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帮我还钱

　　罗行醒了。
　　她睁开眼，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下柔软的触感提醒了她这一点。而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她躺在一间包厢的床上。但这不是她的房间，是列车上另外一个包厢。
　　罗行尝试着起身，额角的疼痛瞬间把她的思绪拉回到昨天夜里。
　　有人拿什么东西砸了她。
　　罗行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贴着一块胶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左手被一节手铐靠在了床柱上。
　　她疑惑地动了动左手，抬头向前看，发现正对着自己床铺的桌上趴着一个男人，正在睡觉。
　　他的眼镜摘下来放在胳膊肘旁边，似乎睡得很沉，姿势却一触即发。
　　是崔谨恕。
　　罗行的大脑还处在混沌状态，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激动也不恐惧。
　　她挪着下了床，尽可能地伸出手臂推了推他。
　　“喂，醒醒。”
　　崔谨恕几乎是瞬间清醒，他抓起眼镜戴上，迷迷瞪瞪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眼睛在看向罗行的时候瞬间聚焦。
　　“你醒了？”
　　“你想干什么？”
　　罗行举起被铐住的左手冲他扬了扬。
　　“没什么，我担心你是来杀我的。”
　　崔谨恕此时已经恢复清醒，双手叠在一起搁在桌上，审慎地上下打量着她。罗行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观察自己有无受到药物的影响。
　　“别看了，你的实验失败了，我没产生那种病态依恋，事实上······”
　　罗行截住了话头。
　　崔谨恕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说：“你来做什么？”
　　“别逃了，躲着不是事儿，你和李董事的交易我已经知道了。”
　　“哦？”崔谨恕挑起一边眉毛，这次略显意外。
　　“是白祗告诉你的？”
　　“不是，不过她现在也知道这件事了。”
　　“那又如何？”崔谨恕摊开手，“我想你早就该发现了。”
　　“要想发现你们俩的交易还真不容易，一切还得从你偷走的那一个亿说起，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们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卖禁药呢。”
　　“将实验品泄露进副本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的本意，还有，实验品有名字，它叫菊石- IV0211。”
　　崔谨恕说完这句话，平静地看着罗行。
　　“你是说，你只负责药物研发，至于流通······”
　　“这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或许你不知道，菊石- IV0211确定研发的时候，是经过系统审批的，如果日后试验成功，或许能作为系统商城批准上架的合规药品。”
　　“真的？”
　　“公司一直有道具研发部门，你可以向白祗求证。”
　　“白祗······”罗行顿了顿，“你没提到孟舜，是因为你知道他不是公司的人，对吗？”
　　“你终于发现了。”
　　崔谨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角露出一抹笑意。
　　“其实我本来想提醒你来着，免得你一无所知就成了他的暗哨。”
　　“我知道。”
　　罗行攥紧了拳头。
　　“我不信任他，我们只是互相利用。”
　　“是他利用你对吧？不然你怎么会来这个副本。”
　　崔谨恕看着罗行的眼神几乎带上了同情，罗行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是他逼你来这儿找我的对吗？因为他找到了你的把柄，他知道了当年你父亲的事，凶手不是你，而是你的母亲。”
　　他已经不用“妈妈”来指代傅女士，罗行冷笑一声。
　　“你猜的真准。”
　　“不是猜，我了解孟舜，别忘了，我们是从小到大的交情，这个人看上去责任感使命感很重，似乎忠于职守啦忠心啦那一套，但他的主意很正，或许在他眼里，我的实验真的可以被用作医疗途径，不过现在······”
　　崔谨恕的眼神暗淡下去。
　　“我已经累了。”
　　“你说医疗途径？是什么？”
　　“孟舜告诉过你吧，我救过他的命，当时的情况无需再提，你只要知道，菊石- IV0211的实验品确实曾经把他从死亡边缘救回来过，或许从那时起，他确实相信我。”
　　“我不管他那套，”罗行打断了他，“我有把握，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没有他的把柄？”
　　“你最好有，这对我们都好。”
　　崔谨恕漫不经心地说。
　　“我，们？”
　　崔谨恕惋惜地摇摇头。
　　“我在破败城市的副本已经和你说过了，带上你从系统赢来的钱，我们可以另寻出路，去一个没有人发现的地方。”
　　“但还差一千三百万。”罗行说。
　　崔谨恕看着她，长久看着她，忽然大笑出声。
　　“没错！你说的太对了！还有一千三百万，是这个副本的最高奖金，怎么说？你打算赢下这笔钱吗？”
