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互相喜欢怎么了

作者:贞子今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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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放学铃像是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栋教学楼。桌椅板凳的喧哗、书包拉链的嘶鸣、少年少女迫不及待的呼朋引伴,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从每一扇门里奔涌而出。
      程朔几乎是踩着铃声的最后一点尾音弹起来的,动作快得像只被惊起的雀。课本、卷子被他一股脑儿扫进那个总是鼓鼓囊囊的书包,拉链才拉到一半,人已经侧过身,胳膊肘精准地捅了捅旁边的人:“严儿!青尧说体育馆空着!快!占场子去!”
      严策没抬头,修长的手指正有条不紊地将笔袋、摊开的物理竞赛题册、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一一归位。他鼻腔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嗯”字,算是应了程朔的急切,手上的节奏却纹丝不乱。就在程朔那拉链半开的书包随着他兴奋的转身要滑下桌沿时,一只手稳稳托住了包底,另一只手捏住拉链头,轻轻往上一提,“唰”地一声轻响,书包服帖地闭合了。
      “急什么。”严策的声音淡淡的,像秋日里沉静的湖水,听不出波澜。他背起自己那个洗得发白却干净挺括的深蓝色帆布包,动作利落。
      “去晚了连篮筐都摸不着热乎的!”程朔咧嘴一笑,仿佛严策替他整理书包是天经地义。他一把抓过被“处理”好的书包甩上肩,冲着教室后门方向拔高音量:“青尧!磨蹭什么呢!老地方!”
      “来了来了!”丁青尧的大嗓门立刻从后排炸开,他正手忙脚乱地把一个半瘪的篮球往包里塞,顶着那头标志性的微卷黑发挤过人群,“大哥!程朔!等等我啊!”
      严策站起身,颀长的身形在闹哄哄涌向门口的人流里,像一株安静的松。程朔已经灵活地钻到了门口,正回头冲他招手,午后的阳光跳跃在他飞扬的发梢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像盛满了碎金。严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层惯常的清冷似乎被阳光融化了一瞬。他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穿过喧嚣,走到门口时,程朔已经像归巢的雏鸟,无比自然地贴回了他身边。严策的手习惯性地抬起,不是去拉,而是虚虚地护在程朔外侧,隔开了一个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差点撞上来的同学。
      “谢啦!”程朔浑然未觉,只顾着探头看丁青尧,“青尧你快点!蜗牛都比你快!”
      丁青尧终于挤出来,嘿嘿笑着跑过来,很自然地站到了程朔另一边。三人并排走下楼梯,融入放学的人潮。程朔在中间,左边是沉静的严策,右边是活力四射的丁青尧。他眉飞色舞地讲着数学课上的趣事,丁青尧在旁边添油加醋,严策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目光落在前方,偶尔在程朔讲到激动处、手舞足蹈要撞到楼梯扶手时,手臂会提前一步挡过去,或者在他脚下被台阶绊得一个趔趄时,不动声色地扶一下他的胳膊肘。
      “对了,”程朔突然吸了吸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眼睛亮亮地转向严策,语气是再自然不过的分享,“我妈早上买菜时说,今天买了上好的肋排,要做糖醋的!还有,”他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新下来的藕,脆生生的,清炒!回家好好吃一顿!”
      严策的脚步没停,只是微微侧头看了程朔一眼,那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他没说“好”,也没说“去”,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这反应在程朔看来,就是默认,就是“知道了,一起”。
      “哇!程姨的糖醋排骨!”丁青尧立刻像被点燃的炮仗,兴奋地搓手,“朔哥!带我一个!必须带我一个!”他完全没觉得需要征求严策的意见,仿佛程朔开口了,严策在就是顺理成章。
      “废话!”程朔一巴掌拍在丁青尧背上,力道不轻,“哪回炖排骨少得了你这张馋嘴?我妈肯定备足了份量!”
      严策听着他们咋呼,手伸进书包侧袋,摸出两小包独立包装的湿巾。他撕开一包,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把另一包很自然地递到刚拍完丁青尧后背的程朔面前。程朔看也没看,极其顺手地接过去,拆开包装就往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擦掉额角因为兴奋沁出的薄汗。丁青尧见状,嘿嘿笑着也朝严策伸出手:“大哥,我也出汗了!”
