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他会倒霉

　　下午第四节是体育课，他们有室内体育馆，即使下雨也能上课。

　　在教室憋了一天的男生们早就在抱着球冲出了教室，许旭被留了会儿谈话，此时在门口等的急不可耐。

　　许旭：“沈迟你快点。”

　　沈迟井然有序地收拾东西：“你先走，我待会儿来。”

　　许旭没客气：“行。”

　　合上练习册，桌子轻轻摇晃了一下。

　　沈迟心里暗数，第三次。

　　S市的确多地震，时不时就要小震一下，但今天的震格外小，格外频繁，且格外有规律。
　　每下一次课就要震动一次，是只限于两个桌子的超小局部地震。
　　第一次震动最为剧烈，堪比一堆气球连环爆炸，把沈迟给炸傻了，虽说咱们这位置的确隐蔽，但也不能这么大胆吧。
　　顾沉玩手机没关震动模式，开机后消息弹出个不停。

　　东西收拾好后，沈迟起身离开。

　　余光向下，能清晰看见一方发亮的屏幕，以及不断弹出新消息的界面，不知是消息弹的太快，还是离得太远，反正沈迟一条都没看清。
　　和谁聊天话真么多，三节课间休息都在刷。

　　沈迟伸手拍了下顾沉的肩。

　　“下节体育课，记得去体育馆，别迟到，要被罚。”

　　防止某人过度沉迷网络又被罚，作为善良的同桌他还是好心提醒一下。

　　顾沉侧头，眼神没中午那般犀利，但也很冰冷。

　　“谢谢。”

　　语气和上午借衣服时差不多，那么上午应该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人对人就是如此罢了。

　　冷冷冰冰，难怪许旭说他是冰川。

　　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沈迟没了顾虑，抬腿离开。

　　“各排报数。”

　　沈迟：“一”

　　“二”
　　“三”
　　......

　　体育馆很大，但撞课的班级并不多，报数的声音此起彼伏，还带回响。

　　顾沉：“十三”

　　等最后一声回响渐渐消失，体育课代表加完四排的总人数报告给了老师。

　　周天翔：“蒋老师，人齐了。”

　　台上人：“嗯。”

　　沈迟望了眼回响消失处。

　　顾沉和沈迟同站在最后一排，一个队头一个队尾。

　　不过他们班排队是按身高来的，顾沉一个比沈迟还高的个子站在队尾格外突兀。

　　这不，马上传来了调整位置的指令。

　　“最后排那个高个，你站右边去。”
　　蒋恩德站在台上指唤。

　　顾沉一走旁边人自觉站到他的位置上，位置依次移动，沈迟站定时顾沉刚好走过来。

　　这人无论如何身子骨都是笔挺的，脖颈修长，仪态端正，站时真给人一种松柏的挺拔感，坐在一起时感觉半个头也没多大差别，现在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人比自己高不少。
　　沈迟不自觉地挺了挺背。

　　蒋恩德：“ 准备活动做完然后跑几圈就自由活动，不准出体育馆。”

　　除非有小测，他们的体育课一直都是这个模式进行的，几圈跑完，人也分散到了各个区域。

　　沈迟是个不喜欢运动的人，运动等于要出汗，要出汗等于要洗澡，这两个他都不喜欢，但为了显得合群一点，他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些运动。

　　许旭：“打篮球不？”

　　沈迟揽过他肩：“不去，陪我打羽毛球。”

　　但他可以选一个运动量没那么大的活动。

　　许旭早料想到他的选择：“行。”

　　去器材室借到球拍和球，中途方正宇说要参加，带着候悦悦他们变成了双打。

　　许旭站前，沈迟站后，第一次发球由许旭开始，羽毛球被他向上一扔，只听“咻”的一声、如箭一般迅速掠过网线。

　　这颗球发的很好，对面候悦悦还没反应过来就擦着她耳边飞走，方正宇堪堪接住，许旭利落地回过去。

　　别看许旭个头小，反应力和腿速是相当的快，力道也把控的好，在他们班算是羽毛球的高手。

　　说起来沈迟和许旭的友情这小小的羽毛球也奉献了很大的功劳。

　　沈迟不爱打篮球，许旭也不爱，两人高二社团活动组成了队友，加上新学期换了座位又坐的近，平平坦坦成为朋友。

　　沈迟喜欢上这份运动还有个重要原因，球基本上许旭都能接上，没他什么事儿，他能光明正大偷懒。

　　几个来回，对方接连掉了几球，像是不服输，方正宇来了个猛劲，这次的球许旭没接上，好在沈迟虽然偷闲，但注意力始终在。

　　球慢慢逼近，沈迟找准时机，右臂一挥。
　　球网弹走羽毛球发出清脆响声，如弓箭离弦，羽毛球划破空气利落飒气。

　　许旭是他们班的羽毛球高手，但候悦悦，方正宇的球技在他们班也能排上上风，至此球开始才真正进入双打模式，双方势均力敌。

　　场上局面激烈，顾沉靠着墙柱当着无声观众，在心里默默点评。

　　他终于发劲儿了。

　　五比九。

　　动作应该再快点。

　　六比九。

　　差点意思。

　　悬……

　　竟然接住了。

　　跑的挺快的，但核心不稳，手臂力量差劲。

　　墙体冰凉，顾沉单背倚着，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衣服绷直让他宽肩窄腰，长腿细直的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两腿交叉，因为裤子短，一点点脚脖子露在外面。

　　体力太差了。
　　顾沉总结出来最大问题。
　　但柔韧性挺好的。
　　也不忘记表扬，

　　连续十多个来回，沈迟体力有点透支，他乘着球还没飞来在后面弓着腰喘气，薄汗使得后背的衣服贴紧他的肌肤，勾出他瘦挺的脊骨。

　　“沈迟！”

