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蛊情

　　一直到用午餐，苏夏都没看进去一个字，来自龙辉夜的灼热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烫的人心焦。
　　苏夏在心里转了半天，只有一个可行方案。他本想再花点时间找别的出路，但仅仅经过一天半，他就觉得不能在这人的桎梏下多忍耐一分钟。
　　午餐后，龙辉夜依然没有离开的迹象。苏夏用尽量放松的语气提出想去看看张家臣。
　　龙辉夜知道苏夏是不想和自己单独呆在一起，没多说什么便点头答应。
　　两人到的时候，金蚕正在给张家臣喂午餐。
　　“苏•••你怎•••唔~”张家臣看到来人里有苏夏惊讶的想询问，却被脸色不善的金蚕填了一嘴饭菜。
　　“吃你的东西别说话，万一呛到咳起来你的声带受的了吗？”呛声一句，金蚕还不忘紧随着送上一勺汤。
　　“夏想来看看，正好我下午有点事，你们也能陪陪他。”龙辉夜知道金蚕的不愉快来自苏夏，他递了个克制的眼神给金蚕。
　　“•••”金蚕果然想嘲讽两句，但见到龙辉夜的眼神只得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苏夏早就感受到了金蚕的敌意，但他除了这里无处可去。被人冷嘲热讽也好过和龙辉夜单独呆着。
　　张家臣的午餐也接近尾声，自从严重烧伤后他已经被逼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
　　“休息一下准备泡药浴吧，我等你泡完为你上了药再走。”龙辉夜想起昨日金蚕帮龙辉夜泡浴的不便道。
　　“这里有我，今天一早几家来请，说是有要事请王过去协商，等到现在也差不多了。”金蚕眼波流转提道。她知道这个“要事”是指苗王子嗣之事，王娶亲已经大半年，族母的肚子却一点动静没有，本就觊觎族母之位的几个老家伙当然不能再沉默。
　　“什么事？”几个老家伙安分半年已属不易，这回打着要事的幌子肯定没什么好事。龙辉夜略有不耐。
　　“子•••嗣”张家臣知道金蚕对苏夏有成见，怕她当面说出什么难听的忙答道。
　　好在苏夏并没有身为苗王之妻的自觉，对听到的内容没什么反应。
　　龙辉夜一直把关于苏夏的消息封闭的好，族里的几个老家伙根本不知道这一任的族母是个不能生育的男人。但是最近能以未孕一事找上门想必是从安插的暗桩那得了点消息。他们的意见不重要，暗桩的存在才是问题，人是好不容易才带回来的，万一因为暗桩出了什么龙辉夜绝不能容忍，尤其是那几个老家伙憋屈了大半年，使起手段来一个比一个阴狠手辣。
　　“你这躯体太小不方便。”龙辉夜拧了眉但仍稳稳坐着没起身。
　　“我能帮忙。”从进门就没吐过一个字的苏夏听到这里轻声开口，立刻换来三道内涵迥异的目光。
　　金蚕张嘴想拒绝，张家臣忙抢先点头道谢：“那•••最好•••女•••孩子•••太•••尴尬•••”说着还挤挤那被烧光睫毛的眼咧开嘴。
　　“•••早点去看看那些老家伙想干什么也好。”龙辉夜有些惊讶，之前事关张家臣的性命苏夏伸出援手不奇怪，但刚被自己逼回来就好心帮忙•••这里面应该多了些用意吧？
　　“但是外用的药要现配！他•••”张家臣伤后护理除了龙辉夜外金蚕一直坚持不假他人之手，现在苏夏要插手她又怎么会乐意？
　　“我可以学。”即便看起来过于违心，苏夏也只能积极争取。龙辉夜逼到这个地步，他除了早日学会张家臣恢复需要的药方再下手之外别无他法。昨天龙辉夜还说可以教自己，现在要学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阻力才是•••
　　“昨天还不想学，今天有兴趣了？”龙辉夜眼里一片清明，苏夏果然如他想的一般。
　　不知晓龙辉夜早已看穿自己的意图，苏夏对上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狠狠心虚了一下：“•••有•••有点事做总好过无所事事！”他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眼神，匆匆掩饰。
　　收回探视的目光，龙辉夜脑中灵光一闪有了计较。“也好，今天先试试，真有兴趣的话日后慢慢教你。”
　　“小夜哥哥，族中的秘方怎么能•••”金蚕想想便知苏夏打的什么主意，龙辉夜不但不拒绝还随口答应，这让她无法接受。
