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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U的世界06
在处理小丑的问题上，詹姆斯考虑了很久，他非常谨慎的设计了推进计划的步骤。
——联邦法律内，被宣布为“无受审能力”的门槛其实相当高，但总结起来只分为三点。
最重要的是“被告是否对自己的行为有认知”，其次是“被告是否能理解自己的行为合法或不合法”，最后才是“被告是否有严重的神经、智力或认知障碍”——从而严重影响其理解和处理自己的行为及其后果的能力。
小丑在无数次他造成的混乱与痛苦中狂欢，他完全能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并且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的。
哥谭市的司法系统无法管束小丑，原因之一很可能是错综复杂且庞大的地下势力几方博弈的结果：混乱和暴动的哥谭才是暗藏机遇的极恶之都。
因此詹姆斯认为在华盛顿特区提起公诉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小丑绝对有能力接受审判，也没有资格进行精神失常辩护，他几乎所有的阴谋都有多个阶段，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总在残酷的戏耍哥谭人，打破规则与人性的临界点，直视哥谭人如同逗弄泥潭里翻滚的鲶鱼。
或许他的律师会在法庭提出不少辩护理由，甚至小丑可以欺骗法庭指定的心理医生，但在联邦法律层面，詹姆斯知道这种计划缜密的罪犯并不会因精神疾病脱罪。
只要整个过程严格遵守法律，布鲁斯就不会对小丑的判决产生疑问——蝙蝠侠不是和平主义者。
翻阅着詹姆斯的笔记，迪克愉快的勾起了嘴角。
他用身上的穿戴式隐形摄像机拍下了这些资料，发给了今晚正在蝙蝠洞内的提姆·德雷克。
布鲁斯是哥谭这座城市的掌舵者。
他们的养父像一名封建领主扮作骑士一样管理着自己城堡：选择“不杀主义”并不是他足够仁慈，而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在道德上有权利掌握罪犯的生死，如果蝙蝠侠开始杀人，GCPD 就有义务追捕他。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遵守“不杀原则”，蝙蝠侠将成为一个比他所有敌人都恐怖的怪物。
布鲁斯与小丑打交道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他知道小丑是个无可救药的怪物，杀死或监.禁他是永远阻止他的唯一办法，但做出这个决定的必须是法律，而不是蝙蝠侠。
迪克小心翼翼把詹姆斯的物品放回了原位。
————————
此时此刻的纽约市曼哈顿区，在阿斯托里亚酒店的慈善晚宴上，才和杰森互相交换了通讯方式，詹姆斯就在二楼无人的角落被布鲁斯在抓了个正着。
布鲁斯用的是杰森的放的追踪器。
杰森在拿过名片时悄悄往詹姆斯的身上贴了微型追踪——二代罗宾行为习惯和布鲁斯如出一辙。
他溜的很快，体贴的把时间留给了哥谭的黑暗骑士——小杰鸟雀跃的吹着口哨，用食指摩挲着詹姆斯名片上微微凸起的烫金，装进了剪裁修身的西装口袋里。
他没有把手拿出来，而是用指尖读出了名片上的信息。
James C. Hockley, Esq.
