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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元岫没有立即回答他,将手上这杯咖啡做完后,低声朝陈一一说了些什么,才来到瞿云疏面前:
“抱歉,我之前……”
“可以预支工资,干一次活五百。”
元岫的眼睛亮了一瞬。
她抿抿唇,忖度片刻,才谨慎发问:“干什么活?强度高吗?‘一次’是多久?”
“强度不高,可能一两周一次,一次也就……两天?至于具体干什么活——这个我得先保密,保留一点神秘感。”
元岫沉默了几秒。
五百一次,强度不高,一两周才一次——这条件比她在实验室帮导师打杂时优厚得多,更别提咖啡店兼职的时薪。
更何况,她对“新世界”本就抱有极大的研究兴趣,之前拒绝瞿云疏,一方面是因那两人行事张扬,所执行的“任务”看起来也过于危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实在不擅长应付社交。
但现在……
“需要签合同吗?”元岫抬起头,问得直接。
瞿云疏似乎没料到她问这个,挑眉笑了笑:
“不用,我们这行不兴那个。先试一次,你觉得行就继续,不行就算。”
“预支工资呢?”
“任务开始前付一半,结束后付另一半。现金、转账都行。”
元岫点了点头:“那我加入。”
瞿云疏的笑容深了些,将咖啡旁的豆卡递给元岫。
元岫偏了偏头,接过后才发现,背面被他写上了联系方式和地址。
字迹飘逸潇洒,却不失工整。
元岫瞥了瞿云疏一眼。
吧台上没有笔,瞿云疏大概有随身带笔的习惯。
“你是做文职工作的?”元岫突然问。
瞿云疏刚举起杯,杯口擦过嘴唇,听见元岫的话,他又将杯子移开,道:“怎么这么问?”
“随身带笔的人不多。”元岫淡淡回答道,“而且你的字很好看——当然,这点属于我个人对文职从业者的刻板印象。”
瞿云疏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观察力不错。不过我不是文职——至少现在不是。”
“你是学生?”元岫又问。她粗略判断瞿云疏的年龄应当和自己相仿,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这个年纪还在读研或读博的大有人在。
瞿云疏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肩膀微微颤动:“我看起来这么嫩?——多谢你啊,不过,我今年已经二十九了。”
元岫微微睁大眼睛,认真地将他打量了一遍——五官轮廓分明,但眉眼间那股散漫气确实冲淡了年龄感。
她诚实道:“看不出来。”
顿了顿,又补充:“二十九岁也可以做学生。”
“我不是学习那块料。”瞿云疏摆摆手,将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读书时成绩勉强够看,但坐不住。还是现在这样自在。”
这时,一阵香风从后飘来。
祝澄心不知何时已来到元岫身旁,将手臂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语气亲昵:“阿岫宝宝,工资已经给你打过去了哈,查收一下哦。”
她说完,才像刚注意到瞿云疏似的,目光转向他,笑容依旧甜美,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这位是……阿岫的朋友?”
“不是。”元岫说,“只是认识。”
祝澄心“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她将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吧台看向瞿云疏,声音压低了些:“这位先生,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要挖我墙角?”
瞿云疏迎上她的视线,笑容不变:“当事人已经同意了。老板,员工接点私活,你应该管不着吧?”
元岫适时解释:“他不是开咖啡店的。我只是做点其他兼职,不会影响这边的工作。”
祝澄心说了句“这样啊”,缓慢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仍锁在瞿云疏脸上。
两人对视了足足五六秒,像在无声交锋。
最后祝澄心率先移开视线,拍了拍元岫的肩,语气恢复轻快:
“阿岫宝宝,你可要小心点,别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都信。现在骗子可多了,专骗你这种单纯的小姑娘。
“再说了,你要是真缺钱,可以跟我说啊!养你这么个无欲无求的小姑娘,我想想啊,又不喜欢吃漂亮饭、又不护肤,还不爱买服饰鞋包……我怎么都养得起的!”
