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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没错,她们在一起了七年,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整整七年。
七年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说她大半个青春都在里面了。
阮序秋不期然想起昨天侄女对她说:
“……就这么分开你会抱憾终生的!”
……真的会么?
阮序秋心底闪过些许不安。过去七年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的心里。
但她难道还有其它选择么?
她总不能为了一个根本不记得的恋人而放弃生身母亲。
阮序秋看着窗外。
窗外风景几番变化,最终落在当地一家还算有些名气的私立医院门前。
汽车缓缓停下了。阮序秋将应景明那番话,以及心中多余的顾虑抛到脑后,开门下车。
很快就到她们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
做完全身检查正值饭点,她们来到医院附近一家餐馆。
阮序秋没什么胃口,只点了一份馄饨。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应景明。
昂贵的应景明全然与周围格格不入,她应该坐在西餐厅才对,自己才适合这样一间简单平凡的街边小店。她不需要豪车,更别提让人望而生畏的所谓特权。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也许她根本没有踏入私人医院的机会,那对她来说跟浪费钱没区别。
说是这么说,汗却一道一道沿着额角往下淌,频频打断她的思绪。
初秋的下午,日头越来越热,阮序秋穿的是薄款高领,即便如此,也已经闷得她满头大汗,浑身燥热。
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毫无成效,还是热。
反观应景明,明明那么格格不入,可她坐姿也闲适,点菜的架势也闲适,特别熟稔地和老板搭话,问什么什么好吃,那就来份大排盖浇饭,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丝毫不适应的迹象。
这会儿注意到她扇风的动作,还招手招呼老板开一下风扇。
“不用。”阮序秋果断拒绝,“我们还是先来谈谈正事吧。”
应景明饶有趣味扬唇一笑,正过身来托着腮,“洗耳恭听。”
她最喜欢看阮序秋正经严肃的样子,和她背地里、尤其是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一面特别反差。
她一直觉得这样的她格外性感。
不过下一秒应景明就笑不出来了。
她应该猜到的,现在这个阮序秋能对她说什么好话。
“昨天早上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
“应景明,这七年我们之间的事你得当作没发生过。”
应景明反应了一会儿,上身后靠,抱胸,挑眉。
不知为何她表现得异常平静,阮序秋被盯得有那么点心虚,但只有一点点,她轻咳两声,“一来,我已经失忆了,二来,明玉说我们之前分手过一次。”
“我虽然不记得了,但也清楚我们会分手就说明感情肯定是存在问题的。既然如此干脆别复合了,这对你对我都好。”
依旧认真,依旧严肃。
可惜这话实在不怎么中听。
“综上所述,我们已经分手了,眼下我又正好失忆了,吃完这顿饭,你我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我也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不准再跟我提过去的事情。”
阮序秋站起身,俯视着应景明。
应景明呢,还是抱胸,还是那张兴致盎然的脸,自下而上,目光烫人。
阮序秋又莫名发热起来,从头脑到小腹。
她避开视线,整了整衣缘下摆,“就算你还喜欢我,也不行。”
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
脑部的ct报告还得两三天才出得来,简单吃过午饭她们就收拾回去。
回去还是坐应景明的车,城市的周末哪哪儿都堵,汽车开开停停,直到开上高架才稍微见好。
这个季节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四面窗户齐齐开了一条缝,应景明开得快,那风呼呼巨响,混着驶过两侧声屏障所发出的嗡嗡风切声,听得人心乱。
阮序秋迎着风,大脑逐渐放空。
说实话,她有些迷茫。
明明该说的话都说了,却没有预想中的踏实。
她不禁开始怀疑,仅凭她单方面的说辞,和应景明这样真的算是划清界线了么?
过去七年的感情真的能够那么简单地被她切割掉?
