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皇

　　“这是，来自摩云王国的首都朗姆的莓椰子酒，色泽青蓝，口感绵长，真是极品啊！”说话的是一个体态微胖看来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摇着一只高脚杯，脸上流露出无限陶醉的表情。

　　“哦？你怎么能确定，这酒一定来自朗姆，而不是什么别的地方？据我所知，帝国南部的一些农业世界，也盛产这种名叫莓椰子的水果，与其酿造的酒。”发问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且俊朗的男人，当然，也只是看上去而已，毕竟在这个酒会上，没人以真面目示人。

　　那中年人笑了一下，这使他那张脸看上去更加随和：“当然。帝国南部也盛产莓椰子，但那并非土生土长，亘古已有的农作物，而是从朗姆引进的。同样的水果种在不同的星球之上，在甜度和酸度方面都微有差别，这自然导致了它们所酿造的酒的口感出现了很大的差异。比如我手上这杯，第一口喝下去，是醇厚中略带酸涩的口感，接着，才慢慢品出莓椰子的香甜，最后，在绵长的余味之中，你还可以尝出一丝苦涩。正因如此，朗姆人十分偏爱这种果酒，还给它起了一个极其诗意的名字，叫做……‘一梦浮生’。”他再次品尝了一口手中那杯色泽呈现出深深的青蓝色的液体，长长喟叹一声，“可惜了，帝国南部那些农业世界所酿造的莓椰子酒，就完全不存在这种复杂而又令人迷醉的口感，确切来说，它们简直都不能算作是酒，因为实在甜的齁人。”

　　年轻人将信将疑，也从侍从那里要来一杯酒慢慢品尝了一下，紧接着，他脸上那满是怀疑的神色慢慢淡去，原本那有些随便的语气里，竟然还流露出了些微的敬重：“听起来，您对酒很有研究？”

　　“算不上吧，只是曾经走过南边的一些地方而已。”那中年人摆摆手，用一种看似谦虚的语气说道。

　　“哦？那么这些地方指的是……帝国南部的那些农业世界么？”年轻人眯起了眼睛，“田园牧歌，呵，有点意思，听起来，您似乎是一名吟游诗人？”

　　中年人似乎被他这个说法噎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慢慢地说道：“很抱歉，你又猜错了，我是一名生意人。”

　　“什么？生意人？”年轻人夸张地长大了嘴，“和谁做生意？帝国南部的那些……农场主吗？”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问道最后一个时，语气里已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嘲弄的意味。

　　“动动你的脑子吧！二世祖！”中年人狠狠地瞪了年轻人一眼，“难道说起南边来，你的想象力就只能贫瘠地局限在那几个一穷二白的小地方吗？我说的，当然是摩云！”他说着，一口喝掉了自己杯中剩下的最后那一点酒，颇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

　　“摩云……”年轻人愣住了，他连忙招来服务生，亲自为中年人换了一杯酒，并叮嘱其将账记下自己的名下之后，才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问了一个问题，“这么说，您是做跨境贸易的？”

　　中年人接过那只新的高脚杯，却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年轻人。

　　年轻人接着问道，他的脸上带着明显讨好的微笑：“据我所知，摩云是一个非常封闭且完全由大公极其家族独裁的经济体，对于跨境贸易，尤其是来自帝国的贸易，有着非常强烈的排斥心理。”

　　“你说的一点儿没错，”中年人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动作与他那慈祥的面容看来，似乎显得不太相符，而他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再度笑了起来，“一切的贸易，必须经过大公本人的允许，否则，连国王的旨意都没用。”

　　“这么说……这么说……您认识大公了？”年轻人显得更加激动了。

　　“我想，这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吧。”中年人傲然地抬起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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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来了些什么吗？”站在不远处的言清墨亦从侍从处拿了两杯莓椰子酒，一杯拿在自己手中，一杯递给了小砂。

　　小砂摸了摸下巴：“嗯……中年人应该不长那个样子。”

　　言清墨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小砂摸着下巴认真回想着一些细节问题：“虽然，他努力给自己弄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和一个心宽体胖之辈所应有的身材，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凑近，但很遗憾的是，他自己的习惯已将他出卖的完完全全。我想，他的本来面目不仅不长这样，相反，应该还有些凶狠。”

　　“还有呢？”

