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枝星

　　在厨房的时候，云尧吻了他。

　　这是从上个月二人吵架开始到现在以来，云尧第一次主动吻自己；也是二人在一起后少有的云尧主动。

　　交换呼吸的时候，温羽扬甚至一瞬间有一种其实自己才是喝酒了那一方的错觉。沉寂许久的渴望被这个带着甘醇酒香味的吻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无处发泄就无法罢休。

　　他也不知道现在的云尧有几分清醒。说他喝醉了，可思维逻辑还和平时一样转得顺利；说他没喝醉，他却分明步伐踉跄，这个吻还没结束时就攀在温羽扬怀里无法起身，最后还是被他抱上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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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幽的银白色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云尧的颈下，隐约照的那一片白皙的皮肤正在散发着一层细腻的光晕。而月华流转，阴影交叠时，喉结滑动，胸膛剧烈起伏，无一不为它们的主人添上几缕脆弱如沫、几近溃散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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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云尧却用另一只手摸索着拉住他的手，覆在了他的左心口。

　　（英语）“不舒服，闷痛，不知道为什么。”

　　一说起英语来他的发音便更是粘在了一起难以辨别，他重复了几次。温羽扬俯下身仔细听，也勉强听出来了难过、不舒服这种词。

　　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温羽扬心中也同样不好过，不自知地皱了皱眉，垂下眼帘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唇。

　　原来云尧并没有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以往冷静下来后的平和与信任也不过是理智占据上风，情感上还是会难过会伤心，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温和地动了动，随后抵在他耳边道：“下次一定会尽量避免这种接触，我向你保证。”

　　“不用强迫自己不在意，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

　　“别和徐文熙出去喝酒到半夜，我担心你。”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羽扬就一直在他耳边重复着道歉和哄人的话，甚至怕他因为醉酒导致的思维混乱，还使用了纯英文和中英夹杂的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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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云老婆，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

　　揉了揉还未干透的湿发，温羽扬缓了口气，看着双手掩面的云尧，低声问道。

　　被点名的人没什么反应，可从指缝间能窥得的些许泛着薄红的皮肤却无时无刻不在夺人眼球，看得人心痒痒。

　　试着伸出手拉开那双手，云尧稍微反抗了一下，最终醉酒的人不敌清醒的人，精致迷蒙的眉眼还是显露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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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除去平时的清冷之色后，他带着温度的眉眼就越发漂亮了。

　　就算见过很多次这样的云尧，此刻温羽扬的心脏还是会不由得加快。

　　他真的觉得这人每一个表情、每一种神色都似乎是专门为自己而设计的，每每看见总是会为其臣服、心动，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温羽扬……”云尧就这样眯起眼眸望向他，喘息着一字一句道：“你还能喜欢我多久？”

　　“我还能让你喜欢我多久？”

　　他眉目间似乎有些许悲伤之色快速划过，温羽扬虽然被他问得一愣，但却悉数看在了眼里。

　　“……远比你能想象得要久。”扣住他的手，十指交叠，温羽扬低声道：“别对我失望，好吗？”

　　而后能发出声音回答他的，似乎只剩下云尧颈间链条上，两枚所属于不同主人的戒指相撞所发出的泠泠脆响。

　　第二天早上，温羽扬是被云尧推醒的。

　　“嗯？”迷蒙地眨了眨眼睛，温羽扬直起身子哑声问道：“怎么了老婆？”

　　“你——咳咳咳……”

　　云尧皱着眉，刚一开口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一杯吧，先别说话。”

　　打着哈欠去厨房倒水，温羽扬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也算是平时他们两个起床的时间点了。但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晚，他现在还有点昏昏沉沉地犯困。

　　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就看见云尧靠坐在床头，一手按压着额头，一手抵在腰间，面色不是很好看。

　　“趁我喝醉就使劲折腾是吧？”他听见声音，抬起头盯着温羽扬，眉间有几分冷锐的不悦之色，“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你也好意思碰我？”

