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喜欢我吗？

　　然而，元旦当天的下午五点二十三分，林栖坐在演出大厅的二楼家属区，看到焉嘉客作为特邀嘉宾出席演奏时，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打赌，想着即将少掉的三百多块钱，林栖打算先多看两眼，钱不能白花。
　　焉嘉客拉了一首《梁祝》，这曲子林栖九岁时练习四级琴谱时就学了一些片段，甚至还大着胆子跟曾琴书到公园演奏过。
　　焉嘉客穿着黑色西装，衬衫扣子没有扣到最后一颗，看起来优雅又松弛，随着乐曲晃动身体，额发晃动，指尖在琴弦上游走，不得不说，他的演奏功底很好。
　　演奏结束的时候，焉嘉客谢幕，抬头看观众席的时候，明明观众席上有几百人，但林栖竟生出焉嘉客在看她的错觉。
　　好不容易挨到演出结束，林栖到后台找白念时。
　　“小姨，我在这。”白念时挥手。
　　林栖笑着走过去，白念时化着很浓的舞台妆，她差点没认出来：“什么时候结束，带你回家。”
　　说着接过白念时正在拆的头发，帮她拆。
　　白念时说：“等一下，老师说可以走就可以。”
　　林栖问：“老师去哪里了？”
　　白念时说：“上厕所吧，我也不清楚。”
　　正聊着天，有人叫了林栖一声。
　　“林栖！”
　　林栖转头，正是她初中班主任：“张老师，好久不见。”
　　张老师是她初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集严肃和蔼于一身，曾经在其他老师出去培训的时候，给他们上了一天的数学课，是这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一天。说来也巧，张老师也带白念时的班，导致开家长会林栖都胆战心惊。
　　张老师拉着林栖的手，很高兴：“好久不见，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替白念时她爸爸妈妈参加晚会。”林栖道。
　　“好久不见你，越长越漂亮了。”
　　“哪有。。”林栖不好意思。
　　“早知道你在兰城，我也叫你来当个嘉宾，你今天看见那个演奏小提琴的人了吧，是比你高两级的学长。”
　　林栖说：“我没他拉得好。”
　　张老师知道林栖在初一就小提琴十级了，怎么可能不好。
　　“我难道没听过吗？”她笑着，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翻相册，“你看，我这还存着你当年演奏的照片。”
　　林栖有些惊讶：“这么久还有啊。”
　　张老师有点骄傲：“当然，你们的照片我都有，很多都放在优盘里，我带的每个年级每个班我都存，手机都换了好几个了，就是你们的照片一张也舍不得删。”
　　张老师指着照片上的林栖：“你看看你当时，再看看现在，真是女大十八变。”
　　说笑之间，林栖仿佛回到了初中，那时候真的是很青涩，再怎么装成熟，没有阅历还是显得稚嫩。
　　那个时候，是她唯一能见上焉嘉客的日子，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上学路上能遇到他，但焉嘉客喜欢踩点进教室，和林栖相反，所以不是每天都能巧遇。
　　“林栖。”
　　一声清透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引得所有人都回头去看。焉嘉客个子很高，在一群初中生当初更显得高挺。
　　他背着琴，穿过人群朝林栖走来，站定在林栖面前，扬起笑容：“好久不见。”
　　林栖瞳孔微动，不可置信地望着焉嘉客：“你怎么在这里？”
　　焉嘉客挑眉，侧身给林栖看他的琴：“我来演奏。”
　　林栖哦了一声，错开他的视线。
　　张老师说：“你们认识啊。”
　　林栖：“不认识。”
　　焉嘉客：“认识。”
　　不同的回答，林栖显得做贼心虚，焉嘉客倒是坦然。
　　焉嘉客岔开话题：“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张老师打量的看着他们，毕竟当老师那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绝对有情况，说：“聊从前她在学校的演出。”
　　焉嘉客似乎不惊讶林栖也是这所学校的，问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张老师看了眼林栖，见她点了点头，才拿给焉嘉客看。
　　张老师说：“我们林栖也会拉小提琴，拉得特别好，你看，这是她当时在艺术节演出的照片。”
　　虽然是远景，人放大了，看得也清楚。
　　焉嘉客看着上面穿着演出服，拿着琴的女孩，不自觉地笑起来。
　　张老师看大家收拾得差不多，通知解散。
　　白念时已经迫不及待：“小姨，快走，我要回家看电视。”
　　林栖被拽着袖子，说：“好好好。”
　　焉嘉客问道：“你们怎么回家？”
　　林栖说：“我们打车，再见。”
　　林栖转身要走，焉嘉客拽住她的袖子：“这时候都解散了，人多，不方便打车，我开车来得，送你们回去。”
　　林栖说：“太麻烦了，谢谢你，还是算了。”
　　焉嘉客说：“没关系的，她还着急回家看电视。”说完示意了一下白念时。
　　林栖问白念时：“你怎么想？”
　　白念时眼睛在两个人之间看了看：“小姨，我觉的这位叔叔说得对。”
　　白念时古灵精怪的，看着焉嘉客说：“我把你和我小姨放一个辈分，你别生气。”
　　焉嘉客摇了摇头，微笑：“不会。”
　　无论是从方便，还是能看到焉嘉客并且视察一下焉嘉客的一些生活，哪方面来说，都是同意最好，但她好像会紧张过度。
　　“小姨，快决定。”白念时催促道。
　　“好吧。”
　　林栖拿着白念时的东西，走在后面。白念时是个人来熟，这还没到停车场，就和焉嘉客聊得欢。
　　白念时问：“你喜欢我小姨，对吧。”圆圆的杏眼全是好奇。
　　白念时的一双眼睛像林栖，都是杏眼，看起来天真、稚气。
　　焉嘉客挑了一下眉毛，说：“小朋友不要打听哦。”
　　白念时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但你可能没机会。”
　　焉嘉客问：“为什么？”
