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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出了明慎堂,顾姝方叹了一口气:“三妹妹这性子……”
这回,二妹妹实在是被自已连累,才被顾嫤排揎,受这无妄之灾。可自已又不好替她出头。真惹怒了庄夫人,二妹妹处境只怕更艰难。
行至兰葶院,顾姝吩咐烟霞:“我现在去二妹妹那里。你先回屋子,将我上回买的那套牛角杯拿来,我要送给二妹妹。”
那套杯子材质普通,不过是寻常水牛角,只是胜在做工精巧。茶壶是狭长的百合花状,配了四个小杯子。每个小杯子下面,亦都有花朵底座,很是玲珑可爱。用来送给姐妹把玩,最是相宜不过。
烟霞点点头,快步回了瑞萱堂。
顾姝进了兰葶院东厢房,与陈姨娘见了礼,道:“姨娘,我来寻二妹妹说说话。”
这么晚了,还过来寻二姑娘说话?陈姨娘疑惑看着顾姝。
顾婕已是闻声走过来,笑道:“一点子小事,哪里就值当大姐姐特意跑一趟的!”
陈姨娘皱眉。看着屋里只有有绿萼一个,便直接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姝顾婕对视一眼。顾婕便挑拣着把今日荷包的事情说了。
陈姨娘半晌不语,末了,才摸摸顾婕的头发:“你受委屈了……”
顾嫤性子要强,自已女儿是庶出,但有口角,总是自已女儿退让。平日里姐妹相处,也不知受了多少气。
顾姝心中更是愧疚,低声道:“二妹妹也是受了我的池鱼之灾。”
有姨娘跟顾姝如此真心实意地关心,顾婕便是有些郁闷,此时也早散了。更何况,她心智成熟,本也不会去跟一个小女孩计较。
顾婕便笑道:“三妹妹性子霸道。跟大姐姐有什么相干?”
说话间,烟霞已是将那套牛角杯拿了过来。
顾婕见顾姝这会儿心情低落,有意哄她,就笑道:“多谢大姐姐,今日三妹妹生了场气,倒叫我又得了大姐姐一套宝贝。”
她又想起一事,忙进屋,拿出一个小瓷盒子出来:“大姐姐,这是我刚浸好的桂花膏,冬日里用来搽手,再好不过了。你试试!”
说罢,便打开盖子,用指甲盖挑了一点脂膏,涂到顾姝手背上。
顾姝知道她平日里爱捣腾这些小玩意儿,也不推辞,将脂膏在手上抹匀,却见手上竟是滋润白晳了许多。
她不由讶然:“这回的脂膏,不但滋润,涂上去手竟还变白了些!”
顾婕有些自豪:“这次做的护手膏跟去年的不一样,我加了些茉莉粉进去,是以有点增白的作用。”
顾姝笑道:“二妹妹可真是心灵手巧,你都是哪里学的这些本事!”
顾婕一滞,随即笑道:“都是书上瞧来的。”
顾姝见顾婕言言笑晏晏,显然是真不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终于放下心来,释然道:“有这么手巧的妹妹,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顾婕便笑着打趣顾姝:“这算什么,等大姐姐成亲了,我亲自做一套脂粉送给你!”
顾姝脸登时红了,啐她:“胡说什么呢!”
顾婕只是开玩笑,只是这话却勾起了陈姨娘的一桩心事。大姑娘如今都十六岁了,可是高家那头还是没消息传来。
她有些忧心忡忡地问起顾姝:“高家的事,大姑娘是个什么想法?”
陈姨娘所说的高家,便是顾姝的未婚夫家。
这桩婚事,是顾姝母亲还在世时定下的。当时高家还是勇毅侯府,与顾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同顾姝定亲的是勇毅侯高景川的嫡长子,名唤高晏。
只是元亨八年的皇后巫蛊案中,高家亦是被牵连进去。高晏的父亲高景川爵位被褫不说,还被贬到川西府丹山县做了个守备。两家至此断了来往。
未曾想到的是,四年前,高景川竟然进京了,许是因在地方立了什么功劳,还得了嘉奖,升作了四品参将。之后高家人便拜访顾家,重提起了这桩婚事。
虽说两家如今门第悬殊,可因是亡妻生前亲口所许婚约,顾侯还是应了下来。两家便正式换了庚帖,定下婚事。
亲事定下之后,高家人便回了川西。如今顾姝年龄一天大似一天,高家却是再无音讯传来。
见陈姨娘这般问,顾姝略显无奈,道:“如今也只能再等等看了。”
陈姨娘抱怨道:“依我说,当初就不该跟高家说下这门亲事。”
顾姝便道:“姨娘,这亲事是母亲在世时应下的,岂能不认?”
