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澄

　　逃离事发现场后，几人带着万屠马不停蹄的赶往蜚鸟阁。
　　再一次站在了那道大门前，安墨澄也已换上了另一副神色。万屠嘴被堵上了，只能不停哼哼唧唧，表示抗议。
　　此刻距离劫人不到一个时辰，恐怕要不了多久，风雨就将至了。
　　光线黯然，安墨澄静静站着，昏暗中，张九明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先是打量了被陆怀绮架着的万屠一番，而后转脸对着安墨澄微笑道：“莫老板真是说到做到，果然没让鄙人失望。”
　　万屠对他怒目而视，脸上的青筋爆出，张九明一将他嘴里的布扯下，他就破口大骂：“□□娘的沙隽天！老子定要扒了你的皮！”整间屋子被他的骂声填满了。
　　张九明轻笑了一声，戴着手套的右手用力捏住了他的嘴，道：“新郎官的火气别太大，当心急火攻心，报仇不成，倒先丧了命。”
　　万屠被捏住嘴，口齿不清骂道：“最见不得你这副狗模样！”
　　张九明轻笑着将右手收了回来。道：“见不得又如何？你现在还是落入我手里了。”
　　万屠用力呸了一声，吼道：“自己没本事抓住老子，只会找别人，你他娘的还要脸吗？”
　　张九明挑挑眉，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求饶吧，说不定我会心软饶你一条烂命。”
　　万屠两眉一竖，大声骂道：“你他娘的想得美！你这阴沟里的死耗子！□□娘的！你他娘的死了也被人挖出来鞭尸！”
　　陆怀绮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其实感觉耳朵也聋了。
　　张九明又一把将他嘴堵上，道：“莫老板见笑了。”他招了招手，随后来了两人将万屠扭送了下去。
　　屋里又恢复了静谧，安墨澄道：“沙舵主想要的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沙舵主可要遵守承诺。”
　　张九明道：“这是自然。”他踱步到回到椅子上，他道：“莫老板我们坐下谈。”
　　安墨澄坐下后，张九明道：“看来莫老板的确是诚心诚意想与银沙会合作。”
　　安墨澄道：“沙舵主步步为营，难怪银沙会有今日之成就。”
　　张九明笑了笑，道：“得莫老板这样的人物为谋，鄙人也实感欣慰。”
　　陆怀绮嘴角抽动了一下。
　　如今是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了。安墨澄不急不慢道：“想必沙舵主与我都会如愿。”
　　张九明一半脸被光照着，一半脸隐在黑暗里，他笑道：“借莫老板吉言。”顿了顿，他话锋一转，道：“莫老板，相互捧赞的闲话也说完了，接下来也该谈正事了。”他一手放在扶手上，轻轻敲着说道：“以往银沙会贩的盐以十文一斤的价钱买进，莫老板的就以十二文如何？”
　　原本价格高低根本就不是问题，只是太容易被说服，岂不是有违自己的商人本性？且外面一点动静也还没有，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安墨澄便道：“官盐质差少两，尚卖四十七文一斤，十二文太低了些，依我之见，”他正了正身子，正视张九明双眼道：“十八文。”
　　张九明倚回靠背，笑了两声，而后道：“莫老板真是狮子大开口，虽说您的盐质好，可十八文也太贵了。再说，买我们盐的都是些穷苦百姓，您这要价太高，恐怕是卖不出多少。”
　　安墨澄道：“十五文。”
　　张九明用那只戴手套的右手摸了摸胡子，又道：“莫老板日产一千石，就算是一斤十文，也是赚的，十二文已经很可观了。且北海至兰台路途遥远，这行舟蹚水的花销可是在我头上。”
　　安墨澄笑道：“沙舵主，我只管将盐买与你，漕运的花销却不干我事，兰台城人口众多，你就是只加一两文卖出，这点花销又算得上什么？”
　　张九明道：“话是如此，可各路官员也是需要打点的，讨生活不易，莫老板何不松松口？”
　　安墨澄随口道：“十四文。”
　　张九明道：“十三文。”
　　苏吟风站在一旁，静听着两人一来一去，见两人这架势，活像城东的鱼贩与买菜婆子。
