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阴雨长青禾

　　快半年了，祝舒雅在她面前宛若真的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熨得平整的衣服，生理期的姜汤，时不时的嘘寒问暖。
　　原来这一切都已经在暗中拟好了价格。

　　林毓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可笑。先不说她能不能顺利继承这一笔财产，祝舒雅真就甘愿守着这一笔财产过完这一生吗。

　　“妈，你别太担心。川流既然决心让我辞掉工作，专心投入家里，就一定会让我和青禾这辈子衣食无忧。”

　　水声随之停下，拖鞋伴着水声传来。

　　隔壁房间没了动静，林毓也在这个时候出了门。
　　和林川流碰上个照面，还是免不了一顿指责：“这么晚知道出来了，刚才死活叫你出来吃饭不应声，现在知道饿了？”

　　林毓没有回答，绕过林川流走到饭桌前，果然一盘菜都没留。
　　她又在冰箱里翻翻，没有剩菜，只有几个笨鸡蛋躺着。

　　祝舒雅此时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小毓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条吃。”
　　“不了。”林毓没有察觉语气里面的冷淡，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发现祝舒雅脸上的笑容有一瞬僵硬，林毓又补充一句：“我自己来吧。”

　　她从冰箱摸出个鸡蛋打进锅内。
　　沸腾的热水咕咚着，那颗鸡蛋在剧烈翻滚中渐渐固型，她似乎也在这个家里面潜移默化的变得僵硬。

　　林毓端着面条刚出厨房，就看见那个老妇正数落祝青禾。

　　“我之前怎么教你的，洗好澡后自己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你倒好直接丢进洗衣机了！”老妇对着祝青禾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祝舒雅还想帮衬几句，马上就被堵回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林毓坐在餐桌前，往里屋瞄。
　　林川流此时已经戴上耳机，坐在床上敲打电脑，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她也没打算搭理，继续吃着碗里的面。

　　收拾完碗筷，林毓从房间拿好衣服去主卫洗澡。
　　刚裹上睡衣正准备出卫生间，迎面撞上那个老妇。

　　老妇没有正眼看她，进了厕所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林毓清晰地听见她还在卫生间里面嘟囔：“洗个澡还费这么多时间……”老妇又咒骂几声，随后关上卫生间的门。

　　林毓可不能咽下这哑巴亏，她脑瓜一转，看向地上的地毯。
　　用脚踢了踢，把卫生间前的地毯挪走些距离，只剩下光滑的地面，当然，不过只有半米的位置，那老妇脚长自然能够得到。

　　林毓熄灯，窝在床边听着门外动静。
　　果不其然，水声消失后，一阵拖鞋声似乎刚跨到门外，就因踉跄滑动发出巨响。

　　老妇差点倒地，幸好及时扶住门框，不然真得摔个狗吃屎。
　　“奇怪，我就这么一滑，怎么把这垫子给蹬地这么老远？”老妇低声道。

　　林毓嘴角微勾，心满意足蒙上被子睡觉。

　　夜半，林毓被冷醒。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发觉是自己被子没盖好。
　　她从小就有踢被子的习惯，到现在也改不了。
　　林毓扯回被子继续躺下，刚闭上眼，又一阵冷风吹过，钻入耳中。

　　林毓一下子清醒了，正襟危坐，环顾四周。
　　窗户被关得死死的，空调也放着暖气，她感觉背后一阵冰凉，回头一看，房门凹出，留出一条缝来。
　　她光着脚下床，小心翼翼挪到门后，重重把门关上，落锁。

　　刚喘过一口气，回过头来，一个女童穿着白色睡裙，头发垂在两鬓，站在她面前。
　　黑暗中，林毓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个女童正用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她。
　　她手摸到了身后，“啪”地一下打开灯打断施法。

　　一阵刺目的光芒，女童捂住眼睛，林毓也看轻了她。

　　“祝青禾？？”林毓脱口而出。
　　祝青禾揉了好一会眼睛，才抬起头来：“干嘛？”
　　“是我该问你吧？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房间干嘛？装神弄鬼的。”林毓叉着腰，指着她，“赶紧回你房间，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毓开锁敞开门，示意让她走。
　　祝青禾一动不动站在那，林毓懒得跟她掰扯，把她往门外拉，奈何这小犟种死死扒着门不松手，一股子牛劲，林毓死活拉不开。
　　林毓甩开手：“回你房间去，干嘛？想让我大喊，然后全家人都醒了说你大半夜跑我房间来装神弄鬼？”
　　“不要！”祝青禾拒绝。
　　“那还不滚回去？”林毓道。

　　祝青禾趁机这时把门再次扣上：“我要跟你一块睡！”
　　什么鬼要求？
　　林毓立马拒绝：“不要，赶紧走。”
　　“不行，我就要跟你一起睡！”祝青禾又开始耍撒泼那套。
　　“你别给我整这套啊，我可没义务要惯着你，赶紧滚。”林毓作势又要把门打开，祝青禾上前扯住林毓的手，央求道：“我求你了，实在不行你让我睡地板也行，我不想回我房间。”

