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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
“易川……停手。”
易川大概很少听到主人这种慎重其事的语气,又惧于他的尊位,虽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丢给方盏一个极度威胁的眼神,挥袖散去了一众血婴。
“我记起很多事,又好像忘了很多事,仙囹她……过的还好吗?”
方盏嗤笑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乏味至极的问题。
痴恋也好,宿仇也罢,就像凋谢的芳菲,生来就注定碾落成泥。既然已经决定老死不相往来,问这些听来痴心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既换不来旁观者的唏嘘,也换不来当局者的原谅,徒然一场自我惩罚与妄想自我解脱的挣扎。
“过得好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对她来说,失去了一个留下了一个,昔日旧友都还康在,大约就算好的。”
方盏考虑了措辞,觉得这样说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和善的说法了。
伏三白还是扶涂的罪臣之子时,易祚作为族中最受看中的弟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因受不住最疼爱的师妹的央求,将伏三白收留在易氏。仙囹自此便对伏三白关照有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总是想办法拿给他最好的。她自幼有易祚撑腰,在族里横行骄纵,时常看到什么好玩的就要抢过来送与伏三白。
伏氏当年乃是获了蛊惑国主、护主不利等等罪行,数罪并罚,抄斩、充军、流放让扶涂第一大族伏氏从此消失。
因着年少经事,伏三白从小便有着与同龄人不同的性格,他寡言少语,不喜玩闹,常常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钻研医书,一看就是好几天。仙囹的靠近对他来说几乎是一种负担,大多时候他对这个聒噪的小姑娘都是视若无睹。
伏三白不稀罕,易祚却是嫉妒他到了夙夜难寐的地步。不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自己与仙囹更早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该是他付出多年的回报。可惜因缘际会并不总是如他所愿,凭空蹦出来的伏三白让他一腔真情都付了东流。不但得不到仙囹的青睐,反而数次因为偏袒师妹横行霸道,遭到族内长老的训诫。
他怀着一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思,开始试图与伏三白接近。他想师妹总不会是个不明事理的肤浅妇人,伏三白身上一定是有着什么自己没有的长处。
当他每日坚持着用真心去感化那块冥顽不化的硬石头以后,渐渐明白一切结果都是事出有因的,伏三白的确是受得起师妹痴心不改的良人。
这个人敏而好学,勇而不武,虽然时常嫌弃他们的幼稚多话,但只要你拿一分真情与他,他必十二分的真心往回还,仿佛掏心挖肺都是理所当然。易祚觉得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与伏三白公平比试,对仙囹的感情并不妨碍两人成为交心的挚友、过命的兄弟。仙囹自然也是乐得两人关系融洽,因着这一道对易祚刮目相看。
数年后,此三人成了尽人皆知的不搭三人组,一个骨骼惊奇的修真奇才,一个博览众长的绝世神医,一个艳绝天下的蛊术妙手。
再后来,扶涂王室终究不肯放过罪臣。千门大会上,来使携一道斩立决宣与易氏一族,言安平昌盛还是销声匿迹全系在一位漏网之鱼身上。仙囹不顾阻拦,怒斥来使,引得扶涂禁卫围堵易氏,其余宗族欲交出伏三白了事。
谁知易祚手握一魄交与来使,说罪臣之子已受罪伏诛,以此魄灵,愿受百世禁制。
仙囹当场入魔,一把长笛捅穿来使咽喉,众宗族为脱罪联合围剿易氏。仙囹寡不敌众,被一道长剑从腹部倒划入肋骨,奄奄一息。最终,易祚历劫,趁乱带走仙囹。
他以为仙囹战亡,痛彻心扉,寻一江流将其置于竹筏之上,又将原来献于来使的魄灵化入仙囹的长笛中,引火焚筏。眼见着红莲火映满整片江水,易祚恍然失神,喃喃道:
“我将他从暗道送走,又从自己身上抽出一抹魄灵,原打算骗过他们便带你出去寻……怎的如此心急……你关切他,我也一样是他生死与共的挚友啊,如今……如今我该如何是好?”