      严策瞥他一眼,没说话,手伸进另一个口袋,摸出一包普通的纸巾,丢了过去。
      “啧!差别待遇啊大哥!”丁青尧接住,夸张地叹气,脸上却全是促狭的笑意。
      严策懒得理他,目光落在程朔胡乱擦脸后,额前倔强翘起的一撮呆毛上。他手指的指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湿巾的包装袋边缘,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只是默默地把程朔擦完随手团成一团的湿巾接过来,连同自己用过的,一起精准地投入路过的垃圾桶。
      体育馆里早已人声鼎沸。塑胶地板上回荡着沉闷的拍球声、急促的呼喊、球鞋摩擦的刺耳锐响,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青春蒸腾的热气。程朔和丁青尧像两尾入水的游鱼,瞬间融入那片喧嚣的蓝色海洋。奔跑、跳跃、传球、抢断、上篮……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额发和后背,在明亮的顶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每一次漂亮的配合得分,程朔总会扬起一个大大的、毫无保留的笑容,和丁青尧响亮地击掌。
      严策坐在场边角落那条冰凉的长凳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膝盖上摊着那本厚重的物理竞赛题册,笔尖在纸页上留下沙沙的轨迹。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专注在复杂的公式和图形上,但每当场上传来程朔标志性的大喊“这边!”或者篮球重重砸在篮筐上发出“哐当”巨响时,他总会第一时间抬起眼皮。目光穿透奔跑的人影,精准地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确认他无恙,确认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张扬,才会再次垂下眼帘,笔尖继续移动,仿佛只是翻过一页书那样自然。
      夕阳熔金,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着投射在通往程朔家的小路上。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温暖的光线和浓郁的食物香气像一张柔软的网,瞬间将人包裹。糖醋排骨特有的酸甜焦香霸道地占据着空气,间或飘散着藕片清炒后爽脆的鲜甜。
      “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开饭!”程妈妈围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笑容温婉,看到三个风尘仆仆的少年,眼角的笑意更深了,“青尧也来啦?正好,排骨管够!”
      “程姨万岁!”丁青尧欢呼一声,熟门熟路地冲向卫生间。
      程朔把书包往玄关矮凳上一扔,像只归家的小狗,循着香味就溜进了厨房:“妈!好香啊!我先尝一块!” 话音未落,手指已经快如闪电地伸向灶台盘子里的排骨。
      “啪!” 程妈妈眼疾手快地拍开他的手,笑骂:“洗手去!没规矩!小策呢?”
      “这儿。”严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已经将自己的书包和程朔那个歪在矮凳上的书包都摆正放好,正安静地换鞋。
      饭桌很快被丰盛的菜肴占据。糖醋排骨油亮诱人,清炒藕片洁白脆嫩,还有碧绿的青菜和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
      程妈妈不停地给三个半大小子夹菜,尤其是严策的碗里,排骨很快堆起了一个诱人的小山尖。
      “小策,多吃点,看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程妈妈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谢谢阿姨。”严策低声道谢,筷子却听话地夹起一块裹满酱汁的排骨送入口中。酸甜酥软,是“家”的味道。
      “妈!我的碗要空了!”程朔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抗议着,眼睛却盯着严策碗里那块看起来格外肥瘦相间的排骨,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了过去,“严策这块看着更好吃!”