　　林毓想把手抽开，奈何这人生拉硬，摇着她的手撒娇。
　　感觉被拉着的手像是被蚂蚁咬过一般酥麻难耐，林毓拼命地想抽出手，奈何这孩子的牛劲太大，林毓只好答应。

　　林毓翻找衣柜，找到一床她夏天用的空调被。拿下来铺到地面，又将床脚的小毛毯扔给祝青禾：“赶紧睡。”
　　祝青禾抱着毛毯躺下。

　　林毓留了盏台灯，坐起身子看祝青禾已经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她把空调又调高了点温度，翻身往墙角缩去。
　　木床靠墙，林毓隔着祝青禾的位置正好还能睡一个人。

　　半梦半醒间，林毓察觉一只冰冷的小手抱住自己的腰，困意已经席卷大脑，林毓转过头发现祝青禾爬上了床，此时已经钻进自己的被窝里，揽着她的腰闭上眼睛。
　　林毓想扯开她，可是没了什么力气，困意充斥大脑，神志不清。

　　黑暗间，祝青禾睡得不安稳，忍不住地翻来覆去，林毓被她折腾得不行，干脆直接抱住她，将她钳制住。
　　她没好气地说：“再闹就把你赶出去。”
　　果然，怀里的人不闹了，林毓就这么安稳地睡到天明。

　　早晨刚睁眼，林毓缓缓坐起身，祝青禾正趴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林毓嫌弃地挪开身子，敞开被子下床，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去，把被子掖好给她，才开门出去。

　　“小毓，起的这么早呀？”祝舒雅正端着早餐往餐厅走，看见林毓顺嘴问候。
　　林毓看了眼墙上的钟。
　　7：45
　　“生物钟。”林毓去到卫生间洗漱，祝舒雅跟在后头问：“青禾昨晚在你那睡的吗？”
　　林毓举着刷牙杯，嘴里含糊不清：“嗯。”

　　祝舒雅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早上起来我才发现她不在身边，没打扰你休息吧？”
　　林毓仰头漱口，把泡沫吐了，边拿洗脸巾擦嘴边道：“没有。今晚别让她来了就是。”
　　祝舒雅哼哈几声，又回了厨房。

　　林毓推开房门，祝青禾依然安睡着，她抽走祝青禾抱在怀里的小毛毯，嗅了嗅，上面已经沾染上了祝青禾的味道，宛若领地被侵犯的小狮，林毓懊恼地搓搓头，将小毛毯塞进衣柜里，嘴里嘟囔：“冬天洗了又晾不干……麻烦死了……”

　　她抱着书，裹了件棉衣，随便从餐桌上拿了片面包咬在嘴里，便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
　　冬日的暖阳正好，晒的人很舒坦，林毓沐浴在这日光中，不想被别人打扰。

　　快日上三竿，日头也躲进云里，冷了些，林毓撤了书往屋里搬。
　　迎面遇上祝青禾，林毓没好气地看着她，想是想起了昨晚的事，祝青禾似乎有些羞耻地不敢看林毓，绕开她奔向坐在沙发上的祝舒雅。
　　那老妇坐在一边，斜眯着眼睛。

　　林川流已经去上班，家里就剩四个女的。

　　林毓不敢在这多呆，回房间继续看书。

　　老妇靠着沙发，嘴里嗑着瓜子：“你看那小杂种，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好歹我也是她长辈。”
　　祝舒雅没有回话。

　　祝青禾吃好了早餐，便靠着祝舒雅看电视。
　　老妇看不惯她俩闲着，嗑完手中的瓜子，拍拍手，道：“来，青禾，过来。”
　　生理性的惧怕袭来，祝青禾不愿挪步。

　　老妇似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说话的语气严厉起来：“快点。”
　　是命令。
　　祝青禾缓缓站起身，站在老妇面前。

　　祝舒雅警惕地看着老妇的一举一动，生怕她能生吞活剥了祝青禾。

　　老妇看着畏畏缩缩的祝青禾，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祝青禾忍不住颤抖着，老妇笑道：“干嘛这么害怕姥姥，我又不会吃了你。”
　　“来，姥姥和你说些话。”

　　祝舒雅连忙把孩子扯过来：“行了妈，这不是在咱家，你要管教青禾也得分场合。”
　　“什么管教？我连和我外孙说说话都不行吗？”老妇看着怀里的人被扯走，大骂道：“好啊你，这些年在外面鬼混，倒是给你养出脾气来了！”
　　“我不能管教她，还不能管教你吗？！”老妇伸出爪子，祝舒雅本能地畏缩，巴掌袭来，祝青禾硬生生挡下。

　　“啪！”
　　女孩稚嫩的脸顿时红肿。
　　祝舒雅反应过来，把女孩抱在怀里，女孩失声大哭，在女人怀里难受地喘着气。
　　“你们两个，简直就是……”老妇气地手抖。

　　这时候，林毓端着水杯出来，看着眼前这般状况也不禁吓了一跳。
　　祝舒雅率先反应过来，马上擦干眼睛，站起身来道：“怎么了？小毓。”
　　“我，我倒水……”林毓道。

　　她立马躲进了厨房，不看看外面的动静。

　　客厅里的三人依然对峙着。
　　此时，老妇眼睛一转，上来扯着祝青禾的手要进主卧，祝舒雅正要上前阻止，便被老妇凶恶的眼神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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