　　“阿云，”温羽扬垂下眼眸，装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道：“我昨晚说了一晚上道歉和解释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

　　而且他本来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天地可鉴！后面是云尧自己主动了一部分，才让他刹不住车的……

　　“你——”

　　云尧话语停滞了几分，温羽扬趁机抬头，就看到他白皙的侧脸撒上了些微薄的玫红色，看来并没有断片，都还记得。

　　“对不起嘛，我错了。”放下水杯扑到他腿上，温羽扬对他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你昨天太可爱了，我们这么久都没做，我哪里抵得住你主动吻我？”

　　“久吗？”云尧冷哼，“所以就去外面和别人拉手撩头发。”

　　“冤枉！”温羽扬转过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无比诚恳道：“她说有人在监视我们，如果不做做样子可能他家还会安排我们见面，这我才答应了的。我是不想再和她扯上关系了，从没有别的想法。”

　　云尧抽出手，偏过头并未看他，面上还有着几分寒意。见此，温羽扬连忙抓回那只手，十指相扣，继续解决问题。

　　“昨天你的话我都还记得，你也不要觉得我说的那些话没有走心，我都是认真的。”他啄了一口云尧的手背，低声道：“出身我没得选，也不能向你保证以后再没有这样的场合，但是……”

　　“但是我会尽量去避免那些不必要的肢体碰触，也会尽量试着推开家族控制我的那些安排。所以，希望你再多信任我一些，好么？”

　　良久的沉默弥散后，掌中的五指最终微微动了动，缓缓回扣。

　　“……信任，”云尧半阖起眼眸，似叹息一般道：“你觉得这种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增加还是减少？”

　　“一次两次我可以说服自己相信你，可三次、四次、无数次后，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会怎么样。”他另一只手抚上温羽扬的发顶，眉目间的阴霾似乎从未散去，“我弄不清楚那些家族恩怨，我只是觉得……有些累。”

　　他的话音轻的似乎未等落地便会消散，却在温羽扬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阿云，”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温羽扬笑得有些勉强，轻声问道：“你不想喜欢我了吗？”

　　闻言，云尧垂眸定定地与他对视许久，才沉默着轻轻摇了摇头。

　　“可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面上表情并未有过多变动，只是淡声说着：“我有想过这个问题。可中间取舍太麻烦了，我想不明白，最终归咎于舍不得。”

　　听到他的话，温羽扬才觉得纠在一起的五脏六腑重新落回它们原有的位置。心口飙升的心率还没停歇，他便揽住云尧细削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腰侧。

　　“我没和别人好好谈过恋爱，你是第一个。”温羽扬的声音含糊在被子里，听起来有些发闷，“如果让你失望了，你能不能耐下心来教教我要怎么做？”

　　“……别哭。”

　　头顶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声线冷淡，语气却如春风拂柳，温柔万端。

　　“我没哭。”温羽扬摇了摇头，把人抱得更紧了，“只是一想到可能会让你难过，就忍不住讨厌我自己。我的家族、我的经历、我那些伤人的脾气……”

　　他没哭，他只是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种茫然的感觉在成长经历中他体验过很多次。比如得知父母貌合神离，自己并不是个被期待、被喜爱着的孩子时；比如少时记忆里鲜活的老友们被永远定格在一方小小的黑白相框时；

　　比如很多年以前，已经快被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遗忘了的，那个风霜肆虐的圣诞雪原，被鲜血染红的少女将手伸向自己时……

　　不想继续深陷那些噩梦般回忆的泥潭，温羽扬猛地抬起头，及时控制自己从那个能吞噬人的梦魇中回过神，转头对上云尧带着关切的翠色眼瞳。

　　“出去走走吧，”温羽扬看着他，轻声道：“就我们两个人，去哪里都好。”

　　云尧闻言似乎愣了几秒，随后对他点了点头。

　　“你想去我生活过的国家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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