      严策没阻止,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在程朔成功“打劫”后,将自己碗里一块同样大小、但明显是精瘦部位的排骨,默不作声地夹到了程朔碗里。
      “臭小子!自己碗里没有啊!”程爸爸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笑骂了一句,顺手给丁青尧夹了一筷子清爽的藕片,“小丁尝尝这个,他们俩都说好吃,你也试试。”
      “嘿嘿,还是程叔懂我!”丁青尧笑弯了眼,转头又和程朔为了盘子里最后一块带脆骨的排骨展开了“友好协商”。
      严策安静地吃着饭,耳边是程朔和丁青尧的斗嘴,程妈妈的唠叨,程爸爸偶尔的点评。这满桌的烟火气,这毫无隔阂的热闹,是他那间只有钟点工阿姨打扫、空旷冷清的“家”里永远无法拥有的温度。他不需要刻意说什么,帮着收拾碗筷时那熟练的动作,饭后默默擦干净桌子,甚至此刻将程朔喜欢的藕片不动声色往他那边推了推的小动作,都是他融入这片温暖的方式。
      夜色渐浓,窗外的虫鸣织成一张细密的网。两张床拼在一起,旁边的柜子上各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投下一圈暖黄的光晕。
      程朔盘腿坐着,睡衣上沾着几点细小的木屑,膝盖上放着一块巴掌大的木头,手里捏着刻刀,眉头拧成个疙瘩,正跟一个初具人形的木雕较劲,那鼻子部分,显然又刻崩了。
      严策靠在自己床头,手里拿着本书,暖光柔和了他白日里略显冷硬的轮廓。书页许久没有翻动,他的目光越过书页的边缘,落在程朔专注的侧脸上。看他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的脸颊,看他因为一刀失误懊恼地皱起鼻子,又深吸一口气,重新凝神下刀。
      房间里很静,只有刻刀刮过木头的沙沙声,像是时间在低语。
      “啊——!”程朔突然泄气地哀嚎一声,举起那个鼻子歪得有点滑稽的小木雕,一脸挫败地转向严策,“严儿!你看!这鼻子怎么就是刻不直啊!跟你的完全不一样!”
      严策合上书,目光落在那个粗糙却带着生机的木雕上。虽然崩了鼻子,但那眉眼间的沉静,竟有几分神似。他伸出手:“给我。”
      程朔把木雕递过去,像交出一个烫手的山芋。严策修长的手指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感受着木头本身的温润和程朔留下的、带着笨拙温度的印记。他没评价那歪掉的鼻子,只是用指腹轻轻点了点木雕的头发部分,低声说:“这里,感觉对了。”
      程朔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落入了星辰:“是吧?我也觉得头发那几刀最顺手!就这鼻子……” 他不甘心地凑近严策,几乎要贴上他的肩膀,举着刻刀对着严策高挺的鼻梁比划,“你说,它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难搞……”
      温热的呼吸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拂过严策的颈侧。严策握着木雕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垂下眼帘,避开程朔那过于明亮、过于靠近的探究目光,将木雕塞回他手里,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分:“明天再刻,十一点了,该睡觉了。”
      “哦……”程朔拖长了调子,有些不甘,但还是乖乖地把木雕和刻刀小心收进床头的木盒里,啪嗒一声关了自己这边的台灯。房间里瞬间暗了大半,只剩下严策床头那一小片昏黄。
      程朔窸窸窸窣窣地钻进被窝。严策也关掉了最后一盏灯。黑暗温柔地覆盖下来,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在地板上勾勒出模糊的窗棂影子。身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程朔翻了个身,很快,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然而,没安静多久,一条不安分的腿就从程朔的被窝里踹了出来,光溜溜地搭在严策的身上。严策在黑暗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像过去几千个夜晚一样,轻轻起身。他动作熟练地将那条腿塞回温热的被窝里,手指仔细地将被角在程朔身侧压实,确保没有一丝缝隙漏风。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躺下。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程朔模糊的睡颜轮廓,褪去了白天的跳脱和活力,只剩下全然的放松和无防备。严策半靠在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
      夜很静,静得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伸出手,指尖在几乎要触碰到程朔额前那几缕柔软碎发时,像被无形的丝线拉住,蓦地停住。最终,那指尖只是轻轻拂过被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克制,然后他才重新躺下,将自己裹进冰冷的被子里。
      他闭上眼睛。身边是程朔安稳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令人心安的节奏。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木头碎屑的微尘气息,混合着程朔身上干净的、阳光晒过的皂角味道。这份沉甸甸的、早已融入骨血的安宁感,在黑暗里无声地弥漫,包裹着他。那些在心底悄然滋生、盘根错节、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看清轮廓的情绪,也暂时被这黑暗中的温暖与宁静所安抚,归于一种混沌而熨帖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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