回答他的只有夕照下奋力燃烧的竹筏连声的呼哧。
这份陈年往事一半是仙囹的醉酒胡话,一半是游历扶涂的道听途说,方盏在听到他说自己姓易名祚时便有了八分猜想,所以抛出仙囹的名字加以试探。如今看他反应,竟然悉数猜中。
易祚似乎也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当他终于记起这一生的真假难辨时,才恍然回味起来自己听到两人名字的瞬间怎么会有一瞬间的隔世之感,原来……还活着,都活着,易祚的声音带上些许沙哑:
“我想出去,见见他们。”
“你这一出去,可就是血婴降世,没有人不想着杀你,扬名立万。”
弄清楚他的身份后,方盏越发不知如何待他。仙囹每次醉酒念叨的那位旧友如今就在眼前,懵懂果勇的快意少年与面前这个颓败茫然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他确实作恶多端,也因着这份罪孽受到几百年的禁制。他为救挚友,却因着挚友的怀疑一无所有,连同不愿忘却的记忆一起泯灭在万世唾骂中。
如今山河轮转,四季变迁,他早已不是婴主,却连想要重出世间,想要再见旧友一面,都不为世人接受。
一朝为恶,永世沉沦。
易祚低下了头,对他的说法不甚认同,随即又像想起什么,语气里染上一丝希冀:
“周褚佞说等我把内丹交给他,他就会给我一个新的身份,我原本也没有非要……”
“休要胡言!”
梁凉突然出现在水殿门外,手持一把长剑,突破血婴的阻拦就要往里冲。随即殿外的血婴像是收到命令,鱼贯而入,散开到殿内,在易祚两边分列。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大群修士跟在梁凉后面涌了进来。
王权、孙继文领头,后面是天婴谷连同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弟子,竟也有数百之众。小小水殿里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他们便沿路站了一长溜,摆足了决斗的阵势。
这不靠谱的,终于搬来了援兵,却是在这样一个难以说明的境况下。
该来的都来了,唯独众多疑点指向的一人:靖远掌门,不见身影。这批援兵收到梁凉放出的信号后,便紧急赶了过来,也顾不上人数。众人本该在寒潭外等待,可到了地点后才发现水中已有血婴探出头来,蠢蠢欲动。
众人惊觉有人解开禁制,潭下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还不待商量出个对策,方于木、梁凉带头跳进潭里,吕孟极、柳啸刚也紧跟其后,他几人门中同来有长辈的,自然不愿落败,只好纷纷往下跳。最后只留了一部分弟子在岸上支撑禁制,其余人尽数进到了原先避之不及的禁地。
一路寻觅,竟不见一个血婴,好不容易找到水殿,远远便听见易祚的话,梁凉心中怒气一下子到了顶头,他也顾不得恐惧,出声斥道:
“竟敢诬蔑掌门!靖远掌门早已遁入佛门,不求虚位,怎么会稀罕你一介魔修的内丹?”
易祚听到魔修两个字,突然被触了逆鳞似的,变回了处置血婴时的冷静果断。他冷声道:
“百年已过,我并没有让易川破禁,且片刻前方才找回几成记忆,本就不想继续这种无谓的争斗。若不是心中仍有旧事不曾放下,这一辈子也不打算再出去,我为何要污蔑他?”
“这还真不好说,他原是扶涂门中最具前途的弟子,不可多得的修真奇才,且有三百余年的道行。他的内丹,得之便能一举飞升,到时候靖远可就是普度世人的真菩萨了……”
方盏冷静客观的一番话,却教梁凉听出了一番惊心动魄。这一段话里,既点明了血婴主的来历,又作出冉遗居心叵测的猜测,最后甚至直接怀疑起靖远掌门监守自盗,图谋血婴主内丹,贪心不足才闹出这一场子虚乌有的屠婴战。
“九师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梁凉眼中充斥着惊疑,看着满场修士渐渐变味的眼神和已经盖不住的窃窃私语,他忍着呼吸不畅,继续道,
“靖远掌门是我最敬重的长辈,我从小就把掌门当成这辈子的榜样。我了解他,他不许谷中弟子猎杀迁徙路过的鸟禽,不许无故伤害不作恶的妖修。我去捉流萤也会被掌门训斥,他说过:万物有命,写在三生石上,都是注定好了的,强求是罪……他绝对不是贪图仙位之人!”
他越说越大声,原是只有近前的方盏能听到的对话,渐渐变成他对着其余众人解释,最后甚至对着众修士咆哮起来。
“既然你相信他不是,何必动怒,显得强词夺理,孰是孰非让他说完不就清楚了?”
方于木早在进门时就奔到了方盏身边,他对梁凉的愤怒不能感同身受,只是见满场修士竟不自知的分成了两边,隐隐有了内部分歧。他不想无端缩减己方的战斗力,只好出声提醒。这一声点醒了王权,他对方盏口中的另一番真相也是一头雾水。
靖远掌门数年前就开始与外界断绝联系,从来不见他独自外出,任何关于门派的重要事务都是自己站在门外接受掌门指示。若他真的暗中接触血婴主,也不是没有道理,易祚的那句未竟之话如鲠在喉。
其实王权早就觉得此次的屠婴战疑点重重。靖远先是执意留下方盏几人,又不动声色同意了方盏的计划,同时驳了他精心准备的双全之法,最后又在临到关头的时候突然不知所踪。
“今日我等深入禁地,本就不打算全身而退……若真如你所言,上一个百年前为何又要放出血婴,为祸人间?”
