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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会逢,惊天血案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秦世英连连后退了数步,仍难掩惊慌神色。
采风采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俩人还只当王妃是累了。
秦世英怔怔地看着神像。
此处的无上大帝与别处迥然不同,不知是谁人雕刻,模样竟然与盛京皇宫里的那位,有着九分相似的容颜。
这里只有她一人见过圣容,因而也只有她的内心似惊涛骇浪般无法平息。
秦世英似乎在这种种迹象里仿佛嗅到了惊天秘密的味道,可各种信息纷乱如麻,她一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时又没能抓住关键。
“善信是今日第一个上山的,可得大机缘啊。”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打断了秦世英的思绪。来者是一个精瘦的老道士,正乐呵呵地看着她。
“道长此话何解?”秦世英问。
“我观今日天象不凡,便知有贵客登门。”老道捋着髯,单手指向后头,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位置并非是秦世英,而是乳母所抱着的公主。
秦世英一惊,但面上不露声色:“我这人愚钝,道长可否详解?”
老道士却并不接话,而是问她:“敢问善信,此子是你何人?”
秦世英心念一动,随即笑着答道:“自然是我的女儿。”
老道士听闻却哈哈笑着。
“善信虽面相显贵,然而要做这孩子的母亲......善信却难承担呐!”他摇了摇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知善信有难言之隐,此刻不必明说。”老道摆摆手,止住了欲再分辨的秦世英。
秦世英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老道,此人话里藏话,又不显山露水,想来是有点本事的,她心里对其有了几分肯定。
“善信若信得过我,可移步厢房。”老道士侧身颔首,示意秦世英跟上。
她思索了片刻便立马从主殿内退出来,随着老道的脚步一起往后山的厢房走去。
左右这里侍卫众多,不必担忧安危。再者这道士的话令秦世英百思不得其解,不如前去问他个究竟。
山路绵长,秦世英随着老道一路向后走着,一行人一边走着一边观摩四下的景致。
秦世英从主殿出来才发现,主殿的附近竟然紧邻着一间不起眼的偏房。
这偏房好生古怪,明明屋内灯火通明,门口却是重重铁锁。
何人居住在此,竟然在道观中被囚禁?秦世英心下嘀咕,更觉这降真观透着一股邪劲。
老道士注意到她的视线,似乎是知晓她内心想法似的,开口解释道:“此处并非弟子居所,乃我降真观第一任观主张真知的飞升之地。”
“故而此处不对外开放,仅由弟子们照看打理。”
秦世英讶异地看向老道,活人飞升?
老道点点头:“此事也是我降真观扬名的原因,多年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前来探寻降真观,都是为求长生之法。”
“当年观主建立此观后日夜勤修道法,终在一日里参破天机,机缘会逢无上大帝。”
“......便是主殿供奉那位?”秦世英心中忆起刚才主殿内的场景。
“正是,我同几位师兄一起去见观主时发现他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上前一看才知观主已得道飞升。”
“观主飞升时右手做指点状指向正殿方向,那里正供奉着真武昊天玄妙无上大帝。”
“几日之后观主肉身不仅不腐,还隐隐散出奇香。我等皆认为,观主是在梦中得无上大帝真传,因而飞升。”
“自观主飞升后,我们这降真观更是盛名一时。”
秦世英听完心中直呼荒谬,她对这些宗教传说一向当故事听。
若说是为着吸引信众编撰些神仙故事也无可厚非,可眼下这老道口口声声说自己见证了飞升。
“善信,到了。”
交谈中几人已步行到了包厢,此处幽静雅致,别有一番洞天。秦世英命仆役在外等着,只让采风采月抱着公主一同进入。
待侍女关紧房门,老道士一挥衣袖跪地参拜:“草民张常守见过王妃。”
秦世英讶异,忙喊他起身:“快快请起,张道长如何得知?”
张常守起身答复道:“草民自幼习得相术,在山门隐密处其实我已见过王妃尊容。”
“天庭饱满,辅骨高耸明亮。目清且秀长,金甲翼圆而内敛,眉宇之间隐隐显出贵气,想来必是天家贵胄。”
然而仅凭相术并不能断定身份,只能看其显贵与否。张常守其实是看到了秦世英腰间玉佩,那是王府的做工。
可若非如此,如何能让秦世英信服于他?