　　“•••嘘•••阿夜•••自有定论•••”张家臣和龙辉夜对视一眼倒是看出他另有打算，忙在金蚕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安抚。
　　“夏不是外人，族中事务繁多，我不在的时候有他在更放心。”龙辉夜扫了愤愤的金蚕一眼随口吩咐道：“金蚕，你去把配药拿来，家臣休息的时候正好辨药。”
　　“•••是。”金蚕不甘的想再发言，被张家臣拉了一把，最终只不服气的哼了声出去。
　　“对了，金蚕，等等•••”金蚕出去没多久，龙辉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遗漏忙起身追出去，隐约能听到他一边追出去一边道：“你顺便去看看药浴的药下水没有，没下的话•••”声音渐行渐远。
　　“怎••么•••？”两人都不在，本该休息的张家臣感受到苏夏望过来的目光先嘶哑开口。
　　“没•••只是觉得你这么重的伤•••”苏夏回应着不知不觉皱了眉，他实习的时候呆过烧伤科，知道这种程度的烧伤是没活路的。
　　“好•••奇•••我是•••怎么活•••的？”张家臣好像在笑，干哑的喉管里有气声流出。
　　“恩。”
　　“我•••写字•••”想说的话有些多，张家臣想了想还是拎起他自从能说话以来就深恶痛绝的写字板，刷刷在其上写了起来。
　　【阿夜没日没夜的守了我一个月，用各种伤身的禁咒和禁药才把我从鬼门关捞回来。】
　　“这么严重的伤，你就没想过好不了了？” 如果换成一般人，被烧成这个样子即使大难不死也很会在病痛和毁容的折磨中丧失活下去的勇气。张家臣自己也是医生，更清楚伤成这样的厉害性。但他眼里却满满的都是希望和勇气而丝毫不见强撑的疲惫，这让苏夏很惊讶。
　　【如你所见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但在几个月之前情况要比你想象的还遭得多。我身上有些地方的肉烧坏死了要剜掉重生，出气比进气多，就这样阿夜都没放弃我，我又怎么能放弃自己呢？】写着抬起长出些头发来的脑袋扯出一个笑容。
　　剜肉重生•••看到张家臣用轻松的态度写着这样残忍的字眼，苏夏无法想象他当时是如何九死一生，但却能想象出龙辉夜在那些艰难的日夜里是怎么不眠不休救治他的。
　　“苏•••夏•••阿夜•••是个•••好人•••爱•••他•••”耳边又回响起自己有意识但无法醒来时龙辉夜不停呼唤自己的声音，还有那些不断灌进自己嘴中的鲜血，张家臣正色对苏夏道。
　　“好人•••”从恍惚中回神，苏夏听了露出酸涩的苦笑。那个男人对你是来说好人对我却犹如残忍的恶魔，我的工作、生活、朋友、爱人都因为你口中的这个好人正饱受折磨。如果我爱上他不就成了是非不分的混蛋，成了背叛自己、背叛亲友和礼义廉耻的懦夫？
　　“苏•••”将苏夏眼中的愤怒看进眼里，张家臣知道苏夏纠结的是什么，但这种纠结任何外力在其面前都是苍白的。
　　“在谈什么？”两人正相对着，龙辉夜已经交代了事情回来。
　　苏夏垂下眼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理人。
　　【说你是天上地下独有的大好人^-^】张家臣见他进来刷刷擦了写字板上的字，又快速写出调侃的内容。
　　“少来。怎么，嗓子疼了？”
　　【有点】撇撇嘴，张家臣见苏夏没注意这边忙偷写了几个字【和金蚕交代清楚了？】
　　“恩，暂时不会有脾气了。”龙辉夜点头，手上则抬起张家臣的下巴要他张嘴：“我看看。”
　　“啊•••”张家臣乖乖配合。
　　“没什么，话说多了。今天不准再说话，给我老实用写字板。”在张家臣哀怨的眼神里，龙辉夜不带一丝余地的道。
　　【你怎么和金蚕说的？什么计划？】哀怨归哀怨，张家臣不忘八卦。苏夏的那点小邪念早就暴露在大家面前，而龙辉夜肯立刻答应必定另有计谋，准备将计就计。
　　“老实休息吧，我给你弄点补嗓子的茶先润润。”唇角勾出淡淡笑纹，龙辉夜肯定他的猜测却故意不告诉他。
　　【你是坏人n次方！！！！！】张家臣愤怒的鬼画符。
　　龙辉夜则故意视而不见而是交代下人送了药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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