阮序秋转头看向应景明,应景明开着车,她的侧脸仍旧平静,唇角仍旧带着浅笑,和往常没有丝毫两样。
好像什么异常事件都没发生,她们还是情侣,或者她们还是死对头,还是普通同学。
阮序秋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界定她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自从阮序秋撂话以来,这个家伙就没多说过一句话。
半个小时前,阮序秋以为应景明会想方设法挽留自己,所以当她追上来的时候,甩开她的手特别义正词严告诫她,说都是成年人,纠缠不清就没意思了,说你长得好又有钱,一定能够找到比我更好的女朋友,诸如此类。可应景明呢,她只是笑笑,说:
“我是想说我的车停在那边,你走错了。”
“我、我可以自己回去!我们都没有关系了,不用你送!”
“这附近地铁远,公交车回去还是转乘,阮老师,你确定不蹭我的车?”
阮序秋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只能上车。
而对于自己口中的划清界限,应景明始终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她好像默认了,甚至好像压根没放在心上。
但……这也太奇怪了。
还是说因为自己说得太决绝,所以她心灰意冷了?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没做错什么,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其妙失忆,可能她们连证都领了。
毕竟交往了七年,什么鬼的失忆,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想到此,阮序秋默默将身侧的窗户关上。
耳边的风声少了大半,她的心也静下来。
“我……”阮序秋犹豫开口,不知紧张些什么,轻咳两声才继续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看在你那么爽快答应我的份上。”
话音落下,应景明脸色微变。
阮序秋连忙补充:“除了和我复合之外!”
应景明轻轻一笑。
不是那种不屑的笑,更不是愉快的轻松的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应景明这个笑有点可怜,有点……凄凉。
她道:“没事,不用。”
还有这语气,也是带着万般的委曲求全,仿佛已经心碎了千百回。
阮序秋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啊。
她果然是做得太过分了。
阮序秋虽然不近人情,但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这件事确实是她对不起应景明,适当作出弥补也是应该的。
是的,她该死的心软了,全然忘记此前应景明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如果重来一次,打死她也不可能对这个家伙心软!然而事实偏偏与之相反。
“用!当然用!只要不是复合,其它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你放心提!我们毕竟有这七年的情分在。”
她认真地看着应景明。
应景明似乎终于被她打动了,眉眼稍微柔和了几分。
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她,目光难得温柔。
狗屁温柔!啊啊啊!天杀的应景明简直该死!
“真的么?”
“真的!”
“阮老师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应该不会临时反悔吧。”
“你觉得我像那种人么?”
应景明望了她片刻,莞尔一笑,“好,我信你。”
得到准话,阮序秋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没有注意到应景明的手指正无意识敲击着方向盘,以及唇边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意。霎时间,她只觉得这天怎么这么蓝,这云怎么这么白,还有这……这窗户怎么这么干净。
她高兴得有些飘飘然了,满心都是即将开启新生活,将麻烦事抛到脑后的愉悦。
她想,就算是七年后,只要没有应景明的存在,努努力,应该还是能够无缝衔接上的。
她是阮序秋,一切麻烦对她来说都不会是问题。
下高架,汽车进入大学城,向白马湖小区驶去。
转进林荫道,阮序秋特别贴心地提醒:“进去不好掉头,停小区门口就好。”车停下还对应景明说了声谢谢。事后看来,阮序秋真该扇那时的自己一个大嘴巴才对。
关上车门,阮序秋面对蔚蓝的天空和清新的空气深吸了一口气。
她冲应景明挥了挥手,得到回应后,愉快而认真地转身向小区大门走去。
这段莫名其妙的恋情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了,阮序秋整个人神采飞扬,精神焕发,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然而没两步,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阮序秋。”
阮序秋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回头,看见应景明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那双浓艳的眼眸里不再有之前的可怜与凄凉,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稳操胜券的平静。
“……还有事?”
阮序秋蓦然戒备,可应景明只是微微一笑,“没事,我们明天见。”
“?”
“进去吧。”她也挥手,笑眯眯地弯着眉。
阮序秋奇怪了一瞬,忙不迭逃也似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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