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周一早晨，温暖比平时早半小时到达学校。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纸袋，里面是周末特意为小阳准备的猫零食。想到今天放学后能跟周野一起去接小猫，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教室里空无一人。温暖走到周野的座位前，犹豫片刻，将纸袋放进他的抽屉。转身时，她注意到黑板上还留着上周五的值日名单——她和周野的名字并排写在最下方。

　　"来得真早。"

　　温暖吓了一跳，转身看到周野倚在门框上，晨光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边。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衬得眼睛格外明亮。

　　"你...你怎么也这么早？"温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周野走进教室，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纸袋，"这是？"

　　"给小阳的零食。"温暖的脸微微发热，"我查了资料，说这种对幼猫比较好..."

　　周野的嘴角上扬，"谢谢。它一定会喜欢。"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扁平的盒子递给温暖，"给你的。"

　　温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精美的水彩颜料，比她之前用的学生级高档许多。

　　"这太贵重了！"温暖急忙合上盒子，"我不能收。"

　　"已经买了，退不了。"周野耸耸肩，"就当谢谢你教我数学的报酬。"

　　"可是..."

　　"别可是了，"周野打断她，"今天放学直接去医院接小阳？"

　　温暖点点头，心跳加速。这种像约定般的对话让她既紧张又期待。

　　同学们陆续到校，教室渐渐热闹起来。林小雨一坐下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暖暖，周末有人看到你和周野在城西艺术区！你们什么情况？"

　　温暖手中的笔差点掉在地上，"谁...谁看到的？"

　　"刘婷婷和她男朋友。"林小雨压低声音，"现在班里都在传你们在约会呢！"

　　温暖的脸刷地红了，"我们只是去看画展...不是约会！"

　　"真的？"林小雨一脸不信，"那你为什么脸红？"

　　"我...我只是热。"温暖慌乱地翻开课本，"快早读了，别说话了。"

　　整个上午，温暖都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课间去卫生间时，她听到隔间外两个女生的议论：

　　"听说了吗？一班那个年级前十的温暖，跟转学生在谈恋爱呢！"

　　"周野？他不是据说在原校打过架吗？好学生口味真独特..."

　　温暖僵在原地，手心冒出冷汗。她从未想过自己和周野的正常交往会被曲解成这样。

　　第三节课间，班长王浩走过来，语气怪异地说："温暖，李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温暖的心沉了下去。办公室里，李老师正在批改作业，看到她进来，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坐吧，温暖。"李老师的语气比平时严肃，"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温暖摇摇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有老师反映，看到你和周野周末在校外单独相处。"李老师直视她的眼睛，"作为你的班主任，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周野不是适合交往的对象。"

　　温暖猛地抬头，"老师，我们只是去看画展，不是..."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李老师打断她，"但周野在原校有不良记录。他父亲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转到我们学校，就是希望严格的管理能约束他。"

　　"什么不良记录？"温暖忍不住问。

　　"暴力事件。"李老师压低声音，"他把一个同学打进了医院。只是因为对方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

　　温暖想起周野说过的话——"有个家伙欺负低年级学生，我制止了他"。到底哪个版本才是真相？

　　"温暖，你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李老师的语气缓和下来，"高三了，别让无关的事影响你的前途。离周野远点，对你们都好。"

　　温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她发现周野靠在走廊窗台边，显然在等她。

　　"老李找你麻烦了？"他直截了当地问。

　　温暖犹豫了一下，"她听说我们周末一起出去...认为这样不好。"

　　周野的表情阴沉下来，"因为我是不良少年，会带坏你好学生？"

　　"我没这么想！"温暖急忙说。

　　"但她是这个意思，对吧？"周野冷笑一声，"随她怎么想。不过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们可以..."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温暖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坚定。

　　周野愣了一下，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温暖的手指，又迅速收回，"谢谢。"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温暖的心跳漏了一拍。两人并肩走回教室，谁也没有松开那若有若无的距离。

　　下午的班会上，李老师宣布了期中考试的时间安排。当提到"杜绝不良交往，专注学习"时，她的目光明显在温暖和周野之间停留了几秒。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和窃窃私语。

　　温暖挺直腰背，假装没注意到。但当她偷偷看向周野时，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平静，只是握笔的手关节微微发白。

　　放学铃响起，温暖收拾书包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她不确定现在和周野一起离开是否明智，但又不愿意因为谣言而改变自己的行为。

　　"温暖。"周野站在她桌前，"还去医院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同学听到。温暖看到林妙妙惊讶地转过头，八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去。"温暖听见自己说，声音清晰而坚定。

　　他们一起走出校门，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但谁也没有提出分开走。公交车上，周野突然开口："对不起，让你被议论。"

　　温暖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他们根本不了解你。"

　　"如果他们知道我在原校的事..."

