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6 章
然而,顾慈的这番话并不能让谢清渺放松警惕。
谢清渺的母亲便是因为这本剑谱而被两大武林门派围攻身死。这其间牵扯太多,谢清渺也没能查透,若不是谢兰庭将她召回,恐怕谢清渺也要折在这江湖了。
谢清渺:“我不知道什么天渊剑,也不感兴趣什么剑谱。恕不奉陪,君衍舟,走。”
谢清渺拉住君衍舟的手腕朝驿站厢房走去。玉盈枝连忙快步跟上。
身后,顾慈伸手,按下了机械臂上的一个环扣。一只锋利的机械爪立刻朝三人离去的方向伸去。
眼看就要抓上谢清渺的后背,君衍舟回首,对着那机械爪就是一剑,将那机械爪扛在了身前一尺。只听滋滋几声,那机械爪和剑身相磨,迸发出了火花。
“顾兄这是何意?”君衍舟高声喝问。
谢清渺见状,也拔出了重剑。玉盈枝则拿起了腰间挂着的一对护臂。
顾慈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无意冒犯,但在下若不这么做,恐怕咱们之间再也无法互相信任了。”
谢清渺定睛一看,那机械臂的指缝之间竟然夹着一张信纸。
三人对视一眼,君衍舟将纸取下。
打开信纸,那纸上竟是一份名单。谢清渺一看,不仅自己的名字在列,玉盈枝、顾慈乃至去年大会上才冒头的几名新秀都在其列。
有些人的名字上已被用朱笔画了叉,而他们三个还没有。这是一封皇帝亲启的密信,且已批复完毕,下达了许可。不知顾慈用了什么手段截下。
“这是我从瑶山派掌门的书房里偷出来的东西。”顾慈回答。
“瑶山派在这江湖上兴风作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只是为了争名夺利和逞口舌之快,我顾慈自然不屑管。然瑶山派掌门现在同朝廷勾结,为一统江湖暗中诛杀不愿归顺的江湖侠士,连我的大名都被写进了名单,这就不得不管了。”
“……单凭一张信纸,怕是还不能全然信服。”君衍舟已然认出那正是父皇的笔记,但这对于谢清渺和玉盈枝来说显然证据还是不足。
顾慈收起机械臂,将腰间玉牌递给几人查看。
那玉牌眼熟得很,正是出自于当时来暗杀君衍舟的素雪阁。
“如果我没猜错,几位也被素雪阁追杀过?”
玉盈枝难得认真起来,她点了点头。
“来琉疏之前的路上截了我一次,十个人打我一个,真不要脸。”
谢清渺抱臂陷入沉思,莫非越王府那场暗杀是冲着她来的?着实不像。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别的关窍。
她看向君衍舟,君衍舟不知在想什么,还在愣神。
“我在此前被素雪阁拦截过数次,都是不声不响的暗杀,不死不休。”
顾慈解释,“在下认为必须阻止瑶山派的阴谋,而其中的关键便是天渊剑谱,瑶山派正在发动大量人力前往西域,我推测剑谱下半就在西域。绝不能让下半卷落在瑶山派手中。”
“如今在此地恰逢阁下几位,在下还以为,几位的目的,同在下一致,此番看来竟是在下会错了意。”顾慈摇头。
“既然几位仍有要事,那在下也不强求。万望各位小心行事。”
话毕,顾慈也不再逗留,他将信纸收回匣子,提着酒走了。
谢清渺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没有阻拦他离开。
“渺渺,你怎么说?”玉盈枝叹了口气。“我家的事还乱成一团,实在是有心无力。”
谢清渺说:“一步一步看吧。先到琉疏再说。”
玉盈枝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也对,那我先去睡了。“
玉盈枝回了厢房。一时之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君衍舟和谢清渺二人。
谢清渺的手还攥着君衍舟的手腕。她收回重剑,伸手在君衍舟面前晃了晃。
“你今天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总是愣神。”
君衍舟回过神,看向谢清渺。
谢清渺望着他。她很少有什么表情,可君衍舟却从她那双眼睛里读出了担忧。
君衍舟没忍住,伸手,想要在谢清渺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谢清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一把挡住了君衍舟的手。
“饿不饿?”君衍舟问道。
谢清渺摇了摇头。她拉住了君衍舟的双手,轻身向后一跃,君衍舟追随者她的步伐,任凭女子将他拉上了的墙头。
月色之下,两人静静跨坐在墙头。漫天闪烁的星星汇聚成一条闪耀的银河,自天边静静流淌。远处,骆驼们一只一只回到厩舍里,趴下了身子。
“君衍舟,你……是想家了么?”沉默了一会,谢清渺看向君衍舟。她双手撑住墙面,向君衍舟靠近了几寸。
女子一向不善言辞,把安慰人的担子交给她,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君衍舟苦笑一声。能被谢清渺担心至此,夫复何求?