　　又一颗球飞来，目测距离他有点远，而且会落在紧贴边框的位置，沈迟咬了口后槽牙跑去，堪堪在球快落地的十厘米距离接住，代价是身体倾倒跪在了地上。
　　膝盖跪地发出沉重的声音，重重地打进顾沉耳里。

　　顾沉身子随即向前一倾，可见许旭他们跑了过去，又缓缓靠了回去。

　　沈迟跪地后干脆直接坐下，许旭他们紧张地围在身边。

　　许旭没想过有这出意外，沈迟和他打球还从没受伤过：“没事儿吧？”
　　沈迟缓了两口气，摆了摆手：“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候悦悦努着嘴嗔怪：“累了你可以喊中场休息，强撑着干嘛。”
　　沈迟笑着回复：“正打得起劲呢，休息什么。”
　　方正宇：“真没事儿吗，我刚刚听着那么响。”
　　沈迟：“木头地板就是敲着响声。”

　　几人又问了几句，沈迟一概回复没关系。
　　问题被重复了问了好几遍，沈迟终于受不住打断：“你们继续打吧，我去看台上坐会儿。”

　　说完他撑着膝盖起身，没想手刚碰上膝盖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迅速蔓延上来，离地三分后他又跌坐回去。

　　许旭又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沈迟隐瞒下事实，用笑掩改过去：“腿麻了。”
　　等缓了一会儿后，沈迟才踉跄着站了起来。

　　沈迟走向看台时脚步都是蹒跚的，三人也只以为是脚麻没缓过来，等沈迟坐好后向他们挥挥手，三人重新开始对局。
　　这次一打一，十颗球下，换另一个人上。

　　还是不运动最适合自己，沈迟在看台上感慨道。

　　看台上除了沈迟，只有几个围坐一起聊天的女生，面相陌生，不是沈迟班上的。

　　沈迟用手指轻轻戳戳膝盖骨，被戳中的地方迅速产生痛感，环视四周肯定没有人看过来，沈迟才慢慢把裤子挽上去。
　　情况不容乐观，跪撞处青紫一团。

　　沈迟微抿了下嘴唇，又悄无声息地把裤脚放了下去，不知所有的一切被藏在暗处的顾沉收进眼底。

　　第四节是体育课有个好处，能提前去排队吃饭，虽然到了阿姨不会给你打饭，但好歹不用在高峰期间和别人打挤。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提前离开，没人会在意，沈迟也趁着这个时候走了，不过他的目的地是医务室。

　　听完医嘱，领完药，沈迟顺带享受了一下伤患待遇坐着电梯回了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灯没开，因为外面是雨天，教室里也黑压压的一片，沈迟腿痛不想多走两步开灯，回到位置上准备休息片刻，药也不想擦，光走过来就疼的受不了。

　　外面虽然还堆积着乌云，但雨早就在体育课时停了，云层翻滚狂风呼啸，像是在酝酿另一场暴雨。

　　沈迟小小开了一点窗缝，猛烈的风抓住机会涌进来。

　　“砰。”
　　“啪。”

　　窗被合上，灯被打开。

　　沈迟抬头看向前方，顾沉又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左手的手指还停留在灯的开关处。

　　“你又没去吃饭？”，沈迟问他。
　　顾沉点点头，发出一声“嗯。”
　　等他坐定时，视线落在了沈迟桌上的伤药上。

　　此时的沈迟还不知道顾沉已经知道他在体育馆的事情，自顾自地解释道：“不小心在体育馆给地板跪了一个。”
　　顾沉缄默了一会儿，回道：“注意安全。”

　　沈迟第一次收到他的关心，有些受宠若惊。

　　这人也不是特别冷漠，他想着，然后真情实意地笑了。

　　明净澄澈的眼瞳弯成一勾小月亮，柔和的眼睫似月边的卷云。

　　“好，下次注意。”

　　顾沉垂下眼，从新提来的口袋里拿出一瓶冰水递给沈迟：“敷一下吧。”

　　沈迟只当是巧合，巧合顾沉买了一瓶冰水，也没客气地接了过来。

　　“谢谢你。”

　　顾沉看着他挽起裤脚，露出底下青紫的瘀伤，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头。

　　冷水冰敷上来还是不好受的，不知是冰感更重还是痛感更重，沈迟没抑制地流出一声痛叫。

　　“嘶。”

　　顾沉心里后悔没买麻药。

　　沈迟：“我擦擦药。”

　　两人的凳子拉开了点距离，方便沈迟涂药。

　　医务室开了两种药，一种涂抹擦拭的，一种是喷剂，沈迟没顾忌顺序先拿那个就用哪个，顾沉止住他即将按下喷口的手。

　　“是先擦那个，再喷这个。”

　　猝不及防被握住手臂，沈迟身子一顿。

　　这人性格冷冰冰的，怎么手心温度也那么冷，和那冰水有过之而不及。

　　他呆呆地应了一声，慢慢把手抽出来，去拿另一瓶药。

　　打开后，苦涩的药味儿瞬间弥漫在空气中，很熏鼻，沈迟觉得难闻，担忧顾沉会不会觉得有些太臭了。
　　顾沉只觉得沈迟动作太慢了，干脆直接拿走沈迟手里的药。
　　“我帮你。”

　　沈迟手忙脚乱地想要拒绝，却忘记了膝盖上的伤，抬腿时，又被痛给绊住，闪出一道痛呼。

　　“别动。”

　　顾沉沉声道，语气比先前所有还强硬，沈迟乖乖坐好，真就一动也不敢动。

　　两秒后又回过神，
　　自己干嘛这么听话？

　　可惜反应还是太慢了，顾沉已经拿着药俯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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