张常守引王妃来到这里完全出于私心,甚至于那偏殿也是他有意引导的。
这降真观藏着一个尘封多年的巨大秘密,多年来他苦于无法亲自出手,可今日竟然遇到勇王妃登门。
张常守临时起意,想出了个办法。
——借宗亲之手替观主报仇。
见秦世英并不反驳,张常守接着说道:“贫道所言并非虚构,今日一见这孩子便觉不凡。”
“斗胆邀您前来,也是因为这孩子与我有一番机缘因果。”
“若王妃信得过,不妨写下她的生辰,看看是否可以化解灾厄。”
秦世英犹豫了一下,她心里虽不十分信任这老道,但见他此前展露奇技,言语间又似有深意,应当是有几分本领的。
思来想去,秦世英还是提笔写了公主真实的生辰时间。
对于凤命的传言,她也想探听些真相。这一切究竟是欲加之罪,还是确有其事。
张常守接过纸,抚了抚黑髯,在厢房内来回踱着步,然而当他真的推算出这孩子的命盘时,他顿住了。
顾不得礼仪规矩,张常守快步走至窗边,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然而白纸黑字一字不差。
采月在一旁好奇地看,她听见老道士的口中不住地在碎碎念叨着什么话。
环顾四周,采月见无人关注她,于是偷偷移步过去,这才听清了一些。
“辛金亥月,金沉寒渊。命宫七杀独坐,擎羊锋刃相会......马头带箭!破贪拱照,禄权加身,杀破狼得令......”
叽里咕噜的,采月一个字也没听懂。她有些失望地回头看了采风一眼,兴许她能听懂。
可是采风瞪了她一眼,采月只好乖乖挪回来。
“这......这是......日月并明格?”
那边的张常守大骇,嘴里加快念叨着:
“紫薇崩角,星陨之象。帝星高悬,摇摇欲坠,一点寒光直贯中宫......七杀坐命,破军辅弼,贪狼噬运,三星照命......”
日月并明格,遇杀破狼。
这是倾天覆地的命格。
屋内三人左右互相对视了一眼,听得云里雾里。
“敢问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妥?”秦世英小心问道。
老道士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仍在襁褓中的女婴。
“此乃天机,实不敢言。此女命格特殊,万年难得一遇。”张常守微微摇着头。
“那这命格究竟是好还是坏?”秦世英追问道。
“福祸岂是一言蔽之,太上曰‘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这孩子自有她的命数。”
张常守说的十分谨慎,他没有想到这孩子真的显贵至此,一时有些懊悔怎的选上了王妃做这步棋。
今日给孩子批命本也只是假意,为的还是要取得秦世英的信任,好为下一步做准备。
可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
得见如此天机,恐怕自己命不久矣了,张常守心中不免遗憾。
张常守近前看了看公主。
“这孩子可起名了?”
“还不曾起名,既然道长与小女有如此缘分,不知可否请道长赐小女一名?”秦世英顺势说道。
张常守闭眼静静思索着。
“嗯......此女金水孤煞,须得以寒气镇之,不如就叫‘寒玉’,天生地养,不化之冰,亘古之寒也。”
待他思定,便挥笔书写下名字,递给秦世英。
“寒玉......是个好名字,如此我便替寒玉多谢道长赐名。”秦世英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灵石并非池中物,王妃莫要将这孩子当凡物教养。”张常守思索再三,还是出言提醒道。
秦世英垂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公主。
眼见时机成熟,张常守顺势提到:“如此命格,将来必定风波坎坷,恐怕王府也会被其牵连涉险。”
“道长是否有什么化解之法?”
这道士所言句句落在要处,秦世英果然顺着话追问道。
“王妃乃得大机缘者,今日就破格一次,请随我来。”
张常守再度起身,带领众人往来时路去。秦世英一抬头,这里不正是观主飞升所在吗?
“此法需用到观主金身,若王妃不介意,请随贫道一同入内。”
秦世英并不忌讳这些,抬脚就进了偏殿。白日飞升?她倒要看看这神仙事迹。
屋内陈设家具已悉数换新,从摆放格局上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的确是某人居所,只不过现下被各类香烛供台充斥着,显得有些拥挤。
而原本床的位置放了一个巨大的底座,上面有一个浑身金粉看不出摸样的人,正盘腿而坐。
秦世英见这里的家具陈设,果然是有些年头了,不仅心里打起了鼓。
这里丝毫没有腐臭味,甚至有一些淡淡的隐香......难道真有人肉身成神?