　　安墨澄心觉时机已到，正欲松口答应时，恰好那扇门被倏地推开，一个慌张声音传来：“舵主！渡兴会的人杀进来了！”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安墨澄嘴角勾了起来，他扭头望去，见那人满身是血，像是才从刀下亡命而来。
　　陆怀绮眉心舒开来，反背着的手也放了下来，垂在两边。
　　张九明神色骤变，放在膝上的手也攥成了拳头，他喃喃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念着念着，忽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人，眯了眼道：“是你们！”
　　安墨澄神色和缓，依旧坐在椅子里，道：“沙舵主，你可并未说不能报你的大名，”而后他语气变得冷峻森然，严声厉气道：“或者，我该叫你张九明！”
　　张九明许久未听到这个名字了，时隔六年再听，恍若一声惊雷炸得他双眼圆睁，他慌张下令道：“给我杀了他们！”
　　那些紫衣人立马动起来，辰煜眉心一锁，腰间的剑“唰”一声出了剑鞘，与那些人打起来。陆怀绮围着安墨澄的椅子寸步不离，将欲靠近他的人纷纷杀死。此时，门外堵了一群渡兴会的人，乌泱泱一片，那看门的几人根本就抵挡不住，他们霎时就闯了进来。渡兴会领头一人举着刀大呵道：“沙隽天！还我舵主！”
　　厅堂里一团混战，一个渡兴会的人追着苏吟风不放，他吓得指着正与紫衣人厮杀的辰煜大叫道：“好汉好汉！我们是一伙的！”
　　那人先是愣了一刻，而后转身与银沙会的人打斗起来。
　　一片混乱中，安墨澄被陆怀绮拉了起来，右手里也塞来一把寒光逼人的剑，陆怀绮转到他身后，然后握住他执剑的手，在他耳旁小声道：“澄哥哥，握紧了！”
　　安墨澄还未反应过来，右手就动了起来，陆怀绮温凉的手轻轻带着他的手一挑一刺，身子也被他带着动起来，眼前的人不到半会儿，全都倒地身亡。
　　陆怀绮轻笑道：“澄哥哥，舞剑可好玩？”
　　安墨澄在这种情形下竟然有些脸烫，他胡乱道：“好玩。”说完后，立马又心道起来：“这分明就是杀人，我却说好玩，真是罪过。”
　　陆怀绮又笑道：“那日后，我教澄哥哥。”
　　安墨澄没扭头过去看他，光是凭他笑意满满的声音，就足以预见他的神色。
　　苏吟风寸步不离跟在辰煜背后，晃然间见他两人那般姿态，他指着他俩急道：“喂！我说你们两个换个时间好不好！”
　　安墨澄被惊醒，松开了手，蹲下身去捡起一柄刀，道：“怀绮，你快去抓张九明，我自己可以的。”
　　陆怀绮道：“澄哥哥，你跟着我。”他捏了捏手中的剑，又认真道：“还有，澄哥哥，你这次不要管我了，先保护好自己。”
　　安墨澄握着刀点点头。
　　渡兴会的人纷纷冲向张九明，他分身乏术，一人连杀十多人后，他见势不妙，抓住机会准备逃跑，刚一转身，陆怀绮挡在了他面前，他身后的安墨澄也一脸凛色的盯着他。
　　陆怀绮道：“张社首今日可是再也逃不掉了。”
　　张九明毫不犹豫将剑对准了陆怀绮胸口，直直朝他冲去。陆怀绮剑一横，将那致命一剑挡在了身外，随后手中的剑流利划过，张九明胸口的衣服霎时绽开来，鲜血顿涌。张九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手中的利刃立马又举起来，两人间的刀光剑影如雷电般不停闪着。
　　整个厅堂乒乒乓乓、铮铮一片兵器相击之声，室内光线昏暗只见无数个人影飞来闪去。渡兴会人数众多，不一会儿屋内的银沙会成员就被他们杀得只剩一半。
　　此时，安墨澄背靠着陆怀绮，守着他的后方，使他可以专心对付张九明。他艰难抵挡了这么久，早已是满头大汗，这会儿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可才喘上两口轻松气，他就觉自己腰下一只手揽过，上半身也被带着向后仰，眼前的景物变成了房梁，转眼陆怀绮冷峻的脸映入眼帘，他目色紧张，眉心紧锁，倏地他见陆怀绮头顶上方两道寒光飞过，循着望去，两只毒镖狠狠插进了他们身后的柱子里，安墨澄身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两人直起身子站定之后，张九明的身影已经到了之前那间房间门口，安墨澄大喊一声：“煜儿，这边！”话音刚落，两人就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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