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爱断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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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程叙在教室门口堵住了阮昭。他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校服领口松垮垮地露出锁骨，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把青柠糖。
　　"尝尝新口味，"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却硬挤出一个笑，"加了蜂蜜，不会太酸..."
　　阮昭低头绕过他，听见糖果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声音。走廊尽头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她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被拽住了书包带。
　　程叙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就一句话...就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刚在洗手间抹过眼睛。阮昭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青柠香混着汗味，校服第二颗纽扣不见了，露出锁骨上一道结痂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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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补课期间，程叙开始每天提早一小时到校。阮昭推开教室门时，总能看见他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塞进抽屉——有时是热豆浆，有时是笔记，更多时候是各种包装的青柠糖。
　　二月的一个雨天，阮昭值日到很晚。走廊尽头的储物柜上贴着一张便利贴，画着歪歪扭扭的向日葵，下面写着："伞在柜子里"。
　　她打开柜门，看见一把崭新的折叠伞，伞柄上挂着青柠形状的钥匙扣。窗外，程叙正冒雨推着自行车往外走，校服后背湿透，紧贴在瘦削的脊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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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的凌晨两点，阮昭因为高烧被送到医院急诊。打完点滴已是拂晓，母亲去取药时，她在24小时便利店看见了程叙。
　　他蜷缩在货架间的角落睡着了，怀里抱着半箱没摆完的青柠糖。便利店的白炽灯照着他憔悴的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工作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铅笔和一沓便签纸，最上面那张写着："昭昭发烧时要吃的药..."
　　阮昭站在玻璃窗外，呵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她伸手想擦，却摸到满脸冰凉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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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春风里，梧桐树抽出嫩绿的新芽。程叙在树下拦住阮昭，这次他没带糖，而是捧着一盆小小的向日葵幼苗。
　　"最后一样东西，"他声音很轻，"养不活就算了。"
　　他的指甲缝里沾着泥土，右手虎口处有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花盆割伤的。阮昭接过花盆时，一滴温热的东西落在叶片上，不知是谁的眼泪。
　　第二天，阮昭在课桌里发现一张皱巴巴的糖纸，上面用荧光笔写着："它喜阳，每天浇半杯水就好。PS：我以后不会烦你了。"
　　字迹晕开了一大片，像是被水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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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雨来得突然。阮昭冲进便利店时，浑身已经湿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程叙——他穿着橙色的员工围裙，正在整理货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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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隔着三排货架对视，雨水从阮昭的发梢滴落，在脚边积成一个小水洼。程叙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转身去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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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昭拿了一包纸巾准备结账，发现收银台上放着一颗青柠糖。糖纸上画着个问号，墨迹还没完全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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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不用付钱了。"新来的收银员小姑娘好奇地打量她，"你们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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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昭摇摇头，把糖留在柜台上。推门出去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淹没在雨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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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一个寒夜，阮昭在阳台上看见对面筒子楼顶有个熟悉的身影。程叙坐在天台边缘，脚边亮着一点微弱的火光。
　　借着月光，她看清他正在烧什么东西——是那些精心收藏的糖纸。一张张透明的糖纸在火焰中卷曲、变黑，最后化为灰烬被风吹散。他烧得很慢，每张都要盯着看很久才松手。
　　阮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框，木刺扎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她想喊他的名字，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哽咽。
　　最后一张糖纸燃烧时，程叙突然抬头看向她的方向。阮昭慌忙后退，撞翻了花盆。再探头时，天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地灰白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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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试那天，阮昭在课桌里发现了一个铁皮盒子。盒盖上的蓝漆已经斑驳，边角磨得发亮。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九十九颗青柠糖，每一颗糖纸上都写着日期，从九月一日到十二月九日。
　　最上面那颗没有包装，糖体上刻着两个字母："S"和"C"，但中间多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阮昭捧着盒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坐了很久。夕阳西沉，最后一缕光透过窗户，照在铁皮盒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她剥开那颗刻字的糖放进嘴里，酸得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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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阮昭突然站起身。她抱着那个斑驳的铁皮盒子冲出教室，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声在空荡的教学楼里回响。
　　程叙正在自行车棚收拾书包，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他的眼睛在看到铁皮盒子的瞬间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
　　"我..."阮昭喘着气，手指紧紧攥着盒子的边缘，"我想吃第一百颗。"
　　程叙僵在原地，书包从手中滑落，铅笔盒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透过车棚的铁丝网，在他们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阮昭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的九十九颗青柠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拿起那颗刻着划痕的糖，轻轻掰开，将带有"S"的一半递给程叙。
　　"我们一起吃。"她说，声音有些发抖，"然后...你再给我折一颗新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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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第一天，阮昭推开便利店的门，风铃发出熟悉的清脆声响。程叙正在货架前补货，听见声音猛地回头，手里的青柠糖撒了一地。
　　"欢迎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上下滚动，"临。"
　　阮昭蹲下来帮他捡糖果，指尖碰到他的手背。程叙的手很暖，掌心还有折纸留下的细小划痕。
　　"我想买糖。"阮昭说，指着货架最上层的那盒限量版青柠糖，"要那个。"
　　程叙踮起脚去够，后颈露出一小截晒黑的皮肤。他转身时，阮昭看见他胸前的名牌已经换成了"店长助理"。
　　"给你。"他把糖盒递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最后一盒了。"
　　阮昭没有接糖，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那张画着牵手的糖纸。
　　"这个，"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能补给我吗？"
　　风铃又响了，有顾客推门进来。程叙的手悬在半空，阳光透过玻璃门，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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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前夕，阮昭和程叙回到了学校的梧桐树下。冬日的树干光秃秃的，但枝丫间已经冒出嫩绿的新芽。
　　程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在树干上刻着什么。阮昭凑近看，发现是覆盖在旧痕迹上的新字迹："R.Z. & C.X."，旁边刻着一颗小小的青柠糖。
　　"会疼吗？"阮昭轻声问，手指抚过树皮上的刻痕。
　　程叙收起小刀，转头看她："树不会喊疼。"他的目光温柔，"而且它会长出新皮，把这些痕迹都藏起来，就像..."
　　就像我们的伤痕。阮昭在心里默默接上后半句。
　　一阵风吹过，树梢的新芽轻轻摇曳。程叙突然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他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青柠糖的甜香。
　　"第一百颗糖，"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放在盒子的最底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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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阮昭坐在窗前拆程叙给的新年礼物。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糖纸折的星星。每一颗都透着淡淡的青色，在月光下像一罐凝固的星河。
　　她打开最亮的那颗，里面写着一行小字："等春天来了，我们去看真正的星星吧。"
　　窗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阮昭探头望去，看见程叙站在楼下，手里拿着几支烟花棒。他仰头看着她，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袅袅上升。
　　阮昭抓起外套冲下楼。程叙的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像个孩子。他点燃一支烟花棒递给她，火花噼啪作响，照亮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
　　"第一百零一颗糖，"他在烟花的光亮中轻声说，"是春天的味道。"
　　烟花熄灭的瞬间，阮昭踮起脚尖，终于完成了那个夏天未落的吻。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雪悄无声息地落下，覆盖了所有旧年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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