“我说过,我的记忆被人封存了,并不记得百年前的事情。甚至直到方才,我才知道自己原是让尔等闻风丧胆的魔头……呵,真是讽刺……”
易祚无端笑起了自己,大概是在感叹世事无常。前世是他几人被世道迫至生死离别,情意尽散,再回首竟反是他成了迫害世人的恶徒。王权这才惊觉他们面对的是谁,情急间竟然做了出头鸟。他稍稍收了声音,尽量维持着不卑不亢:
“你……那你说的掌门之事又要如何解释?即便你是婴主,我冉遗一族也绝不容忍诬蔑掌门之人!”
易祚看了一眼在场众人,没有找到靖远的身影。随即了然,眼里染上讥诮的神色:
“二十年前,我于七星石室中遇到周褚佞,彼时我正带着易川在石室中聚北斗之力修炼。那时候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小川告诉我,我是他的主人,沉寂百年,如今醒了便要教他修炼成形,到时他就会带我出去,山高海阔,自在逍遥……”
他说着看了一眼警戒众人的易川,嘴角不自觉泛起轻笑,那段时光或许算得上三百年间他为数不多的自在日子。易川闻言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仿佛在说这句誓言永远作数,易祚继续道,
“我虽记忆缺失,却莫名的觉得大约都是些不甚值得记住的东西,忘了便忘了。后来,周褚佞告诉我,石室中遮蔽无光,不宜修炼,易川走得不是寻常之道,需得比常人更心智坚韧,更需要充沛的戾气、怨气。我知道这一山的婴孩不同寻常,也知道他意有所指……只是我本就是一无所有之人,便也不怕旁人企图什么。”
“那之后,他时常与我约在石室相见,交与我一些怨灵甚至聚在瓶罐中的戾气。我不问他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也不问他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唤他周兄,他便应着,只是从来不问我的名字,也不唤我。”
“后来他便要你用内丹来还吗?”
方盏猜测道。易祚轻轻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易川,试图组织语言,到底不知该如何表述,时矜适时的替他说出了原委:
“后来,他告诉你戾气已经不能满足易川的修炼需求,须得大煞不详之人的内丹,才能助易川成形。”
易祚没有反驳,无声承认了。时矜继续道,
“但是,你觉得易川不会接受你的内丹,便与周褚佞商议其他办法。他却告诉你,若你将内丹交与他,他可以将其拿去炼化。你怀疑周褚佞心存二意,便拖延起时间。再后来时间一长,周褚佞又找到你,答应说若你交出内丹,他便想办法带你和易川出去。”
“正是,我不能确定他的用心,也不能拿小川的修炼冒险。在我的逼问下,小川告诉了我关于血婴主的一切……当然,隐瞒了我的身份。我心知这已经不是我三人之间的互帮互助,便拒绝了他的提议。三日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告诉我屠婴战势在必行,让我好自为之。还说……天定际命,不可多言。”
“他既知道屠婴战必定发生,为何又要助易川修炼?”
时矜的问题让易祚有片刻的迷茫,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想不明白:
“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吧?”
听完这一遭,梁凉已经完全崩溃。原来那个有心之人不但是天婴谷的人,更是他悬在心尖上敬仰了二十多年的靖远掌门。他对掌门,甚至有比亲人还要深厚的感情,那是一种养育、授业甚至知己般的复杂牵绊。他吼道:
“你胡说!百年前的屠婴战掌门就在其中,他不可能不知道婴主的危害,更不可能帮着你把这害人的东西带到世上!”
他一吼,众修士越发大声的议论起来,小范围里还起了意见不和的争执。周一见状气急,转向众人,
“你们也相信这等魔头的胡言乱语吗?我冉遗行得正坐得端,若是有二心,也不必使这些下三滥的招数,难不成还要靠一个魔修才能打得过你们?”
其实谁知道呢?或许周褚佞正是因为在屠婴战里存活,才知道易祚沉睡不醒的真相,才知道易川最需要的是戾气怨气而不是七星北斗聚集的天地灵气。又或许,他确实是受到了满天神佛的指示,试图以某种方法改变这场难避之灾的轨迹。
但在当下,这都不重要了。众修士里既有觉得靖远只是另辟蹊径,试图拿走婴主内丹,以此解决血婴之灾;也有人觉得他就是别有用心,企图用魔修的内丹提升自己的修为。本就有分歧的队伍,在周一的一句不恰时的挑衅里爆发开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可都是受靖远之托特意赶来援助的,如今你们把事情弄得不清不楚,还要拿我们杀威风不成!”
