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登莱德王储记事 [oc｜短篇无限续杯]

　　*旧文归档

　　王城一个花园中正在举办一场氛围轻松的贵族私人聚会，贵族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玩耍。宴会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几位小孩的目光开始频频落在不远处十分年幼的艾雪身上。艾雪正安静地独自站在一丛花丛边一动不动，好像在认真欣赏那些花一般，神情却冷漠得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其中一个大一些的男孩看了一眼艾雪的方向又转回头，低声对身边的朋友们说：“看，那是我们未来的女王呢。”他虽然笑着，语气却难掩讥讽，“她从头到尾都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笑，真奇怪。”

　　听到他话的孩子们纷纷抬头看了看艾雪。她看起来如此年幼，却轻易让人感觉气场与众不同、难以接近。男孩身边一位年轻一点的男孩也匆忙看了一眼艾雪，垂下头低声接话：“你说，公主殿下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够好，不愿意和我们玩？”

　　一位小女孩闻言嘻嘻笑了一声：“或许殿下觉得我们太吵了，毕竟她是公主嘛，什么都比我们高贵。”

　　对艾雪的冷漠感到的不解在一众孩子的推波助澜下迅速发酵成小小的恶意。最开始发言的男孩在大家轻声调笑了一阵子后，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各自洽谈的大人们，决定去找艾雪搭话。他迈着贵族的步伐走向她，满面笑容地调整出一派轻松恭敬的语气：“殿下，您总是一个人站着，我们玩得可热闹了，您不想加入我们吗？”

　　说完后他开始期待艾雪的反应。艾雪抬起头看了看那名男孩，迎上他满面春风的微笑后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她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但对危机的敏锐让她迅速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她早已学会在威胁中保持沉默。

　　她的拒绝让男孩感到一丝被轻视的羞辱。其他孩子们看到艾雪摇头，也隐隐觉得被她挑衅。他们渐渐靠近艾雪，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艾雪站在原地看着事态的变化，目光却不由自主撇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大臣们交谈的艾里克。大人们似乎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她迅速收回目光。

　　父亲大概不会来的。她想。她不知道自己该期待还是不该有寄希望于父亲的想法，那会让父亲觉得她是软弱又失败的。

　　“或许殿下在王城生活规矩比较多，所以觉得我们这些游戏有点……过于随意？”小一点的男孩在来到艾雪面前后开口了，他直起身时和艾雪差不多高。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友善，周围的孩子们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艾雪依旧沉默。另一个站在稍微后面一点的男孩面无表情地偏过头移开目光，语气显得漫不经心：“殿下，您不必感到不自在，我们并不是在审视您。”

　　“或许，殿下是不是觉得我们的玩耍过于无趣？”一位女孩说，“毕竟，王城的生活一定更为精致优雅吧？我们这种方式，殿下或许难以适应。”

　　另一位女孩轻笑着附和：“不过殿下的生活可比我们轻松太多了，您平时根本不用为任何事情担心，对吧？真羡慕，做公主好像只要待在王城里就好，什么都不用自己解决。”

　　此刻艾雪的心中不再能保持平静，眼前各位的话题显然已由攻击她的性格转向对她身份的暗讽。她表面依旧保持得无懈可击，内心却越来越感到不适。然而她还太小了，她刚开始从那间封闭的塔楼里来到王城生活，保持冷静已经是她能做出最大的努力。所幸她在这方面已经历得够多。

　　第一个发话的男孩听到这里后又开口了，他再次露出一个浅浅的礼貌的笑容：“也许，在王城里，所有人都围着公主转。但在这里，我们只是想一起玩耍。殿下，您能与我们一起吗？”

　　此刻要是答应了，能控制住场面吗？艾雪企图权衡她做的各种选择可能引发的后果——但她经验根本不足。在她沉默的期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某位大人。他正密切地注视着这里，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但只是微微笑着，似乎并不打算干预，好像只是单纯因为孩子们的活力和热情感到欣慰。

　　小一点的男孩见艾雪依然保持沉默，于是得寸进尺：“殿下，您不必保持如此安静。我们都非常愿意倾听您的高见，反正未来我们迟早都得听您的。”

