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原凶

　　回到家后的几个月，任梨产生了戒断反应。
　　夜里，她再次惊醒。现实生活中此时已是冬天，可她的后背又一次出了很多汗。
　　她坐在床上大口喘气，随后往后一倒躺在床上，胳膊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态。
　　任梨梦见林允言来找她了，可他那么痛苦。黑暗里他走得很艰难，也走得很稳。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脸上的伤痛，眼中的坚毅，让她无法再次入睡。
　　翌日一早，家中的人都还在熟睡。
　　任梨攥着手机偷偷出门。
　　珠宝店内，有一位面色憔悴的少女买下一对戒指。
　　走出门阳光下，她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素圈戒指在阳光下不会像钻戒那般闪闪发光，可她的心中无比满足，越发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又是一个梦境，黑暗里有一道男声在温柔安抚她：“梨梨宝贝别为我难过，去喜欢别人吧。”
　　泪水打湿枕头，她捏紧拳头，张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房间内有一个灵体穿墙而来，他伸手想替她擦净眼泪，然而手指径直穿过了她的脸颊。
　　林允言看着手微微愣住，随后他勾起唇角苦笑一声：能看见她就好了，不是吗。
　　“梨梨？梨梨？”有人在摇晃任梨的身体。
　　她勉强睁开眼，揉揉泛红发肿的眼睛，“怎么了，妈妈？”
　　妈妈抱着她，抚摸她柔顺的短发。“有什么事记得给妈妈说，妈妈是你的朋友呀，还记得吗？”
　　“嗯，妈妈是好朋友。”

　　“我也有朋友喽。”小小的任梨趴在妈妈肩上。
　　任梨自小就是个霸王，虽然不是无恶不作，但同学们都怕她。
　　而事情的起因是有几个小姑娘看到她在厕所门口揍几个的小男孩。
　　后来这件事传出去了，大家都说任梨是怪兽，不和她玩。
　　小任梨跑回家哭，她抱着妈妈嚎啕大哭，“哇！我讨厌他们，我再也不去幼儿园了。”
　　妈妈帮她轻轻拍背，安抚她，“我的梨梨受委屈了，你为什么要打他们呢？”
　　小女孩声音哽咽，说话断断续续，“因为，因为他们侮辱老师。”
　　大多数都认为孩子是纯洁的小天使，实际上孩子的成长因人而异，父母的陋习，也可能把孩子养成恶魔。
　　任梨在厕所门口听到了很多肮脏的词汇，她攥紧拳头一拳打在说脏话的小男孩脸上。
　　这场属于小孩子之间的战斗，最终在老师的拉架中告终。
　　妈妈听她诉说完委屈，“那你为什么不和大家解释呢。”
　　“错的是他们，我为什么要解释。”
　　任梨在大家的目光中受着无声的排挤，她再也不要理她们。
　　妈妈轻笑一声，“好，没关系，妈妈做你的朋友。”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任梨连捉到一只甲壳虫都要给妈妈分享。
　　长大后的任梨和妈妈坐在床边把她的经历告诉了妈妈，“我喜欢上一个男孩，但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个混蛋明明知道只要爱上她，他就会消亡，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爱她，爱得毫无保留。
　　妈妈看着她受伤的眼睛，“他出国了？”
　　任梨明白游戏里的事不好理解，她点点头。
　　妈妈抱着她，“没关系的梨梨，冬天会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如果缘尽，也不必强求。你看连花开都不一定会有结果不是吗，见过花开就好了呀。”
　　任梨顺着妈妈的目光看到窗台的几株白色桔梗在风中摇曳。
　　“嗯。”
　　此时弟弟正好回来，他路过任梨房间时无意间瞟过二人。原本风轻云淡收回的目光，迅速转向任梨。他靠在门框上，语气充满玩味：“呦，这霸王还会哭啊。是谁惹的，我给他送个红包去。”
　　任梨看着初三就175大个的弟弟，顿时没了伤感的心情。她站起来走向弟弟，踩他一脚，“哼！”
　　厕所里她泼起一把冷水洗干净脸，她不能再让家人担心了，当初决定回来正是怕家人担心，不是吗？
　　她看着镜中的女孩深吸一口气，决定做回从前的自己。
　　一年后任梨大学毕业，没有当上梦想中的漫画家，她做起了房地产销售。
　　提成很高，现实很骨感，她说到嘴角起皮也签不上一个合同。
　　夜里她在天台抽烟，灰色西装外套松松垮垮掉在胳膊上，白色衬衣解开两颗扣子，外套的口袋里露出半个工作牌。黑色包臀裙下是她赤裸着的脚。脚旁倒着两只黑色高跟鞋，她背靠围栏，一手掸掸烟灰。
　　微风吹过，耳边的发丝黏上她的嘴角。
　　十点半，下班后任梨打了一辆网约车。
　　“9690”任梨上车后眯着眼，不想再动弹。
　　“好的。”
　　温柔的声音让任梨倍感耳熟，她呼吸一滞，心头狂跳。她睁开眼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声音颤抖，“言言？”
　　“梨梨宝贝，不记得我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想你，所以来了。”

　　任梨带着林允言来到她租的单身公寓。她在玄关处给林允言找来一双拖鞋，“我为你准备的。”
　　任梨对着他不明所以的目光，红着脸解释道：“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准备了一份你的东西。”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谢谢梨梨宝贝。”
　　任梨看着他的眼睛，搂住他的腰，“你怎么瘦了，来的路上很难吧。”
　　林允言静静凝视她，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开，“不辛苦。”
　　似乎从一见到他时，他就是这副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
　　任梨搂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他。
　　林允言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乖乖顺从着回应她。
　　门口都是二人的喘息声，许久后，任梨松开林允言，看着他。
　　林允言的目光落在她散落的头发上，伸手轻轻将它们拨到耳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你好像也瘦了。”
　　任梨撅着嘴，眼中闪过泪花，“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
　　林允言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他轻抚她的发丝，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怜惜，“梨梨宝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吧。”任梨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允言轻抚她的后背，随后松开她，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不会了。”
　　夜里，任梨洗过澡，穿着睡衣钻进林允言的怀里。
　　她想起晚上做过的梦，搂紧了林允言的腰，“言言，我不是要抛下你。我只是，我只是不能让妈妈担忧，她养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太自私。”
　　林允言紧紧搂着她，“我知道，我都知道。没关系，不管你到哪儿我都会来找你。”
　　任梨听后呼吸平稳下来，困意席卷全身。她摇摇头，不能睡。万一，万一抱着的人又消失了怎么办。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一件事，“言言，你的微信昵称好土哦，还是改一个吧。”
　　“不行。”
　　任梨来了精神，她坐在，“为什么？”
　　“因为艳丽，是你和我的缩写，也是你的代名词。”
　　任梨：？？？
　　“你搞错了吧，艳丽这么土，能是我的代名词？”
　　“艳丽，鲜艳，秀丽不就是你吗。”
　　“秀丽我认了，鲜艳是形容植物的，怎么能形容我呢？”
　　躺在床上的男孩看着任梨给他戴的戒指，笑道：“因为鲜活，明艳。”
　　任梨：……
　　好吧，她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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