　　"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温暖鼓起勇气问，"李老师说你打伤了同学..."

　　周野的眼神变得锐利，"她这么跟你说的？"他深吸一口气，"事实是，那个混蛋欺负一个初一学生，把人家堵在厕所里打。我制止了他，他先动手，我只是自卫。但他爸是校董，所以..."

　　温暖轻轻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周野的手在她掌心里微微颤抖，"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问题学生，为什么你不一样？"

　　"因为我看到了他们没看到的东西。"温暖轻声说，"比如你画画的才华，你对小猫的温柔，还有...你演讲时眼中的光。"

　　周野久久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得让温暖几乎无法呼吸。最终，他只是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谢谢。"

　　宠物医院里，小阳已经恢复活力，看到周野就"喵喵"叫着往笼子边蹭。温暖拿出准备好的零食，小猫立刻被收买了，亲热地舔她的手指。

　　"它真的很喜欢你。"周野笑着说。

　　"我能...偶尔去看看它吗？"温暖小心翼翼地问，"虽然不能养，但可以帮忙照顾..."

　　"当然可以。"周野的眼神柔和下来，"其实...我在想，要不要找人领养它。医院不能一直寄养..."

　　"我可以问问林小雨，她家养过猫。"温暖提议，"或者发个朋友圈？"

　　周野点点头，但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温暖突然明白了——他想留下小阳，但又不能。

　　"等我们毕业..."温暖轻声说，"等你有了自己的地方，就可以养它了。"

　　"我们？"周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温暖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是说...你..."

　　周野笑了，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明亮的笑容，"好，等'我们'毕业。"

　　离开医院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周野撑开伞，自然地揽过温暖的肩膀，让她靠近自己避雨。这个亲密的动作让温暖心跳加速，但她没有躲开。

　　"温暖，"周野突然停下脚步，"如果...我是说如果，谣言越来越严重，你会后悔认识我吗？"

　　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填补了短暂的沉默。温暖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表情异常认真。

　　"不会。"她轻声而坚定地说，"我只会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周野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是惊喜，又像是感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一些。

　　"走吧，送你回家。"

　　雨越下越大，他们不得不靠得更近。温暖能闻到周野身上雨水混合着薄荷的气息，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温度。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周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转过一个街角，他们意外地碰到了温暖妈妈的朋友张阿姨。对方惊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才勉强打了个招呼。

　　"那是...？"周野问。

　　"我妈的朋友。"温暖的声音有些发抖，"她肯定会告诉我妈..."

　　"要我去解释吗？"

　　温暖摇摇头，"没关系，反正我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回到家，妈妈严肃的表情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暖暖，张阿姨说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共撑一把伞，举止亲密。"妈妈直接问道，"那是谁？"

　　"我同学，周野。"温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下雨了，他只是顺路送我一段。"

　　"就是那个转学生？"爸爸放下报纸，皱起眉，"听说他在原来学校有暴力倾向？"

　　温暖的心一沉，"谁告诉你们的？"

　　"李老师今天给我打了电话。"妈妈忧心忡忡地说，"她说你最近和那个男生走得很近，成绩可能会受影响..."

　　"我的月考成绩还提高了！"温暖忍不住提高声音，"周野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画画很棒，英语演讲拿了第一，还救助流浪猫..."

　　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父母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他们一向乖巧的女儿从未这样为谁辩护过。

　　"暖暖，"妈妈放缓语气，"高三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们只是担心..."

　　"我知道。"温暖深吸一口气，"但我有自己的判断力。周野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仅此而已"吗？那些心跳加速的时刻，那些忍不住微笑的瞬间，又算什么？

　　回到房间，温暖收到周野的消息：「还好吗？你爸妈说什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回复：「他们听说了些谣言，有点担心。不过没事，我能处理。」

　　周野的回复迟迟未来。十分钟后，手机终于震动：「如果太麻烦，我们可以暂时保持距离。我不想你为难。」

　　温暖盯着这条消息，胸口一阵刺痛。她快速打字：「我说过，不在乎别人怎么看。除非...你想保持距离？」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当然不。明天老地方见？」

　　温暖松了口气：「嗯，明天见。」

　　她放下手机，望向窗外的雨夜。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这场雨，或许只是更大风暴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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