“什么不清不楚,明明说的清清楚楚,靖远掌门从未说过要私占他的内丹,你们揪着这一点事情有什么意义靖远是为了什么才要拿内丹,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就不是金贵人,就不要装的冰清玉洁的了……”
说话的人眼睛瞟着孙继文,意有所指。孙继文一下子被点着了,怒道:
"王兄,你不解释解释吗什么屠婴战竟都是闹剧,把我们当什么了还有某些人,不要把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我孙某人一辈子只知道明争,不懂暗斗,要拿内丹也是光明正大的拿!"
这一窝人就像聚在一起的山猴,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随便一个动作都是火味,三言两语就要决出个王来。被孙继文反击的人立即反应过来,呛声道:
“光明正大不是谁都配说的,我可记得这位婴主就是你们扶涂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也是一路串通好,耍我们玩的”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方盏递给易祚一个眼神,这位原该是众矢之的的婴主大人正沉浸在自己能不能不沾血的走出寒潭的思考里,根本不在意这一群不速之客在他的领地里剑拔弩张。方盏只好又看向时矜,准备向他讨教一番这等场面该作何反应。谁知这一眼看过去,差点失了魂,时矜居然朝他挑眉,末了附加送了一道目送秋波。
他本只是普普通通眨了下眼睛,方盏却觉得这一眼里装了太多东西,有志在必得,有温柔心安,有不合时宜却不突兀的短短一丝愉悦。他眼角那一点朱砂痣好似太阳最正中、最亮的一点,当空绽放开来,灿烂的让方盏移不开眼睛,快瞎了也不想移开。
这可真是应了易川那句话:脑子里永远是龌龊事。可是没有办法,谁叫他求而不得到了疯魔的地步,时刻有一把名为断肠的刀悬在头顶,等着给他一场斩立决,时矜就是那个握着火签令的斩官。斩官已经给他下了无数道签令,他还是莫名其妙的觉得斩官并不想杀他,觉得会有人在最后关头喊一声刀下留人。
水殿内吵得一发不可收拾,混乱不堪。堵在殿外的众人不明所以,被一声“打起来了,上啊”吼得热血上头,群情激奋的往里挤,殿内的人又以为外面的弟子受到血婴攻击。这一下子彻底乱了套,也不知道谁抢先动了第一招,随后就是一片厮杀。
血婴们受了易川的指令,一拥而上,从数量上压倒来人,这群修士却也不是寻常,一时间嘶喊、血肉充斥了水殿。只一瞬间,修罗地狱近在眼前。
方盏本想趁乱拉走易祚,谁知道他愣在当场,活像被钉住了双脚,方盏本就没有恢复力气,根本拽不走这么个失了神智的人。他正打算找人帮忙,杀红了眼的易川一眼扫过来,以为他要对易祚不利,一刀解决了眼前的修士,飞扑过来。方盏躲避不及,只好矮身寻找时机。头顶铃叮一声,抬头便看见时矜提剑挡了过去。
时矜根本不是易川的对手,即便在身高上占了绝对优势,但几招下来,高低立现。方盏担心他受伤,放开易祚就冲了上去。他一离开,就有修士盯上了易祚。
原来是不会有人敢单挑血婴主本尊的,但他站在那处一动不动,明显是失神良久。几个胆子大的修士趁乱围了上来,试探着去抓他的胳膊,见他果然没有反应,随即放了心的控制住他。甫一得手,便有人上前试图取他内丹。易川敏锐的捕捉到了危险,刚一偏头,方盏就跟着看了过来,险些被这些没脑子的莽夫吓个半死,厉声呵斥道:
“别动他!不想活了!”
那些人本就是狗急了跳墙,根本顾不得这声阻挠,依旧不放手,易祚也就随便他们揉搓,丝毫不反抗。
易川被一团人困住,心急火燎却也赶不过去。眼见着那个修士已经探手到易祚的胸前,一团光点隐约可见,易祚这才反应过来,撕扯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他蜷缩起身体试图反抗,那几人却死死抓住他不让动作。
隐逸在喉间的嘶吼声让易川彻底失控,他释放出全身暴虐的戾气,企图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解决眼前的障碍。易祚在极度的痛感间意识到易川的失常,忍着痛楚唤他:
“小川!停手!”
易川不管不顾,继续运转着周身的戾气,方盏知道情况已无可挽回,疾声让众人散开。可是满殿的人头,早已打成一团,退无可退。一瞬间,婴主的戾气冲击到水殿的每个角落,不论己方敌方具是倒下一大片。易祚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连退几步,跪倒在石床边。
“啊!”
易川在极度的痛苦里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没有意义的怒吼,像野兽回归本性,用咆哮的声线抒发最原始的愤怒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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