——啊哈。
杰森扬了扬眉毛。
死而复生的彼得兔是个律师。
……
韦恩总裁的身高比詹姆斯·霍克利要上高几公分，目标明确的布鲁斯挡住了詹姆斯的去路，西装革履下的肌肉微微绷紧，哥谭人的压迫感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为了不让詹姆斯离开，动作灵敏的韦恩总裁几乎立刻就抓住了詹姆斯西装外套的戗驳领。
“……你还有几次生命？”
这个动作并不算友好，一贯风度翩翩的哥谭阔佬近乎严肃的抓着对方的衣领质问着他。
布鲁斯咬紧后牙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
被堵了个正着，詹姆斯不太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他知道杰森一定会和布鲁斯共享信息，但他没有料到布鲁斯会立刻出现在这里。
——他本来以为他们会在宴会后见面，或许布鲁斯会以蝙蝠侠的名义和他聊上几句。
詹姆斯仿佛是回到学生年代面对着诘问自己的父亲——他根本就不敢看向布鲁斯的脸，眼睛只好盯着韦恩总裁西装内衬上的领针。
“你还要为世界背负什么？”
布鲁斯低着头，微微压低了嗓音，鼻尖几近贴着詹姆斯的耳朵。
他用的发胶很少，额间的黑色碎发落下来的几根，因为距离过近，几乎快要和詹姆斯鬓角的黑发纠缠在了一起。
“Tell me, do you ache or bleed?”（告诉我，你会疼痛流血吗？）
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詹姆斯无话可说，他被愧疚击败了：他曾选择与小丑同归于尽，将哥谭所有的黑暗面背负在布鲁斯一个人的身上。
——他本应该与他分担，引导并帮助对方，那是他的职责。
詹姆斯为曾经自己的逃避感到了羞愧。
他觉得是自己让布鲁斯陷入了困境与痛苦。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此刻的布鲁斯在愤怒什么——布鲁斯想要的并不是让詹姆斯负担更多，他想要的只有詹姆斯的信任。
无论是面对小丑还是达克赛德，詹姆斯总是独自一人扛下所有，他明明有着一群可以信赖的战友……沉默的黑暗骑士就站在他的身后。
可是他却永远选择一人承担。
“我很抱歉曾发生的一切……我只是希望一切能更好。”
詹姆斯很轻声的对布鲁斯说道，愧疚感让他的舌头打结。
“我属于这里……这个世界。”
詹姆斯不安的抬起了目光，看到了布鲁斯紧紧抿起的嘴唇。
“……我很抱歉。”
“对不起。”
——他们几乎同时在向对方道歉。
詹姆斯迷茫的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了布鲁斯。
但詹姆斯没能看懂韦恩总裁那双钢蓝色眼睛中透出的苦涩——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被布鲁斯的态度迷惑住了，显然没有读懂对方目光中的内容。
布鲁斯在向他道歉。
作为极端的内敛主义者，布鲁斯·韦恩很少坦诚情绪与表达歉意，他并不擅长表达内心，甚至可以说——糟糕透顶。
在九年前失去彼得兔的那天，布鲁斯一度陷入崩溃和自我怀疑。
——不杀主义真的是正确的道路吗？
……如果他早一点私自处刑小丑，詹姆斯是不是就能避免死亡了？
小丑消失了，布鲁斯却对罪犯们越加严苛，哥谭人畏缩在蝙蝠灯的阴影之下——蝙蝠侠下手越来越重。
甚至在某次面对几名毒贩时，他的动作失控，清醒过来后双拳已经沾满鲜血。
——布鲁斯只不过是又一次想起了詹姆斯颤抖的指尖和手臂上的针眼。
他差点越过了那条线。
在那场令彼得兔死亡的直播里，小丑不仅扯下了詹姆斯作为义警的面具，也将他的伤痛展现在了全哥谭人面前。
——詹姆斯双臂的针孔与倔强的眼神几乎令布鲁斯的理智完全燃烧。
小丑——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但他做到了。
布鲁斯失去了那名朝气蓬勃的青年，他心中代表正义的锚点被晃动，他在走向悬崖。
直到他收养了同样失去双亲的格雷森。
蝙蝠侠再一次拥有了助手，与其说是韦恩收养罗宾，不如说是无助痛苦的罗宾们挽救了濒临崩溃的布鲁斯。
布鲁斯不只一次透过罗宾们的品质看到了詹姆斯的灵魂。
但他不再对任何事物抱有期待——因为彼得兔已经死了。
这也导致了六年后他对堪萨斯的克拉克和詹姆斯充满了警惕和敌意。这不怪布鲁斯，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使詹姆斯不得不独自面对黑暗君主。
在那一天，独自回到地球的克拉克抱着一条饱蘸鲜血的披肩，人间之神沉默的态度已经代表了一切——詹姆斯为此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鲜血，他又一次献出了生命，是布鲁斯·韦恩造成了不可预估的错误。