　　白念时说：“我小姨有个特别喜欢的人，你没机会。”
　　焉嘉客好奇地哦了一声：“是谁？”
　　白念时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之前她跟前男友吵架，我无意中听到的。”
　　“前男友？”
　　“对啊，我小姨这么优秀有男人喜欢她很正常吧。”
　　“她前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帅，我小姨是颜狗，不过那个男的人品不行。”
　　焉嘉客问：“你小姨现在单身吗？”
　　白念时说：“你先告诉我，你喜欢我小姨吗？”
　　没想到，十几岁的小孩脑子转得这么快。
　　焉嘉客看着白念时一脸得逞的样子，才明白她在套话。
　　他点了点头。
　　白念时双手抱在胸前，说：“单身，但你追不到。虽然你长得帅，但我小姨的前男友也很帅，除非我小姨喜欢你，否则你没有机会。”
　　焉嘉客回头看了眼林栖。
　　林栖被他触不及防的回头弄得手忙脚乱，她假装看向别处。
　　“这么难。”焉嘉客说完，等着林栖走到他身边，“到了。”
　　焉嘉客帮林栖拉开副驾的门，等待林栖坐上去。
　　林栖看着焉嘉客示意她上车的目光：“不了，我和她一起坐在后面好了。”
　　虽然坐在后排很不礼貌，焉嘉客好心送她们回家，她要是坐在后面跟把人家当司机没区别，但她确实是不太好意思坐到前面，太近了。
　　焉嘉客说：“我不清楚你家在哪里，所以你要在前面帮我看路。”
　　他手还在车门把手上，微微弯着腰，似乎下定决心一定要上林栖坐到副驾驶。
　　林栖妥协，问：“是要我在手机上导航还是？”
　　焉嘉客点开车上的导航：“输地址就好。”
　　林栖凑过去，离焉嘉客太近了，近得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空调还没完全暖和起来，林栖却觉得很闷，让她的脸又红又烫。
　　总算输好地址，她坐回位置上转头看向窗外，掩饰自己的慌乱。
　　“林栖。”焉嘉客叫她的名字。
　　林栖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答。
　　“怎么了？”
　　看到焉嘉客上扬的笑容，他的语气又变轻了些：“帮我看一下导航对不对。”
　　林栖看着屏幕上的路线：“没错。”
　　红灯处，车停下来，焉嘉客身体微微往林栖这边侧，小声说：“我可以叫你，夕夕吗？”
　　林栖呼吸一窒，“……啊？”
　　“我听店主和你朋友都这么叫你。”
　　林栖只觉得心跳加速，眼睛都不敢乱转，愣愣地点头。
　　焉嘉客说：“谢谢。”
　　林栖说：“不客气。”
　　焉嘉客问：“为什么会叫夕夕啊？”
　　林栖说：“因为我生日在七夕。”
　　林栖出生在七夕那天，整整折腾了颜惜卿五个小时，出生的时候月上枝头，林文延看着还未睁开眼的林栖，就跟颜惜卿夸赞女儿漂亮。
　　还说七夕节这天出生，林栖一定会被祝福，生得心灵手巧，还给她取名“栖”。一来‘林栖者’在诗中意味山中隐士，品德高尚，二来‘栖’是希望自己能永远保护女儿，让她安心得栖息在父母身边，平安长大。”
　　焉嘉客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若有所思：“知道了。”
　　白念时看完全过程，对这么简陋的搭讪方式表示无语，可她小姨完全被挡住，她看不见一点。
　　不过她小姨很难撩，肯定很嫌弃他这种行为。
　　到小区楼下，焉嘉客将车停在路边。
　　“谢谢，麻烦你了，有空请你吃饭。”林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像是在故意约焉嘉客，可她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无论何时，她见到焉嘉客总是紧张、局促，总想表现得“正常”，这就像第一次登台演讲，生理性地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想看他，控制不住自己见到他时的喜悦，控制不住靠近他时的悸动。
　　焉嘉客目光柔和，被林栖的目光看得心抖了一下，说：“好啊，明天见。”
　　林栖还站着发懵，焉嘉客觉得她像只在思考的小猫，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他没有这么做，太过了。
　　焉嘉客坐上车，降下车窗，对林栖说：“快回家吧，外面冷。”
　　林栖乖乖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焉嘉客说：“那你要怎么知道我是否安全呢？”
　　林栖被这句话问地清醒，她抬头看着焉嘉客，仿佛周遭安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车内的灯把他照得清晰。
　　林栖抿了抿唇，打开了手机微信：“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很多年前的那场活动，林栖也是这么问得：“可以加你□□吗，方便活动联系。”
　　这次又有什么不同，林栖想，没有不同。
　　她点开二维码让焉嘉客扫，滴的一声，虽然成功了但她有些失落。
　　焉嘉客拿到联系方式高兴了：“谢谢。”
　　……
　　回家十几分钟后，林栖收到焉嘉客到家的信息。
　　【到家了】
　　【好】
　　犹豫了一下，林栖继续打字【看你朋友圈总发天空，是很喜欢天空吗？】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过了好久，林栖的手机才响起来。
　　【喜欢。】
　　【早点休息】
　　林栖回复【好】
　　她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在黑暗里，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湛蓝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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