　　“还有……那个年轻人嘛……他实在是太轻浮大意了，把人得罪了才来讨好，我看，要事倍功半咯！”小砂吐了吐舌头。

　　哪知言清墨竟然轻笑了一声：“年轻人？”

　　“哦……看上去是个年轻人，不过……从他的神情和动作来看，应该本人年纪也不大吧？顶多，没有那么英俊？”小砂一脸莫名。

　　然而言清墨接下的话，却令她完全震惊住了：

　　“事实上，你口中所谓的年轻人，已经是一个年近六十的中年甚至老年男子了。他的确没有那么英俊，却绝非轻浮大意之辈，作为帝国的贸易部长，至少到今天为止，还从没有人用轻浮大意这样的词语来评价于他。”

　　“贸……贸易部长？”小砂仔仔细细地再度观详了一番那个年轻人，疑惑地看向言清墨，“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言清墨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你知道交流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吗？”

　　小砂愣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倾诉？表达？或者……提问题？”

　　言清墨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说的那些，只不过是交流的方式。交流的意义，在于交换信息。而一个人能否从交流中获利，也正取决于，他能否从中得到更多的有效信息。”他说着，眼眸之中，隐隐闪烁一丝诡谲。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位贸易部长，他是故意的！”小砂恍然，“难怪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激怒别人，原来是另有所图？”

　　言清墨继续说道：“而他所图谋的已经得到了。在这一段短暂的交流中，贸易部长至少掌握了对方的以下信息，长期在帝国南部从事跨境贸易的商人，与摩云王国的大公有些私人关系，生活奢侈且性情暴虐，而根据这些内容，他只要稍微用心查上一查，就能找出此人的真实身份……正与此相反，对方所掌握的关于他的，又都有什么呢？除了一些无效信息之外，根本别无所有。”

　　“诶等等，那个，生活奢侈这个……你怎么看出来的啊？难道，你又窥探了他的精神力吗？”小砂一脸好奇地问道。

　　“你对精神力的依赖性还真是令人咋舌，”言清墨不无讽刺地这样说着，他的目光随之落在了小砂手中捏着的高脚杯之上，挑了挑眉梢，“你知道，你自己手中这杯产自朗姆的莓椰子酒，价值多少永恒点吗？”

　　“这难道……很贵？”小砂盯着自己手中这看上去十分诡异的青蓝色液体，不由自主将脸凑近了杯沿，想要嗅一嗅是否具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言清墨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貌似漫不经心地报出了一个数字：“十万。”

　　“这……这么贵的吗？”小砂只觉自己手中这杯冰凉的液体忽然变得无比烫手，她还没动，可不可以放回去啊？

　　然而，这句话她终究没能问出口，因为言清墨又拉着她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那里，三个男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的女伴们则站在不远处一边品尝美酒，一边嬉笑聊天。

　　这一次，言清墨提前告诉了她这三人的身份：“从左到右，他们分别是莫比乌斯排名第二、和第三的敏克晶石交易所与华泽晶石交易所的所长以及，晶石交易商协会首席交易师。”

　　真的都是大佬啊……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那个……我们是不是站的太远了些，他们在说些什么，我都听不见。”小砂颇为不解地看向言清墨。

　　“够近了，”言清墨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对于你的眼睛来说。”

　　“你不会让我通过他们的嘴唇来辨别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吧？”小砂震惊，“这个我可不会！”

　　“当然不是，”言清墨瞥了她一眼，“你难道忘记了，自己还是一名精神系异能者吗？”

　　小砂被他噎了一下，颇为无语：“不是你让我不要过度依赖精神力的么？”

　　“我的意思是，不要只相信单一渠道，无论是你用眼睛看到，耳朵听到，还是精神力所感到的，人作为智慧生物，应该有自己的逻辑和判断力。”言清墨淡淡地回视着她。

　　“今年原石价格又比去年涨价了不少，赤晶石的供应数量还要减半，我想几大交易所的压力应当都不小吧？”敏克晶石交易所的所长双手背在身后，仿佛正在欣赏挂在墙壁上的一副名画。

　　“可不是吗，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谁让交易所对上游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呢？”华泽晶石交易所的所长耸了耸肩，“而且听说，首相最近准备跟封帅握手言和，还任命他那位公子专门署理监察官任命的相关事宜，作为回报，对上游让一些利，也都是必然的事情。我们这些人还敢说什么呢，当然只能咬着牙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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