　　这话引起了更多笑声。挑起争端的男孩笑着，语气却仍然温和：“殿下，您以后一定会是我们所有人的领袖，我们自然非常期待。只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尝试捕捉艾雪的每一个可能的细微反应，“不知您觉得，作为未来的女王，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呢？是秩序，还是，嗯……亲和力？”

　　艾雪的不安更甚，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因为沉默和犹豫不决让场面变得更糟了，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周围的孩子们脸上笑意正浓，神情仿佛十分期待她的回答——又或许在等待她的慌乱失误。

　　此时，那位观察了许久的成年人终于朝这里走来。他走到孩子们身后，正好面对着这位年幼的继承人。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开口，语气平静而和善：“殿下毕竟还年幼，或许现在并不需要考虑这些深刻的问题。”他探究的目光落在前方对一切都毫无波动的艾雪身上，心里有些难言的违和感让他起了一丝微妙的忌惮，“大家都知道，未来有的是时间让殿下展示她的智慧与领导力。”

　　“好吧，抱歉，父亲大人。”最开始开口的男孩恭敬地回答，但目光中难掩得意，他又悄悄看了一眼艾雪，因她直到现在都还无动于衷而更加恼怒。他从父亲那里听过一些传言——国王与继承人的关系很紧张。尽管他的父亲对此持怀疑的态度，但至少到现在他也确实没看见国王艾里克对这里的异动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他的父亲来替公主解围。

　　这位大人又轻轻笑了笑，向孩子补充道：“至于亲和力，殿下也许只是今天有些疲倦了。毕竟殿下在王城中也许十分忙碌，于是想在这场宴会中休息一下，不是吗？”

　　艾雪心中一沉。

　　——

　　艾里克从第一个男孩接近艾雪时，就注意到孩子们的动静。他一直在观察，并在话题开始变得不妙后寻找机会介入，然后他看见他的一位大臣走上去替艾雪解了围。然而听到大臣的话，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艾里克在大臣的话音落下后，便缓步走向那群贵族小孩。他不着痕迹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眼神从容而锐利，行走间目光淡然从那些孩子们的脸上扫过，像是漫不经心，却将他们的神情转为慌乱的瞬间尽收眼底。他看着他们低下头，避免与他直视。

　　站定后，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仿佛他是在观察一场有趣的游戏，而不是一场挑衅。这笑里却没有明显的愉悦。

　　“年幼确实是件好事，”艾里克的语气平稳，甚至还带有一些调侃的味道，“它意味着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和领悟真正重要的事物。”他抬了抬手，手势优雅而随意，像是在和朋友讨论天气一般。

　　他目光转向那位大臣，“比如，亲和力，”他的语气像是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是一种美好的品质。但我相信这种品质最好通过行动而不是言辞来体现。那些真正有力量的人，不必急于证明自己。”

　　他没有停顿太久，依然带着轻松的微笑，缓缓继续道：“我相信，殿下——以及在座的每一位——都有机会在未来通过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们的亲和力与智慧。不必现在急于表现。”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压低了声音，令它变得温和：“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说到这里，艾里克的目光也在一瞬间只剩下了温和。他扫过场上的每一个人，仿佛在给予鼓励，而不是发出什么警告。他轻轻地将手搭在艾雪的肩膀上，动作简洁而有力。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她的肩膀，整个场面便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静默，连旁观者也安静了下来。

　　孩子们局促不安地低着头，那位大臣依旧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没有明显的变化，目光落在艾里克放在艾雪肩上的那只手上。

　　空气仿佛变得厚重起来，艾里克的话语和动作温和而简短，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在远处待命的几名仆人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氛围，不由自主低下头。无人敢发出任何声响，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终，那位大臣终于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片沉默。脸上挂着那抹不变的礼貌笑容，双手交叠在身前轻轻躬身，语调平和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时间确实会为我们所有人带来答案。”

　　他的回应宣告了这场小插曲的结束，空气逐渐回归平静，涌动的暗潮似乎褪去了，但依旧在深层的河川中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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