在这一刻，布鲁斯在为曾经的失控道歉。
是他伤害了詹姆斯。
他甚至后悔的咬紧了后牙槽，短暂的陷入了矛盾与痛苦之中。
可心中只有愧疚的詹姆斯什么都不明白，他只能看见布鲁斯脸上绷紧的咬肌。
詹姆斯微微低着脑袋，惭愧温顺的表情仿佛是再被布鲁斯打一顿也行。
……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他为什么……认为我会这么做？
布鲁斯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一幕太过讽刺。
……
“嘿，你在做什么，韦恩？”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的拐角处传了过来。
——是托尼·斯塔克。
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为了透口气才走到二楼的的托尼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布鲁斯·韦恩。
他一脸疑忌的看着他们，微微皱起了眉。
布鲁斯正抓着詹姆斯的衣领，托尼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社交动作。
詹姆斯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仪态和谈吐都很不错，一看就是某个家族企业的准继承人。
他们的气质完全不同，詹姆斯不像是会和布鲁斯·韦恩这类花花公子扯上关系的那种人。
“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吗？”
托尼走了过来，用毫无歉意的语调说着抱歉的话，目光冷冷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布鲁斯。
勾着嘴角，他用一种嗤笑的语气念出了布鲁斯的名字，“韦恩先生？”
托尼双手抱胸盯着布鲁斯，表情有些严肃。
“放开这个年轻人，他惹到你了吗？”
——他怕韦恩总裁在宴会上打人。
“……行行好吧，别欺负人了。”
托尼对韦恩集团的总裁没什么好印象，因此挡在了詹姆斯的面前。
布鲁斯没有说话。
这个晚上，行为奇怪的韦恩总裁只是侧身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
“欢迎回家。”
然后他对面前的托尼·斯塔克露出了虚假的笑容，疏离地吐出了一句“失陪”，与托尼擦肩而过离开了。
“……嘿，那个哥谭纨绔没对你怎么样吧？”
站在詹姆斯的面前，托尼棕褐色的眼睛仔细检查着他的脸庞，试图看到伤口或是乌青之类的可以指控韦恩的证据。
“他在骚扰你吗？”
他表情严肃的询问着詹姆斯。
“不……我没事。”
詹姆斯眨了眨眼，望向了托尼这张熟悉的脸。
托尼的目光善意而专注，就像他第一次认识自己时那样。
詹姆斯一时间有些哑然失笑。
他知道自己的面容对于此刻的托尼而言是陌生的。
“谢谢您……斯塔克先生。”
詹姆斯下意识露出了笑容，他的左脸颊上浮现了一个浅浅的酒窝，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柔软。
“感谢您的解围，我是詹姆斯·霍克利。”
他这样对托尼说道。
“我知道你，我见过你的父亲。”
托尼点了点头。
老霍克利和斯塔克一样，都是财经新闻上的熟面孔。
但年轻的小霍克利更漂亮，他的下颌骨线条比父辈柔软很多，眉弓的高度恰到好处，使得他的目光看起来善意又柔和——托尼猜测这可能是来自母系的遗传。
“我猜你长得更像你的母亲。”
他友善的对詹姆斯说道。
詹姆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在詹姆斯离开时，托尼·斯塔克却下意识轻轻吸了吸鼻子。
——他觉得小霍克利使用的香水味道很熟悉。
詹姆斯的西装上有木质调的味道，干燥的香根草，还有一点淡淡的雪松香气。
在那个属于他的詹姆斯死后，托尼只能在梦境里闻到这个味道。
这很不寻常……
注视着詹姆斯离开的方向，托尼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的心脏十分不规律的跳了两下，托尼知道自己有轻微的焦虑症，因此下意识敲了敲胸口的方舟反应堆。
在这一刻，亿万富翁、花花公子、超级天才托尼·斯塔克对詹姆斯的身份产生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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