可是他的担忧,他的愧疚,是不能告诉她的。
看完那场比试,君衍舟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弱小。谢清渺来王府的那天,是有多手下留情。
谢兰庭教给他的剑术,回了皇宫后疏于练习,现在也只能用一些下三流的手段,利用出其不意来出奇制胜。
可若是遇上真正强大的敌人呢?他只会成为谢清渺的累赘。危险之际,他只会令谢清渺陷入更深的险境。
想要变强。君衍舟想要变强。想要立刻就冲出去,到庭院里,到大漠里,不论是什么地方,好好磨练自己的剑技。
练到他真正能够站在谢清渺的身边,真正能同她并肩作战,而不是一味受她庇护。
可这是不可能的。时不待人,落下的永远就是落下了。况且,他已经不是但凭心已的三岁孩童了。
一想到谢清渺随时有可能被瑶山派的人袭击,他就根本静不下心来。
“是啊,我想家了。”君衍舟顺着谢清渺的话说。他望向沙漠中一卷而过的风滚草,悠悠荡荡地任凭被风吹向远处。
“唉,要是人能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就好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你。”
闻言,君衍舟笑了笑。
“那在你眼里,我什么样?”
“……傻样。”
君衍舟哈哈大笑。谢清渺看着笑出了眼泪的青年,感觉自己简直是脑子犯病了,她到底为什么会担心这个人?
君衍舟笑得打了个哈欠,他搓了搓手,故作埋怨道:
“行了行了,多冷的天,大晚上的,谢清渺你拉我上这儿来做什么?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谢清渺一拳将君衍舟搂下了墙。
君衍舟利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拍拍屁股伸了个懒腰,一溜烟地跑走了,临走前,还朝谢清渺挥了挥手。
“你个狼心狗肺的!!”
君衍舟大摇大摆地回了厢房,将谢清渺愤怒的大喊声抛在了脑后。他关上房门,拔出了剑。
还好西北的房子都是土墙,里面也没什么多余的装饰,这要是在皇宫里,他怕不是一剑就要划破几个老花瓶。
虽然武功落下了很多,但还来得及。君衍舟可不想等到后悔的那天来临。
人嘛,就是要有一颗勤修不辍的心。
君衍舟握紧了手中的剑。
……
……
几天后。玉盈枝先一步独自回了琉疏,而谢清渺一行人继续跟随商队,一路相安无事到达了琉疏国。或许是因为离主城越来越近,拦路的马匪少了很多。
远远的,谢清渺瞧见了琉疏国那金碧辉煌的玉石穹顶。
纯白色的围墙,包裹着碧绿的玉石为主体,辅以金线装饰,再用层层叠叠的磨光浮雕作为底衬。
“那是王妃的纳沙宫,日落之后观星的居所。”领事见谢清渺一直望着那座尖尖的塔楼,便解释道。
“观星?你们王妃也懂测算天象?”君衍舟好奇。
“我们王妃,是大漠里最靠近天星的人。”说到这,领事竟然有些自豪。
“她的祈祷,能让沙漠降下连绵的雨;她的歌喉,能带来连年的丰收;她的舞姿,能将迷失的灵魂送归故土。”
“那她一定是个很美的人吧?”谢清渺说。
“当然。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是琉疏永远不会老去的蔷薇。”
几人闲聊着,不一会,到了城门口。
巨大的琉璃色的城门像两侧敞开着。领事翻下骆驼,取出文牒供门口的侍卫查验。
他回头,招呼着商队的伙计们进城。
谢清渺和君衍舟从未来过琉疏国。此刻,他们坐在骆驼的背脊之上,缓缓走进城里。
透过来来往往的商队,穿过密密匝匝的街道,他们终于得以见到这座城市的真容。
视野一下子扩大,仿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似乎一切嘈杂的人声都消失在耳畔,取而代之的,是金绿色。入目可及之处,全都是金绿。
这是一个被黄金与玉石包裹的世界。
鳞次栉比的圆顶的房子一直蔓延到天际,檐下是镂空的彩绘浮雕立柱,琉璃制的窗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碧玉的水池盛满了清澈见底的溪水,从墙下抑或是喷泉里摇曳流过。
金棕色的沙狐迈着娇小的步伐从行人脚边行云流水般穿行,它们跳过一个个扎实的葡果架子,采撷一颗颗果实,嘴角的毛发和胡子上沾满了紫色的汁水。
不远处的集市上,身穿纱丽华美轻纱的舞娘,随着空盈的里拉琴声翩翩起舞;大包小裹的商贩在街头巷尾热情地叫卖。
终于到了领事的商铺,他将尾金付给两位一路同行的少侠,又说了一段长长的难以听懂的古语恭祝他们的旅途平安顺遂。
“去吧,孩子们,别总带着忧伤。”领事同两人告别。
“怎么办?分头行动?”离开了商铺,君衍舟把坠子拿了出来,仰头对准太阳。
坠子里的纹路散发着微光。
“你留在城东,我去城西。坠子拿好,我这有提前画好的图。落日之前,城门口的那家客栈见。”
谢清渺掉头就走,没走两步,又被君衍舟叫住。
“喂,谢清渺!”君衍舟喊道。
“怎么了?”谢清渺回头。
“得闲的时候,一起逛逛!“
谢清渺望着阳光下青年那灿烂的眉眼,只觉得若是同他一起,便是任凭天下什么难事,她都敢闯。
“你先问完再说吧!”
