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当我成为最大最恶反派boss后

　　正午时分，盛大的前夜祭落幕，随着卡金国王纳斯比·灰锅肉乘坐飞船登上B.W号，人类对新大陆的征途再次开启（注1）。

　　B.W号的外观形似头顶游轮的圆润鲸鱼，长1500米，高800米，共有五层，越往上，其中居住者的社会地位往往越为尊贵。

　　每两层之间的通道都由国王军把守，一二层是王室、贵族与其他上流阶级人士的地盘，三层及以下是平民的居所。所以守卫最森严的是二层与三层间的通道，至少短时间内它不会被暴力开启。

　　作为王子的护卫，酷拉皮卡位于最顶端游轮模样的第一层。

　　而以平民身份上船的塔瓦娜则通过一些手段，让自己被分配到第三层，她站在大厅的某个空角落，遥遥向屏幕上身躯庞大的国王投去视线。

　　蓬乱的黑色长卷发太显眼，她便将其编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脑后。

　　在船只这种封闭空间里，很容易招惹更多麻烦。时间一久，即使是平日的小摩擦，也可能会动辄上升为流血事件。

　　塔瓦娜并不惧怕烦扰，承载二十万人的B.W号从出发起就自成一个小社会，她打算先整理有关卡金国王室的情报。

　　虽然向酷拉皮卡承诺，不会使用“隐身”外的能力协助他，但如果是为了自己的话，她可不会自缚手脚。

　　随性买一杯饮料，塔瓦娜踏上三层甲板，嘬着吸管，极目远眺。

　　居然要两个月才能抵达卡金国移民的新大陆啊……真麻烦，能不能来点风暴或者洋流加快进度？

　　哇哦，参加继承战的十四位王子中，居然有两位不是国王亲生的（注2）。

　　话说规则只要求参与者是国王正室的孩子，根本没有限定父亲的身份吧？

　　看来为了国家繁荣，国王与“壶中卵”也无所谓血统问题，只要最终存活下来的是最强的孩子就行……唉，她想起一些不妙的过往了。

　　……那个被猎人协会关在一层的比杨德·尼特罗，他也太会播种了。虽然早就想过会面对“伦理大战”，她还是料不到形势如此混乱（注3）。

　　出神时间有些长，周围人向她频频投以打探的视线，塔瓦娜掏出手机，装出和人互通短信的模样。

　　然而，愈往后，她的眉头就愈发紧锁。

　　酷拉皮卡要面对的敌人，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啊。

　　*
　　出航不到二小时，第三层的医疗室便抬入了第四位病人。

　　据目击者称，患者上一秒还在捧着手机打字，下一秒便倒在地上，陷入昏厥。

　　初步的检验结果是食物中毒。

　　眼下还算空闲的雷欧力呼出一口气，紧张地面对着病床上的女人。

　　不妙，她真是个烫手山芋。酷拉皮卡联系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绝不可能与她碰面，毕竟怎么想这家伙一定会追着酷拉皮卡跑，但谁能想到，她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居然不惜陷入食物中毒的境地，他们本来就人手不足，太浪费医疗资源了！

　　雷欧力有些犯悚，他是要和同事换班，还是帮助酷拉皮卡监视她一段时间呢？

　　没等他纠结出结论，塔瓦娜睁开了双眼，直直地弹起上半身。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再会害怕恐怖片里成真的现实了！怎样才能快点把她送走？

　　而表面上，雷欧力对她展露出一个直爽而无辜的职业微笑：

　　“您感觉还好吗，这位小姐？”

　　“总算见到你了，雷欧力。”

　　令他头疼的是，对方完全没有委婉的概念。

　　她扫了他一眼，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嘴角却是翘起的：

　　“看来酷拉皮卡应该和你说过我的事。那我长话短说——”

　　雷欧力努力维持镇定的表情，却仍被她的下一句话惊到下巴砸地。

　　“你想再见到你的童年友人吗，雷欧力？”

　　在短暂的震撼过后，他的笑容未变，只是隐隐有些僵硬：

　　“哈哈，您在说些什么呢，是不是晕得有些久了？”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望着那双清明的翠绿眼眸，雷欧力的脑海一瞬间闪过千百句话，最后还是没法忍耐。

　　豁出去了！

　　“我说你啊！”这句话太大声，远处的同事疑惑地伸长脖子往此间看，于是雷欧力硬生生地压低嗓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给我们，主要是酷拉皮卡增添多少麻烦？”

　　“麻烦的话，很好解决，只要我——”

　　“所以说你根本是什么都不懂啊！”雷欧力抓抓头发，神情严肃，“你对生命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吗？”