元岫低头看向手中的豆卡,发现地址旁还有一个细小的箭头,指向一行小字:
今晚十点,这里见,有活干。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将豆卡收进围裙口袋:“我会小心的。”
……
晚上十点整,秋雨已连绵下了两个小时。
元岫撑着一把印着“花神”logo的透明长伞,站在拉克修睿酒店*大堂门外的廊檐下。
雨水顺着玻璃穹顶蜿蜒流下,将整座城市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她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今晚要下雨这件事,还是交接班的陈一一随口提醒的;手上这把伞,则是下班时祝澄心硬塞给她的。
“可别淋病了,不然谁给我做咖啡呀。”祝澄心当时笑着说,眼神却格外认真。
拉克修睿是本市最知名的奢华酒店之一,装潢极尽浮夸——大理石柱上雕着繁复的缠枝花纹,水晶吊灯层层叠叠垂下,光线经过无数切面折射,将整个大堂照得如同白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气味,似乎是某种大牌的香氛,浓郁、甜腻,隐隐透出皮革和纸钞的刺人味道,厚重得几乎能压弯人的脊椎。
元岫当时看见卡片上的地址是酒店,倒的确有些意外,但看到“有活干”三个字后,她反而稍微安下心来——如果这里是任务地点,倒也说得通。
只是,瞿云疏始终没告诉她具体要做什么,只告诉她要过来。
过来之后呢?
是进去找他,还是在门口等?
又或者,瞿云疏其实待在对面某家大排档等她,把地址写成拉克修睿,只是因为这里比较好找?
她正盯着雨幕出神,肩上忽然一沉。
元岫立即转头,瞿云疏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
他换了一身行头:深灰色羊绒大衣,剪裁利落,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浅驼色的高领针织衫;下身是熨帖的黑色西裤,皮鞋擦得锃亮。整个人透着一股“老钱”式的低调奢华,与白天在咖啡店那副散漫模样判若两人。
元岫还没来得及发问,他便抢先开口:
“来得挺准时。”瞿云疏说着,率先朝旋转门走去,“跟上。”
元岫收伞,依言跟上。伞面的雨水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她顿了顿,将伞靠在大门旁的伞架上。
进入大堂,瞿云疏径直走向前台:“有预约,姓霍。”
元岫心中蓦地一紧。
她下意识侧首看向瞿云疏,他却神色如常,仿佛自己真的姓“霍”似的,坦然得很。
前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落在元岫那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装束上时,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的同情,随即恢复职业微笑,低头操作平板。
元岫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边沿还沾着泥点,裤脚被雨水打湿了一小截。
再抬头看瞿云疏,他正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两人站在一起,的确像某种不言而喻的组合:一位精心打扮的“贵客”,与他带来的寒酸的“陪伴者”。
前台显然见惯了这类搭配,神色再无波澜。
她录入完毕,双手递上一张黑色房卡:“您好,霍先生,您的房间在0606。左转会有侍者为您带路。”
瞿云疏接过房卡,道了声谢,便朝左走去。
没走几步,一位身穿深色制服的侍者已静候在走廊入口,恭敬鞠躬后,沉默地引领他们穿过铺着厚重地毯的长廊,进入电梯,按下六楼,一路送至房门口,用卡刷开门,欠身道:“祝您好梦。”而后悄然退去。
元岫第一次进入这种场合,却未感到半分拘谨。
她只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走廊墙壁上那些抽象画作,以及房门上黄铜材质的号码牌。
房间是套房,进门是小客厅,深处是卧室。
装潢延续了酒店的奢华风格,但色调更沉,灯光也更暗。
她刚踏入房间一步,忽然浑身一僵。
——有什么东西,从她皮肤上轻轻拂过去了。
不是风,不是气流,更像某种无形之物的“触摸”,轻柔,却有着极其鲜明的存在感,从发梢到脚踝,一寸不落。
元岫猛地回头看向身后:走廊空荡,房门正在瞿云疏手中缓缓闭合。
她又环视房间内部——水晶吊灯静悬,丝绒窗帘垂地。
一切如常。
“咔嗒”。
门锁落下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瞿云疏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将衬衫袖子挽至小臂,动作随意,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他转过身,看向仍站在门口的元岫,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感觉到了,对吗?”
元岫缓慢地眨了下眼:“什么?”
瞿云疏走向客厅中央的茶几,拿起玻璃水壶,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
“我们已经进入‘新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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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修睿酒店:luxury的音译,“奢华”的意思。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是起名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