谢清渺拿着画卷,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徒留君衍舟一人,盯着那消失的身影,嘴角荡起一个温柔的笑。
城西是一片住所。大漠里正午太热,夜间又太冷,此时正是好时候。
谢清渺将那玉坠和图案描述给几名路过的琉疏人。琉疏人十分热情,只是这图案着实不曾见过。
“为什么不去问问我们的王妃大人?”一个孩童接过谢清渺买的一把糖果,剥了纸皮通通塞进了嘴里。
“你们王妃连这个都懂?”
小童咔哧咔哧地咀嚼着糖果,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那当然,王妃大人什么都知道!连我昨天吃了几块湩酪都知道。”
谢清渺不禁失笑。
她前前后后打听了一番,除了王宫都问了个遍,却还是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有人说是西南边矿地里的玉,也有人说是手艺人随手做的小玩意。
夕阳西下,一无所获的她只得匆匆往客栈赶。
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下,谢清渺准时到达了客栈门口。
然而,等待她的,并不只有君衍舟一个。
两名身着翻领锦袍的使者站在君衍舟的身侧,见谢清渺来了,齐齐行礼。
“王上请二位前去琉璃宫一叙。”
“去就去呗,在这跟盯贼一样盯了我一路,这就是琉疏国的待客之道?”君衍舟气鼓鼓地叉着腰。
两名使者连连告罪。
看他们卑躬屈膝的样子,君衍舟一时语塞,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既然你们的王召见我们,带路便是,不必多言。”谢清渺心道莫不是夜逻那臭小子真一状告到他爹那去了。
可即便是这样,夜逻既不占情,也不在理,区区一个琉疏国,她谢清渺还真没怕过。
“两位这边请。”
使者依旧弯着腰,不敢怠慢似的,将两人请进了皇宫。
皇宫内里同外表一样,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即使没有了太阳照射,在夜晚依然犹如水晶一般散发着夺目的光芒。不怒自威的雕像和高大的吊顶更是将这宫闱的冷肃气氛加到了极致。
“你说,我把这琉璃宫的墙壁削去一块带给父……我爹,他是不是一高兴,就把我放回去了?”君衍舟若有所思,使者听得汗毛倒竖。
“你就是削一百块,也买不了你那兄弟们夺嫡的心。”
“唉,当皇上难,当皇子难,当皇长子更是难上加难!难呐!”
谢清渺忍俊不禁。她伸手锤了君衍舟一下。
“别耍嘴皮子。”
不知走了多少个拱门,一层一层的七彩琉璃门扉开开关关,终于是走到了正厅。
琉疏国的老国王,正在大厅中间的王椅上愁眉不展。
他看见两人进来,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
“中原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琉疏国。”
两人不懂西域的规矩,只是依照中原行了抱拳礼。
“如此深夜,不知国王陛下叫我们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是为了我那个倒霉的儿子……”
“是夜逻先动的手,同我们无关!”君衍舟立即抢白道。
“夜逻,你们竟然知道他叫夜逻?这一定是上天带来的缘分,是上天赐予我们中原的勇士,来拯救我那可怜的儿子……”国王陛下忽然神情激动,他向天伸出了双手,振颤着伸展着两臂。
君衍舟伸长了脖子歪了歪头,莫名其妙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谢清渺也是同样摸不着头脑。
“恕我冒昧,陛下,您的儿子他,怎么了?”
闻言,国王更是涕泗横流,不顾颜面地扑倒在地,把谢清渺和君衍舟吓了一大跳。
“他,他被马背上的恶魔抓走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