陈姨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哪里是夫人应下的。高家的韩夫人跟夫人相熟,那回韩夫人来府里做客,说起你同那高宴年岁合适,可以做个娃娃亲。夫人便笑着应了。
不过是凑趣说的玩笑话罢了,本就不做数。谁知道那高家,怎么就这么厚颜,自家贬到川西了,还到府里提这亲事。”
顾姝好笑道:“姨娘,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若真只是玩笑话,父亲又何以会定下这桩亲事?”
顾姝知道陈姨娘偏颇自已,不愿自已远嫁川西,没少在自已跟前抱怨这桩婚事,是以也不将她这话十分当真。
她反倒安慰起陈姨娘:“姨娘,既然母亲父亲都同意这桩婚事,想来高家的门风人品都是信得过的。姨娘不必为我担心。”
陈姨娘看着顾姝澄澈无邪的眼睛,只觉得嘴里发苦,一时再说不出话来。
顾婕看看顾姝,又看看陈姨娘,出声道:“无论如何,这婚事总是高家主动上门提起的。一个四品武官之家,能娶到侯府长女,也是他家的造化。他家自然不会舍得放弃这么好的亲事。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顾姝微觉这话听起来有些不顺,但她看着陈姨娘紧皱的眉头,不及细想,又去安慰姨娘:“姨娘放心,我也不是那等不知变通的人。再等半年,若到了年底,高家人还是没有音信,我自会禀告父亲,求父亲退了这门婚事。”
陈姨娘却不觉得宽慰:“便是高家有消息又能如何?大姑娘堂堂侯爵之女,下嫁个四品武官之家,又哪里是什么好姻缘?再者,川西山高水远,大姑娘,真的就愿意离开京城,远嫁到千里之外不成?”
这话亦是戳中顾姝心中最大的隐忧。但是婚事已定,她又能如何?顾姝甚至不知道高家是有消息好,还是没有消息好了。
沉默半晌,顾姝终是抿抿唇,郑重道:“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总不会害我。高家若有音信,我也自当守约。”
* * * *
顾姝姐妹在兰葶院说话,那边明慎堂里,一见到顾姝等人离去,顾嫤便变了脸色,把那蚱蜢荷包从身上扯了下来,狠狠扔在地上。
庄夫人唬了一跳,忙道:“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那荷包:“这荷包做工精细,你不是挺喜欢的么?”
顾嫤恨声道:“一个破荷包,谁看在眼里了!”
她本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肯受这气。便添油加醋将今日布料之事说了一通,最后才红着眼睛道:“不过是一块布料罢了,不给就不给,我还多稀罕不成,竟还拿大道理出来压我,说我不守规矩。若不是母亲慈爱宽和,就她一个死了亲娘的拖油瓶,能过什么好日子!”
庄夫人听了女儿这番控诉,胸中愤怒,实不亚于顾嫤。
她因为自己出身低微,而顾姝自小养在老夫人处,从小对这个继女便是供着敬着。没有想到竟然养得这个丧母长女目空一切,半点不将自己母女放在眼里!
自已好心赏了银耳给她,她却是挑三拣四;当着自己的面,就敢逼着荣哥儿给个庶女道歉;今天又公然教训自己女儿。
庄夫人越想越觉得心中气血翻涌,怒气升腾。
这个顾姝,未免太过嚣张。
从前有老夫人看着,自已让她三分也就罢了。如今老夫人都不在了,这个顾姝,却还是不识时务,倨傲无礼。真当自已这个当家主母拿她没办法不成?
庄夫人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整治顾姝,口中还安慰女儿:“好女儿,不必理她那个破落户。母亲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且由她再张狂几日,等那高家人来了,便将她远远打发了,再不会碍你的眼!”
听到母亲答应为自己出气,顾嫤心里终于畅快,见母亲说这话,又忍不住好奇问:“母亲,当真是要把顾姝嫁去边夷之地么?”
庄夫人冷笑:“那可是人家的亲娘给她找的好亲事,我理她做甚?再者,你父亲都没有说不叫她嫁去,我多管这个闲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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