　　敬畏？

　　塔瓦娜垂下眼帘，火红的色泽在她脑内不断涌现、闪烁。

　　“我不知道。”

　　气血上涌的雷欧力没有听到这句呢喃细语：

　　“你有亲历过重视之人的死亡吗？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恐惧你吗？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这种话真的有人能接受吗？！

　　“你在彰显你的权力，你没发现吗！还有说什么喜欢，你就是在向我们展示能怎么玩弄我们！

　　“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浪费了我多久时间？五个小时！医疗部人手紧缺到后期要一人照顾15个病人！既然你没事就快点滚吧！”

　　雷欧力指向门口。

　　说完所有话，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浑身都在发颤。

　　塔瓦娜沉默地将脸颊埋入双手之中。

　　雷欧力疑心她是哭了，心中还小小地愧疚了一下，但他立即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怎么可能觉得愧对她？

　　几秒后，塔瓦娜抬起头，雷欧力用眼角余光勉强观察到，她的脸上没有泪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我……”她掀开被子走下床，“我没想过这些事，但你提醒我了，雷欧力。”

　　她缓步经过他身侧，偏过头去，对准他的眼睛说：

　　“我好像，真的，想要玩弄你们。”

　　该死的！糟糕透顶！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雷欧力一拳砸在墙上，另一手用力地敲击手机按键。

　　酷拉皮卡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保护王子，所以电话完全打不通。

　　拜托了！起码要让他有空看一眼手机吧！

　　*
　　离开医疗部的时候，塔瓦娜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七点二十五分。

　　虽然撂下了那种话，但她完全没有实感。
　　真没意思。

　　她挤入人群。

　　牵着父母双手的孩童蹦蹦跳跳地经过她身旁。

　　她走过大堂。

　　互诉衷肠的情人挽着对方的胳膊缠绵而缱绻。

　　她踏进影厅。

　　观众视线聚焦在荧幕之上无人在意她的茫然。

　　她漫步，她疾跑，她小跳。

　　有人闪过身为她让步，有人恶声恶气要她道歉，有人瞧她几下便低头专注自身。

　　更多的人，他们距离她如此之远，他们不会与她接触，她同样不会和他们交往。

　　太没意思了。

　　塔瓦娜不知道自己游荡了多久，胸口不自然的震颤却忽地提醒她——

　　酷拉皮卡出事了。

　　在立下誓约后，塔瓦娜可以利用凝聚的锁链，反过来追踪他的气，还能模糊感知到他的情况。

　　她扒开袖口，机械表的时针指向数字“9”，现在距离B.W启航，只有九个小时。

　　“你还好吗？如果五小时内你没有回复这条消息，我就来找你。”

　　——塔瓦娜发送完这条短信，尤觉不妥。

　　还是直接去一层好了。反正，她从来没说过，她的“隐身”能力，只能做到隐身。

　　作为十四王子仅存的两位护卫之一，比尔对着倒下的酷拉皮卡与第八王妃一筹莫展之际，却惊觉一个黑点自不远处的地板浮现，并且逐渐扩大、凸起。

　　那好像是一个人头？

　　刹那间，比尔还以为遭到了从属于王子的陌生念能力者的突袭，而他们在劫难逃。

　　早知道这艘船这么危险，他是不是该拟定一份遗嘱？

　　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先保护自己。可不知为何，战意与浑身的气，都难以被调动起来。

　　胡思乱想间，来人已穿过地板，走至身前。

　　“嘘。”塔瓦娜一手握住他的肩头，指指被他叫来帮助王妃就寝的女仆，“小点声，她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的话，我是来帮助酷拉皮卡的。”

　　不能在此刻和她发生冲突。

　　比尔背后冷汗直冒。

　　于是，他借口让女仆为酷拉皮卡取来薄被与枕头，暂时将她支走。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攻击你们。”

　　这女人力气好大，不能排除她想操纵他们进行内斗的可能性，或许肢体接触就是她能力发动的条件，但他没感受到任何气的流动……

　　“你看。”她直接掏出手机，“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是他昏迷的时间吧？我的念能力比较特殊，能感知他人的大致状况。”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

　　比尔摆脱她的控制，走到一旁，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塔瓦娜俯下身，握住酷拉皮卡的右手腕。

　　肉眼可见的，她将自己的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酷拉皮卡身上，而比尔面对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她疯了？

　　气是来源于人类身体的能量，此举和折寿没多大区别，况且，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对气的损耗最为惊人。

　　然而，当塔瓦娜站起身时，比尔却发觉她仍显得游刃有余。

　　“帮我转告酷拉皮卡，凌晨零点，我会在这个地方等他。”

　　说罢，她递来一张纸条。

　　“你不留下……”

　　比尔鬼使神差地开口，又立即闭上嘴。

　　要是她被王妃看到，他们可不好解释，为何他会不假思索地说这种话，太诡异了!

