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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蕾西拼尽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克莱恩的记忆、情感从交握的地方流了过来。
零碎的片段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看到克莱恩笑着从厨房端出豌豆炖羊肉，赢得妹妹惊叹的目光，然后坐在桌前同哥哥一起开着卷毛狒狒的笑话。
她看到一位值夜者和同伴为了守护出生入死，见证同伴的疯狂、死亡，遭遇危险，牺牲、复活，最后扮作小丑递给妹妹一束花，毅然踏上复仇的道路。
她看到一位侦探找猫捉奸投资自行车，偶尔兼职侠盗“黑皇帝”，遇上了各式各样的奇人异事，不知不觉间充实了塔罗会，过着惊险万分也精彩万分的生活。却也会在独自一人的夜晚抱着猫沉默不语，对着仇人的尸体大笑着流泪。
她看到一位海上冒险家变换样貌，沉默地与亲人擦身而过，独自一人踏上旅途，以令人惊异的速度晋升，可那异样的速度背后是稍有差错就会死上无数次的危机。
她看到一位富豪周旋于贵族之间，终于抓住了仇人的踪迹，与过去的伙伴一同为队长复仇，却再次送走了一位故友。
她看到“愚者”端坐在殿堂之上，笑着注视着他的“眷者”们。每次抱怨深更半夜的祈祷，却依旧尽职尽责地起床为“信徒”们解决困难；通过话术维持“愚者”的威严，灰雾之下则是冷汗连连地庆幸自己稳住了人设；他爬上灰雾之上的光梯，看到了穿越的真相，整个人几乎崩溃……
她还看到了很多。
他闯入了一艘恶名昭彰的海盗船上，在将这群海盗祭天后，他小心地把一朵半枯萎的牡丹放到一水瓶中，看着重新绽放开来的牡丹，松了口气后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他在扮演富豪打入上层社会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推销大米，“忽悠”了几家贵族开始在自己的庄园里种植水稻……
他每个傍晚会推去一切事务，静静地在灰雾上等待“献祭”，面带期待地猜测着今天的菜谱。可等献祭来了，他却是先拿起信件细细地看起来，眼神柔和地写下回信，这才端起被灰雾保温的饭菜，专心享受，脸上满满只有幸福的神情……
初次见到被他吓到手里还端着盘子的自己、正在哼着歌熬煮高汤的自己、抓着他的衣襟哭得停不下来的自己、被捂住嘴眼角带笑的自己、竞技台上自信傲然的自己、百花之中递出牡丹的自己、做甜点时脸上沾着面粉的自己……
有关她的片段全部带着柔和的光芒，绝大多数充满了美食的香气。
真的是……
蕾西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却又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精神同化是非常危险的行为，那是把自己的安危彻底地交付到了另一个人手中，但同样也是托付了自己全部的信任。
在这样的精神世界里，不存在欺骗与虚假。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可以抚慰伤痛的温暖。
出去后给他做一顿大餐吧。
她这么想着，心灵之岛剧烈地震动着，这是主人即将“惊醒”的征兆。
岛屿上方的银色光芒不甘心地闪烁着，却被绯红色的粘稠力量给缠绕住、压制住。
眼见双方的力量就要彻底融于平衡，最后一丝银光照射在了心灵之岛上。
◆◆◆
伦纳德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冷静地总结道：“所以，你隐瞒的身份在自己坦白之前被对方发现，还暴露了自己骗吃骗喝的实质。在救下对方，确认情况好转以后，因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趁人家还没醒就偷跑了，现在纠结要怎么和人道歉是吧？”
该说不愧是靠几张画像揭了克莱恩一层马甲还去挖坟的男人吗，在克莱恩有四成隐瞒、两成改编的讲述下，还是一针见血、精准地刺到他的痛处。
“……你这讲得也太不客气了。”克莱恩捂脸。
“我有半句夸张吗？”伦纳德翻了个白眼，脸上满是“让你到处批马甲翻车了吧要我说就是该！”式的幸灾乐祸。
克莱恩感觉自己的拳头有些蠢蠢欲动。
伦纳德见好就收，轻咳一声道：“送花怎么样？八成以上的女性都会喜欢的。”
“她种的花比市面上的好看一百倍。”克莱恩毫不犹豫地驳回了。他自己那里还存着一朵呢。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是你送不送的问题好吗。”伦纳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和队长当初一样钻奇怪的牛角尖？”
“咳，我不是……”克莱恩轻咳一声，纠结了下，嘀咕道，“好吧，你说的有点道理。”
“是很有道理！”伦纳德放下茶杯，神色兴奋，“走，我带你去挑礼物！”
“……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这可是能看到你糗样的大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伦纳德一个激动就把真心话给秃噜出来了。
克莱恩：格尔曼式凝视.jpg
伦纳德：“咳咳……我是为好友找到幸福高兴！我现在非常有灵感一会儿就给你作一首诗！”
克莱恩：“……谢谢但大可不必。”