张常守对着金身三拜九叩,然后拿出一旁的小刀上前刮着金粉,这一举动反倒是吓了秦世英一跳,慌忙开口问:“是否冒犯观主?”
刮刀的动作一顿,张常守回头向秦世英苦笑着说:“虽说是金身,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是死物,比不得性命重要。”
“何况观主生平仁善,他若活着也会这么做的。”
张常守手上的动作不仅没停,反而用力了几分,数刀之后金粉剥除,里面露出黑色的肉来。
采月骇了一跳,张嘴差点惊呼出声,被秦世英一记眼神吓锁了回去。
张常守几乎是剜了一块肉下来,与金粉一同装进了一个小袋子里,又在怀中掏出黄纸,沾了点朱砂便入炁画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他将符纸叠了三角,郑重地交给秦世英:“此符不得打开,王妃需贴身携带,每年来更换一次。”
随后将装有金粉的袋子递过去,嘱咐放在府中书房。
做完这一切,张常守才将王府众人送下山去,随后自己又回转到那间偏殿,在张真知的金身前长跪不起。
尘封的记忆就此打开。
数十年前,他追随着张真知来此修行。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清修,然而他在降真观的日子越久,越是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他常常听见道观内有隆隆异响。每逢初一十五,这怪声便响起。
张常守曾去偷偷搜寻过这怪声的来源,发现竟然来自张真知的房间。房内人影攒动,窸窣作响。
然而等到天光大亮,张真知的房内并未走出第二个人来。
这等怪事,竟发生在道观。
张常守秘密蹲守了许久,然而他没等来真相,却等来了张真知让位的消息。
“常守,你向来是众弟子中最稳重的,降真观日后变交给你了。”张真知当着众人的面宣告,令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观主!你这是做什么!”张常守一股无名火,冲上前去质问道。
他一向十分钦佩张真知,德行出众,勤学善思。因此他才毅然决然跟着张真知,不远万里来到此处。
他以为他能跟着张真知学一辈子,眼下他却要抛弃降真观。
张真知并不做解释,而是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将降真观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张常守。
这让张常守恨了许久,他以为张真知是吃不了苦,决意一走了之。
可是有一天,张真知死了。
众人如往常一般早起做早课,却迟迟不见张真知的身影。观主一向勤勉,难道是身体不适?
几个师兄弟便一同去查看,这里面就有张常守。
房门虽关着,却并没有锁。张真知正在床上盘腿打坐,面色红润。
一个年轻的小道士最是调皮,他上前戳了戳观主。
毫无反应。
张常守跟师弟对视一眼,觉出不妙,俩人迅速上前探查气息——观主已经走了。
小道士跌坐在地上,另一个到底年长,最先反应了过来,拉着小道士一起去通知众同门。
张常守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真知,不敢相信观主已去的事实。
他仔细上前,却发现观主的手有异样。双手虽相叠成诀,可右手食指却直指前方。
张常守开始以为观主是有什么要交代的物件,便在屋内寻了半天,可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无甚特别。
待到众师兄弟赶到时,有机敏的人立即指出:
观主所指方向,不正是无上大帝的大殿吗?
众人顿时议声如沸,有人说观主超然象外,必是得了无上大帝的指引,这才得道飞升。
张常守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他为观主整理衣领的时候,他发现张真知的嘴角处竟然有一些黑色的水痕。
这是服药的痕迹。
为着当年的这桩命案,张常守多年来秘密探查,却一无所获。
唯一的变化,便是自张真知死后,观内的怪声再也没响起过。
线索就此断了,就在张常守绝望之际,他在山下无意间遇到了勇王。
——一个与观中无上大帝神像有着七分相似的人。
张常守的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张真知的死,也许跟皇宫里的那位有着离不开的关系。
他今日取信于勇王妃,并让其年年来换符,为的就是搭上皇室宗亲的这条线。否则以他的身份,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与皇室产生联系。
他知道秦世英是一个聪明的人,因此故意将观主的肉身让其带回。毒杀的痕迹,像他们这种宗亲最熟悉不过了。
再者此前铺垫诸多,张常守故意将王府安危与降真观相联系起来。只有这里才能替你化煞解厄,只有我活着才能救王府。
凭着王府自身的利益,秦世英难道不会替他查下去?
张常守对着金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心里暗暗发着誓。
师叔,我一定会找寻真相,替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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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场人物介绍
张真知:降真观初代观主,离奇死于观中。
张常守:降真观第二代观主,张真知师侄,一生都在查寻师叔死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