其踩得魂归九天,时禹夺身上前,携肩带着他横飞出了那片阴影。绕是如此,两人还是险些双双丧命。
紧接着,他们被砸下来的气流吹得在沙地上滚了好些圈才勉强站起身。
叶凌抹去唇角的血迹,轻拧着眉:“不是让你带他们走吗?”
时禹默了默,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大人,总之,这次不能听你的。还是我来断后,你们先走!”
叶凌并不多言:“你知道的,我不会同意。”
时禹淡了淡神色:“可我真的不愿再看到城主他……”
没等他们拉扯清楚,两道贯天飓风平地而起,将两人分别生生卷进漩涡里,可怕的是,那飓风似有黏性,入了其中的东西便再也别想离开,就像粘上了蛛网的飞虫只得牢牢嵌在其中,任凭两股力道推拉着,由着轨道不断向上攀升。
直到两人抬升到骷髅将军的胸腔位置才停下,硕大而悚然的巨幅头骨微微颔首,像看着笼中鸟雀一样看着他们,笑得阴鸷诡谲,空洞的眼眶里镶满殷红的鬼火,烧得劈里啪啦,熔着无穷无尽的欲望。
这样近的距离,方感恐怖如斯,且那骷髅法力通天,未知上限。
突然,他五指并拢,重拳出击,将高悬的时禹从飓风中击出,力气似能贯穿山河,而后便看到一道炫光闪出,流星陨石般的黑气带着一个躯体直直撞向地面,冒着火花。沈季白、玄灵、赤阳使出全力与之抗衡,勉强化散些冲击的力量,接下了时禹。
而接下来的一瞬,时禹当场昏迷,另外三个背身倒地,压出丈余的深坑,忍不住痛苦呻丨吟。
就在大家齐齐担心再没有人能接下叶凌的时候,那骷髅覆手一扬,化去飓风,伸手接起并紧捏住了叶凌的身子,作势要将他活活掐死,意欲弥补方才未能捉住叶凌的遗憾。
霜华竖抵在叶凌和巨掌之间,与主人一起奋力反抗,伺机在手骨中撑出细微的间隙。
过程中,手骨周身的妖雾逐渐弥漫,愈发厚重,叶凌的身体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他感到喉咙被锁住,眼角几乎能裂出鲜血,直到发不出声音也听不到响动。霜华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叶凌眼见它在极致的刺激后褪去满身的褐黑和不匀称的沟槽,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可以媲美霜雪的银白色,有了宝剑的暗锋和刺眼的灼华。
那黑雾在霜华的涤荡下霎然泯灭,骷髅将军手上更加用力,暗暗发出人声,犹如低吼:“有点意思。”
沈季白强忍着痛苦,歇斯底里地哭喊:“大人!叶凌!大人!”玄灵和赤阳也是泪如雨下,瘫软在地。
叶凌极力扭头,冲几人露出浅浅一笑,他想说:“别伤心,若有来世,再做朋友。”可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心中的少年看去。
突然,就在他闭眼的前一刻,一道天雷逝下砸开那少年身前的结界,阴云遍布天穹,大漠里的孤风哨然长啸,如百万英魂沸然,鬼神共泣。
雷霆当天,划破天际,似长蛇挂宇。
“放开他。”少年衣袂翻飞,言辞里拥有毁灭万物的霸道。
未等骷髅将军从震惊中缓神,风雷皆来,几声炸响后,一把长弓凭空而生,凝结山川之力。那长弓威武雄迈,近人之高,无箭无弦,燃着熊熊幽火,触之天地变色。
见此,饶是没有瞳仁,也能看出那森然白骨眼眶里的胆寒与恐惧。
“九幽弓……”骷髅将军不自知地倒退一步,“你竟也来了!”