伦纳德嘿然一笑，伸手勾住克莱恩的脖子，硬是要给念他那让人怀疑他怎么消化“午夜诗人”魔药的诗歌，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欺骗小女生的忧郁诗人模样，也没有黑夜教会值夜者高级执事的风范，只是个为朋友高兴的普通人。
克莱恩分外嫌弃，觉得自己怎么会脑抽了跑来请教这家伙，但这样的氛围就像是又回到了当年的廷根，他们还是互相帮衬的队友的时候，让他不由脸上挂起了轻松的笑意。
忽然，他动作一顿，侧耳似乎在听什么。
“蕾西……？”
他茫然了一瞬，脸色变得焦急起来，一下子打破了刚才轻松惬意的氛围。
“抱歉，我有事先走。”
匆匆丢下这句话，他就压着帽子快步走到巷子中，传送走了。
“克莱恩！……发生了什么？”
伦纳德站立在路旁，神色中透露出担忧。
非凡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召唤着不幸。
有时候伦纳德真的不由这么想。
获得什么的时候总会一并失去什么，可……
伦纳德闭了闭眼，伸手将红手套重新戴上，走到黑夜教会的门口，仰望着那代表宁静黑夜的圣徽。
——女神啊，求您保佑他们。
……
数根高耸的石柱撑起宽广的穹顶，穹顶正下方，灰雾弥漫，簇拥着一张斑驳古老的青铜长桌。
首座上灰雾凝聚，化作一个身影，他面色严肃地招来代表蕾西的“深红”星辰，那里传来她犹带哭腔的呼唤。
“克莱恩……”
他立刻把蕾西拉到了灰雾之上：“蕾西，发生了什么……”
话未说完，才刚刚来到灰雾之上的蕾西立刻扑向他，紧紧抱住。
克莱恩还来不及惊讶，就感受到自己的衣襟被泪水打湿以及怀里止不住的颤抖。
以及，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情绪。
这是精神“同化”后的后遗症，双方都曾开启过“许可”的现在，他们的精神比其他任何事物更容易建立连接，甚至在一方情绪激动的时候能同步感知到对方的内心。
克莱恩没有犹豫，放开了感知。
悲伤、悔恨、愧疚、愤怒、后怕……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人窒息而又无法挣脱。
在这情绪的漩涡之中，克莱恩看到了一个“梦”。
梦里“世界”的席位空出，“愚者”即将沉睡。
在逐一同塔罗会成员“告别”后，褪去灰雾的“愚者”虚弱地朝唯一留下的“力量”：“抱歉，我只是有些……”
有些什么呢？他没有说。
可“力量”泪水止不住地流。
斑驳长桌的两侧，本已离开的塔罗会众人的投影又再次相继浮现了出来。紧接着，又有更多的身影出现，他们分别是：发际线后退、眼眸幽邃的成熟男士，涂着蓝色眼影和腮红的艳丽女巫，黑发夹杂银丝、嗓音异常洪亮的中老年男士，留着齐耳短发，年近半百的女性，边玩手机边享用美食的青年，嘻嘻哈哈很是快乐的小姑娘，相对同龄人比较显老态、发际线颇高的政府雇员，衣裙老气专注机械的少女，脸色苍白仿佛人偶的小姐，五官柔和肤色古铜的□□，舔着冰淇淋的小孩，提着四个脑袋的女士，一本正经研究账单的老者……
他们或坐或站，聚到了认识的人旁边，在长桌上摇曳的烛光中，或讨论着不同的事情，或追随音乐，翩翩起舞。（注）
他们静静地看着这热闹的一幕许久。
然后“愚者”站了起来，越过“力量”，“力量”猛地拉住“愚者”的手，却在对方包容的眼神下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该走啦。”“愚者”只是怜惜地擦去她的眼泪：“等我回来。”
“力量”的身形顿时模糊起来，“愚者”收回视线，穿过众人，向空间深处走去。
可在他身后，原本模糊的身影却又一次强行凝聚起来。
她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周明瑞！]
他惊愕回头。
[元宵有饺子和汤圆，端午可以包粽子，中秋做月饼，五仁和蛋黄的都可以，过年你想要满汉全席我都会去做，我们还有那么多节日没过，所以、所以……！]
[不准输！]她狼狈的、咬牙切齿的、哽咽着喊道，[不准输！！]
青年的眼睛一下朦胧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在其中破碎开来，然后由眼角滑落。
他笑道：[谢谢。]
[再见，路小双。]
他向从灰雾上坠落的路小双轻轻眨了眨左眼，在盛大的流星中轻柔而又飘忽地道了声。
——[晚安。]
这句“晚安”便是“光之钥”所给予她的，最后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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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休病假的后果就是工作堆积（泪）
先补上这章后面的内容，这几章有点压抑我卡得实在厉害，不过马上我要给女主开上最大的挂了！
*
急性肠胃炎真的可怕……
这章写得很乱，还有些内容等我好些再补上，手头还有一堆工作没清……
*
伦纳德感觉OOC严重，但没办法，太久没看原著，我的印象里只有伦大铲和在诚实大厅里疯狂爆小克马甲和无止境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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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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