　　“我想你知道我的唯一目标是把你带回公司。”罗行平静地说。
　　崔谨恕止住了笑。
　　“不可能。”崔谨恕扶了扶眼镜，“我不会回到公司去的。”
　　“更何况，你好像也不打算拿你现在的奖金去填我的债。”
　　“想想吧，你帮我从这里逃走，我掩护你逃脱李董事的追杀，我们各取所需，我只要你手头奖金的一半，怎么样？”
　　终于摊牌了。罗行想。
　　“杀我？你说李董事？为什么？”
　　“想想吧，我的好妹妹，李老头为了灭口接触过菊石- IV0211的证人，宁可进入那个充满流窜AI的世界，现在他已经杀了冯劲，你居然还主动送上门来，你觉得他会这样放过你吗？”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你进入副本成为入门人，赚积分拿奖金，等赚回那一个亿，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可你非要搅进菊石- IV0211这烂摊子里来······”
　　“是你威胁我帮你隐瞒仓库的事！是你用妈妈威胁我！”
　　罗行怒从心头起，一拳捶在床铺上。
　　“你竟然还有脸提提起妈妈！”
　　“是你的母亲，是她杀了你的父亲，不是我。”
　　崔谨恕冷淡地说，始终盯着罗行没有移开目光。
　　“是，所以我也不是你的妹妹。”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别无选择，你只能和我合作，你帮我逃走，我帮你拿到那一千三百万，平分奖金之后我们就两不相欠，可以吗？”
　　“我是来······”
　　“抓我的，我知道。”崔谨恕嗤笑一声，“你还是先确保自己能在这里活下来吧，别忘了，这个副本可是有死亡惩罚的，你也不想让等在外面的白祗等到你的尸体，对吧。”
　　罗行哑口无言。
　　“你怎么知道李董事在车上？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改头换面而已，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有用。”
　　“那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罗行指着自己的额角，又指了指自己被铐住的左手。
　　“不好意思，我得做好和你谈崩的准备，所以我不能放开你，对不住。”
　　“那是谁砸的我，是你，对吧。”
　　罗行瞪着他。
　　“是我，”崔谨恕坦荡，“你上车以来我就一直关注着你，提防李董事对你下手，昨晚我在你的包厢外看到有一个人被推出你的房间，我以为那人是李董事，于是用台灯砸了你。”
　　“如果你和我一样仔细点，就会发现袭击我的人是个女人。”
　　罗行长叹一声。
　　“嗯，她从你的房间跑出去了，我才发现。”
　　他大言不惭。
　　罗行真的很想掐死他。
　　“她是通过你的房间和隔壁间相连的那道门进来的。”
　　“门？什么门？”罗行茫然。
　　崔谨恕的神情略放松了些，似乎已经成功转移了罗行的注意力。
　　“你疏忽了，你的包厢床铺靠着的那面墙有一个暗门，和隔壁房间相通，昨晚你去开门，那人就是趁机从隔壁房间过来的。”
　　罗行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况，不寒而栗。
　　“可她怎么等我醒来时才动手？我睡着的时候不是更方便下手吗？”
　　“可能你的床把门挡严实了，她推不动你，枪支不好从门缝伸进来，而你刚好又不知道怎么想的半夜去开门，就被她抓住了机会。”
　　崔谨恕托腮分析。
　　“这可能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崔谨恕真诚地说。
　　罗行愈发后悔没有掐死他。
　　“可袭击我的是个女人，李董事是男的。”
　　“买凶杀人？改头换面？这都有可能。”
　　再次沉默。
　　“话说······你说要帮我赢下一千三百万，你有什么计划吗？”
　　罗行试探着问。
　　“没有。”
　　崔谨恕直截了当。
　　“没有？”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赌徒，碰碰运气吧。”
　　崔谨恕起身，走到罗行身边给她解开手铐。
　　崔谨恕的注意力被罗行手上的终端吸引了。
　　“你的终端不是被我拿走了吗？”
　　他皱起眉头。
　　“这有什么？我又申请了一个，再说了，没有终端我怎么入门？”
　　崔谨恕张了张嘴，那一瞬间罗行看到一抹急切的神色从他眼中闪过，但他只是无措了一秒，随后恢复平静。
　　“算了，走吧。”
　　“去哪儿？”
　　“你不饿吗？去餐厅吧。”
　　二人前后离开了包厢。
　　“这是哪里？”
　　罗行站在走廊里，走廊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只有顶灯闪烁着一个荧光的数字6。
　　“第六节车厢？”
　　“我的房间。”
　　崔谨恕转身关上了包厢门，用终端轻轻在电子锁上碰了一下，这就是锁门了。
　　车窗外仍是漫无边际的黑夜，罗行走近车窗打开窗户，温暖的夜风吹了进来。
　　“怎么了？”
　　崔谨恕走到她的背后。
　　“风，不太对劲，不应该是直吹进来的。”
　　罗行让开位置让崔谨恕走到窗前。
　　崔谨恕笑了笑。
　　“是啊，是很奇怪。”
　　“不过或许能帮上我们的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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