风眠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周身黑雾肆掠张狂,浮在半空,眼神里除了杀戮,别无其他情绪。
满弓拉出,箭无虚发。
骷髅将军甩出手中累赘,全力将骨华冥帝的箭气引去其他方向,趁势幻为一团白烟便逃之夭夭,未做任何与之一战的准备。
风眠没有再追,只隐去九幽,黑云尽散。他难忍一声闷哼,才吐了血,又毅然一跃,稳当当地接下几近昏迷的叶凌,带着他缓缓落地,看着他,终于眉头平了半分,如释重负。霜华自中空坠落,静静斜插在他们身侧。
与此同时,两人之外的天地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眼见九幽箭就要射中妖界主殿,葵伞女妖突然不要命地飞身去挡,似是明白那箭的威力,又似是并不知晓全貌。
戏剧性的是,那位很久之前见过的牛头面具人忽然闪身至殷葵面前阻断了九幽箭的来路,就这样被九幽箭穿心而过,承受了所有力量,在所有人眼前横摔在地。
九幽弓,当世四大神器之一,拥灭神之力,箭过灵殒,再无来世。见此情景还贸然敢往前冲的,今日是第一次出现,一出现就出现了两个,简直匪夷所思。
叶凌忍着痛,自知风眠再次催动法力要承受怎样的苦楚,他目光流转,酸了鼻子:“我还是没能好好保护你。”
风眠将叶凌扶起,面中未有波澜,只握了握拳温煦回应:“你没事就好,眼下妖魔尽退,我们该回风都了。”
“等等,还有一事未解。”叶凌看了眼周围,所幸各人都能保住性命,才道,“方才事发突然未尽详态,风郎,秦策不见了。我们在血灵洞中遭遇袭击,就是这牛头面具人下的手,虽然可能是有人为了掩人耳目盗用身份,但秦掌柜下落不明,必要对其仔细盘问。”
见叶凌目光如灼,风眠微一颔首,应了下来。
此时,莲义返回,正擒了葵伞女妖和那面具人,见几人暂且无恙,遂扭头问道:“大人,这女妖法力不怎么样,手底下人倒是忠心耿耿,骨华冥帝的九幽箭也敢承下。怎么样?拿到弱水恒沙了没有?”
叶凌摇了摇头,只徐步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了下来:“你把秦策怎么了?他在哪里?你若说了,便饶你主上不死。”
地上那人尚有一口气在,与寻常那般只字不言的死士不同,他艰难地支起半边身子,摇头否认,竟有几分儒雅亲厚。
莲义笑了笑,看向殷葵:“怎样才能撬开死士的嘴巴?还不如问她。”
殷葵性烈,闻言,啐道:“什么秦策?要杀要剐,何须多言?”
莲义佯装动手:“好,那我便成全你。”
“不要!”
话音刚落,面具人突然发声,情绪激动。叶凌明白莲义的心思,知道他只是闹着玩,且也私下定夺,血灵洞中的牛头面具人的确是他人伪装,并不是眼前的男子。
只是这声音一出,叶凌心中一顿,破觉熟悉。他本想运法摘下那人的面具,可在他动手之前,那人缓缓抬手,在所有人投去的目光中解下绳结,一张惨白到泛着青乌的脸赫然显现。
他没看别人,只竭力掀开眼睫,将眼神投定到叶凌身上,会心扯唇,虚弱至极:“叶凌,是我。”
这一刻,叶凌不知道自己是凭着怎样的意志来支撑着自己,他双眼一黑,一时间时光停滞,只剩下心跳如泄气的鼓点,预示着呼之欲来的天崩地裂。
他几度想要张口说话,可喉唇无力滑动,怎么也发不出一个字。
这个本该金装加身,氤氲寥寥仙气,佳肴美馔享之不尽的人竟狼狈不堪地躺在面前,疼痛让他忍不住抽搐,牙缝里滋着黑红血液,蚯蚓般蜷缩着,紧靠一缕元魂吊续着性命。
“长洲……”
叶凌强忍疼痛,泪水夺眶。
“怎会是你?为何是你?”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皆近身而来,确认着这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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