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宝贝

　　许倾回走着走着，突然感觉不对劲。他一低头，发现地上除了他自己的影子，后面还有好几个黑影！

　　他刚想转头，就感觉耳边一道劲风刮过，接着后脑勺一阵剧痛，两眼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手脚都被捆住，头被套住了看不见外面。他刚动了动，就有人踹他一脚。

　　“小兔崽子，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他头上套着的东西被人扯下来，猛地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你是不是以为你爸死了，他欠的钱就不用还了啊？我告诉你，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父债子偿，是铁打的道理！”

　　许倾回身体止不住发抖，他明白，这些人是来催债的。他那个爹生前欠的他根本还不完，本以为他死了他们好歹可以消停一会儿，没想到直接把自己绑了。

　　他拼命地想要冷静下来，但是没用。他们把他带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角落里黑灯瞎火，死了都没有人发现，他盯着眼前的几个壮汉，冷汗直流。

　　“你老实说，你能还上多少？”

　　许倾回斟酌着，说了一个数。

　　那人骂了一句往他肚子上踹，“狗娘养的，你爸借了多少，全花掉了？就这么点够谁塞牙缝呢！”

　　许倾回颤颤巍巍，这时候他再怎么横都不管用了，他心里唾弃这些只会耍蛮力的粗人，但是此刻不得不低头。

　　加上萧自新给他的钱，以及将来可能要到的，他又说了个数。

　　没想到那个壮汉额上青筋鼓起，眼露凶光，退到后面和他的同伴嘀咕了句什么，然后抓住许倾回的头发用力给了他一耳光。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我们跟踪你很久了，你爸妈都死了吧，你是不是和一个男的搞上了？傍上大款了啊？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走后门儿的。”那男人看他的眼神轻佻下流，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许倾回咬紧牙关，他并没有和萧自新说过欠债的事，可能是出于霸王条款胜利者的心理，或者是单纯不想展示自己太多难处。总之萧自新不知道他被人盯上了，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他还有点庆幸自己没告诉萧自新。

　　哈哈……这下应该是真的要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许倾回用力握紧了双拳。手脚都被缚，他就往他们脸上吐口水，大叫道：

　　“老子就是没钱！我爹借的钱，我一分没花！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下地狱找他去要吧！”

　　那几人面面相觑，大骂着冲上来，对他拳脚相加。许倾回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哀嚎。

　　打了一阵，许倾回已经不动弹了，静静地躺在地上。有个人过来踢他一脚，“喂，别装死，知道你还有一口气在。”

　　许倾回的额头破了，血流到眼睛里，猩红一片。他虚弱道：“有本事，就弄死我。”

　　那人抬起脚就想往他头上踹，许倾回下意识闭上眼睛。

　　“行了行了！再搞真死了！”

　　“老大！那你说怎么办？这小子咬死了一分钱都没有，就这么算了？”

　　许倾回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笑声，嘴里一股血腥味：“你们能拿我怎么办……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神志不清，身体越来越重，从头到脚都在疼，那滋味就跟有人在用锤子敲他骨头似的。

　　哔哔——

　　“卧槽，来人了！”

　　“先撤！”

　　“姓许的，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没钱让你拿命还！”

　　逼仄的角落骤然被车灯照亮，停车场里还回荡着刚刚的喇叭声。许倾回脸贴在地上，感受到他们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又有一双脚朝自己走来。很着急，还有点不稳。

　　许倾回费力抬眼，看见了萧自新血红的脸，愣了愣，才意识到是自己眼睛里有血。

　　萧自新不说话，也不看他，动作迅速地把他手脚的绳子都解掉，然后一手绕到他背后，一手抄他膝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小心放在车后排让他躺下，自己则坐到驾驶座。

　　许倾回呼吸都带着血沫，脑袋后面也湿糊糊的，他侧头望去，萧自新握方向盘的手上还有血迹，抓得很用力。

　　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自新脸上没有表情，语调也冰冷至极：“闭嘴。”

　　许倾回就真的闭嘴了。

　　他昏昏沉沉，觉得萧自新这人可真矛盾，对别人的生命置若罔闻的是他，冷漠至极的是他，但是现在出手相助、狼狈不堪的也是他。

　　衣服上沾那么多血，车子也脏了，回头肯定会嘲讽我的吧。

　　……

　　再次睁眼，入目是雪白刺目的天花板。许倾回闻到消毒水和尼古丁的混合味道，是萧自新无视了禁烟标志，站在窗户边上吸烟。

　　“咳咳……”

　　萧自新像是没听到，仍旧站在窗边，待手上的烟燃尽了，才缓缓走过来。

　　他还是不吭声，静静地看着许倾回。

　　许倾回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碰到这么诡异的场景。他全身上下缠满了纱布，动了动，立刻感到四肢百骸里传来的痛，像是块橡皮泥被人扯碎了又重新糅合在一起，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别动。”萧自新终于说话了，还是淡淡的，“麻醉剂的效果快过去了，不想痛死就安分点。算你命大，全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

　　许倾回本来想问他怎么会来，但一张嘴，就变成一句变了调的“疼”。

　　真的疼啊，他真的好怕疼。

　　萧自新无声地叹了口气，俯下身来，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许倾回的嘴唇很干燥，但是触感很明晰，淡淡的烟草味转瞬即逝，他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瞪大眼睛看着萧自新。

　　萧自新却没什么表情，说：“我走了。有事找护士。”

　　如萧自新所说的那般，许倾回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萧自新给他办了请假手续，他在病床上安安分分地躺了一个星期，觉得好得差不多了，就想让萧自新送他回家。