　　而塔瓦娜只是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喂，外面有很多……”

　　然而下一秒，她的身影便凭空消失了。

　　比尔望着门口，提心吊胆片刻，也不见门外传来任何响动。

　　“现在几点？”

　　酷拉皮卡蹭地掀开被子。

　　“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但是小点声！”他压低嗓音，摊开手，“王妃和你几乎同时晕倒了，还有一个古怪的女人来过这里，她说零点的时候让你去这里找她。”

　　比尔掌心的纸条被他一下抽走：

　　“那是个危险的家伙，她有没有和你……”

　　此时，床榻上的王妃翻了个身，她马上就要醒了。

　　二人的交流暂时中断。

　　*
　　午夜。

　　酷拉皮卡以执行任务为由，搪塞一王子派来监视他们的私设兵，离开1014室后，就在走廊不远处的角落见到了塔瓦娜。

　　由于王子们的房间排布整齐且紧凑，门口还常设有士兵值班或监视外界情况，塔瓦娜在纸条上说，由她发动隐身能力，他们可以寻一处空房间交流。

　　“这里的主人叫墨莲娜，但是她和她的家族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居所。”

　　塔瓦娜带他来到一层的某个VVIP房间，并如此解释道。

　　此地甚至比王妃的房间还要富丽堂皇。
　　“她和卡金国王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有些心绪不宁，酷拉皮卡仍顺着她的话推测。

　　“她是他的私生女。”塔瓦娜抚摸着因缺水而开始皱缩的花瓣，“但酷拉皮卡，你询问我这个，不怕我说的是谎话吗？”

　　“我差不多发现了，你提供的情报里，只要是和你自己相关的，就一定有欺瞒的成分。反之，只要对方和你完全无关，你的情报就没有出错过。”
　　他打量着房内的布置。

　　“或许我这次心血来潮说谎了呢？”

　　“别说些有的没的。”酷拉皮卡眉头紧锁，“你约我来这里，总不会是为了和我讲这种废话吧？”

　　“嗯。墨莲娜掌管的爱依家族是卡金系的三大□□之一，而他们的营生之一便是贩卖人口。”

　　像是对她接下来的话语有所预感，酷拉皮卡沉默地凝视着茶几上的花瓶。

　　“我就是想告诉你，窟卢塔族惨剧的发生，除了旅团之外，还有卡金国的手笔。”（注4）

　　塔瓦娜说完便扭头觑他的脸色。
　　出乎她的意料，酷拉皮卡看上去平静如常：

　　“……是为了这个吗？”

　　她不解地歪头：

　　“酷拉皮卡？”

　　“塔瓦娜，你……”他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你可以终止继承战吧？”

　　他怎么说起了不太相干的事情？

　　“为什么？卡金国的核心都在B.W号上，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你确实不懂啊。”

　　酷拉皮卡侧头看她，塔瓦娜发觉，那双熊熊燃烧的火红眼中，蕴含着无限悲凉之意。

　　“我想停止继承战，因为，我再也不希望看到类似的悲剧发生。为了培养一个最强的王，要牺牲成千上万的人命，恐怕整船的人，都会成为祭品吧。”

　　“酷拉皮卡，你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不。”他摇摇头，“仅凭我一人是做不到的。即使继承战会在之后某日中止，那时的牺牲者也绝对不可估量。
　　“我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寻找族人的火红眼，它们在四王子手上，可以徐徐图之。其二就是保护八王妃与十四王子，继承战的终止对排名较后的王子来说，利远大于弊。
　　“塔瓦娜，你能做到吗，即使要我——”

　　说到最后，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不行哦。”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不是不想，而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

　　不对，她未必做不到，也可能是不想做。但无论如何她都拒绝了。

　　酷拉皮卡用力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

　　“卡金国的继承战，能让这个国家变得更为强盛。”

　　“哪怕要牺牲这么多人？”

　　“酷拉皮卡，你应该明白，如果有些家伙不死在这艘船上，那他们造成的损失，只会多不会少。”

　　酷拉皮卡沉默地挪开视线，十几秒后，他才说：
　　“刚才是我失言了。我不会再和你讨论这件事。”

　　因为他对她已无话可说。

　　酷拉皮卡转身离去，就在开门的瞬间，他一蹬地面，旋身躲过塔瓦娜的一击。

　　磅礴之气凝聚而成的“发”瞬间摧毁了门板，酷拉皮卡的锁链却已缠住她的双手。

　　“你想杀我。”

　　他语气笃定。

　　“塔瓦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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