　　萧自新问：“不怕那些追债的再找你？”

　　许倾回垂着眼睛，心想他已经知道了。他看着萧自新略显憔悴的脸，低声说：“那就去你家吧。”

　　萧自新沉默片刻，竟然没有反对，点点头掀开许倾回的被子，说：“走吧。”

　　他住院的地方是在二十楼，他朝窗户外看了一眼，就觉得阵阵眩晕，呼吸不过来，尽量贴着走廊里侧。

　　萧自新似乎注意到了，但没说什么。

　　许倾回上次说萧自新和他家是在一条道上，其实是猜的，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家距离真的很近，他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萧自新带着他进小区，坐电梯上楼。他家里很干净，整洁有序，比杂货铺里的乱象要好得多。他指了一间房间，说：“你就睡那里，需要什么和我说。”

　　许倾回点点头，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他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去学校上课。往往是他醒来的时候，萧自新已经出门了，他放学回来，萧自新还没到家。看似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有一天，萧自新应酬到很晚，一打开门全身酒气，他跑去卫生间吐了，然后问许倾回家里有没有吃的。

　　许倾回不会做饭，就说：“没有。”

　　但在那之后，许倾回特意去网上找了教程，去超市买了一些食材，晚上动手做了几个菜。

　　他试了下，味道还行，不禁有些得意，把饭菜都准备好放在桌子上等着萧自新。

　　但是萧自新迟迟不回来，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一圈一圈走，菜凉了许倾回就去加热，反复几次，萧自新还是没有回来。

　　他不想给萧自新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家，这只会让他想起两人并没有添加对方好友。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看着眼前几个碗，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冷着脸想要全部倒在垃圾桶里。

　　门锁转动，萧自新回来了。

　　许倾回一愣，调整脸上的表情，微笑道：“你回来了。”

　　“我做了饭，来吃点吧。”

　　萧自新正在换鞋：“你不是不会做饭？”

　　许倾回说：“我在网上学了几个菜，味道还行，你要不要试试。”

　　萧自新把鞋子摆好，看也没看这边，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不用，我吃过了。”

　　许倾回准备拿筷子的手一顿，生硬道：“我一个人吃不完。”

　　萧自新站在原地，还是去厨房洗了个手，坐在许倾回对面，端起了自己的碗。

　　吃了两口，他就放下筷子，说：“不吃了。”

　　许倾回抿唇，脸色阴沉，他克制住自己没有再做出挽留萧自新的蠢事。

　　他憋着一口闷气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看见萧自新拿着衣服往浴室走，应该是准备洗澡。

　　他在浴室门快要关上的那一瞬间，猛地冲上去把门踹开。

　　浴室的门板被踹得向后弹，又被萧自新稳住。

　　他看着许倾回，语气不善：“你发什么神经？”

　　许倾回看着他带着怒气的面容，突然觉得很可笑：“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看见我？才能和我说话？啊？”

　　他越发生气，想起萧自新握住方向盘的沾满血迹的手，想起病房里那个一触即分的吻。想起在小吃街，那个让他晃神的笑……那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他许倾回又算什么？

　　他冲进浴室里，揪住萧自新的领子，向后把他顶在墙面上，用手扼住他的咽喉。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倾回双眼通红，呼吸急促。萧自新皱眉想把他的手拉下来，许倾回自然不肯，拉扯间撞到了花洒的开关，凉水淋了两人一身。

　　许倾回被冷水一浇，火气被扑灭一些，他看着萧自新沾上水珠的、俊秀诱人但冷冰冰的脸，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意思。

　　他缓缓松开手，苦笑道：“算了，你洗澡吧。”

　　许倾回说完转身出去，打算换下湿掉的衣服。肩膀被人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扣住，整个人猛地向后一倒，天旋地转间，许倾回的后背贴上了冰凉的墙，后脑勺的头发被揪住，逼迫他仰起头来和萧自新接吻。

　　许倾回咬他一口算是泄愤，但是萧自新却更用力了。他卡住许倾回的下巴，灵巧的舌强硬地舔过他的唇珠，撬开他的牙关，搅动许倾回柔软的舌，带出一个湿滑的吻。

　　花洒还在往外喷水，但是已经无人在意了。许倾回也不知道纠缠了多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萧自新按在流理台边上。

　　许倾回看着镜子里的萧自新：“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萧自新从后面伸手，在许倾回的脸上摩挲，声音低沉道：“可能是因为，不想被别人问弟弟去哪了？”

　　他在许倾回耳边笑了几声，轻轻咬住他的耳垂。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肌肤的热度透过清水清晰地传递给彼此。许倾回看着镜子，自己这段时间瘦了点，皮肤愈加苍白，萧自新比他高，肩膀也比他宽厚，站在他身后，像是一道坚实的墙。

　　许倾回靠了上去。

　　许倾回很早就知道，萧自新是个无趣的人。尽管他有一副好皮囊，拥有许多傲人的资本，但他似乎完全不懂得利用。

　　他除了上班，参加公司必要的聚会活动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的家虽然整洁，可是没有家该有的温度，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

　　许倾回觉得，自己既然住在这里，就有必要进行一些必要的装饰。

　　他挑了一个周末，让萧自新开车送他回杂货店，打算拿一些日常用品，再带一些绿植摆放在客厅里。

　　半个月没有回来了，许倾回盘算着水费电费之类的开支。定睛一看，竟然在卷帘门口看到一个女人。

　　那女人转身，看到许倾回，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大步流星走过来，扬手就给了许倾回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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