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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初赛风云起,独特技艺耀赛场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陆锦已经将孔雀金线分作二十八缕。
昨夜星图中翻涌的云纹在宣纸上洇出墨痕,她蘸着朱砂在璇玑图边缘勾出危月燕的星轨,血珠凝结的北斗七星倒映在铜盆清水里,竟与茅文轩坠落的鎏金星晷分毫不差。
“这般妖异针法也敢称刺绣?“苏绣娘倚着门框冷笑,藕荷色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阵阵沉水香。
她葱管似的指尖拂过陆锦案头的素绢,孔雀金线突然迸出细碎火星,“周大人最厌这些怪力乱神之物。“
陆锦捻着浸过药汁的银针穿过血丝,北斗第七星的位置突然绽开米粒大的金蕊:“姐姐可知《天工开物》记载的‘璇玑引’?
以星象入绣本就是我朝旧例。“说话间又添两针,危月燕的尾羽竟在日光下流转出七重霞彩。
辰时三刻的鼓楼传来鸣锣声,四十名绣娘捧着檀木托盘鱼贯而入。
礼部员外郎展开三丈余长的缎面告示,二十八宿方位图与《蚕织图》交叠成繁复的赛制——需在六个时辰内完成三重绣:底纹取《诗经》草木,中纹合《周易》卦象,面纹竟要嵌进活的金铃虫。
“疯了不成?“人群里炸开惊呼。
苏绣娘将绣绷重重砸在青石案上,缠枝牡丹的图样被震得歪斜半边。
唯有陆锦盯着星图与绣纹交汇处,忽然想起茅文轩临走前在《春秋繁露》书页夹着的洛河图——那上面用银粉标注的井宿方位,分明与现在张贴的赛制图如出一辙。
她将染血的指尖按在绣绷背面,北斗倒悬的纹路竟与蚕丝经纬完美契合。
当第一缕金线穿过危宿星官衣袂时,观赛席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赵老板扶着紫檀椅背直起身,绢帕上洇开的茶渍正漫过苏绣娘绣了一半的牡丹。
“这是......“钱师爷捻着鼠须的手顿在半空。
他分明看见陆锦绣绷上的云纹在移动,二十八宿随针脚推移缓缓旋转,孔雀金线里竟裹着昨夜茅文轩留下的星晷碎玉。
更诡谲的是那些本该沉睡的金铃虫,此刻正顺着璇玑图的经纬攀爬,振翅时抖落的磷粉在绣面上聚成微型星图。
未时二刻的日头突然被乌云遮蔽。
陆锦正将最后一枚金铃虫嵌进危月燕的眼瞳,绣绷猛地晃动起来。
泼墨似的雨水中,她看见钱师爷的皂靴掠过自己案边,腰间垂落的错金螭纹佩不偏不倚扫过蚕丝——那上面沾着的乌头汁,正顺着雨水洇向绣品中宫方位。
“姑娘当心墨迹!“苏嬷嬷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陆锦的银簪已抢先挑起染毒的丝线,腕间翻转时带起血色弧光。
众人只见她突然咬破舌尖,混着朱砂的血雾喷在绣品上,被污损的紫微垣星宫竟在血雾中化作展翅的玄鸟,衔着金铃虫落在璇玑图正中央。
观赛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苏绣娘绞紧帕子盯着那团翻涌的血色星云,孔雀金线在她瞳孔里折射出妖异的紫光。
更令她心惊的是陆锦发间那支缠枝冠——本该勾破璇玑图的银簪尖,此刻正滴落着融化的乌头汁。
暴雨冲刷着青石砖上的血渍,陆锦绣绷上的玄鸟忽然振翅长鸣。
金铃虫腹部的磷粉在雨中折射出虹光,二十八宿方位竟随着虫翅震颤微微偏移。
钱师爷倒退两步撞翻彩绘屏风,腰间螭纹佩磕在汉白玉栏杆上迸出火星。
“以毒攻毒,妙哉。“赵老板抚掌大笑,指尖玛瑙扳指叩在紫檀案上咚咚作响。
他俯身细看绣品中宫位置,被乌头汁染黑的蚕丝竟在血雾里化作蜿蜒星轨,玄鸟尾羽扫过的卦象隐隐浮现《河图》纹样。
苏绣娘猛地扯断手中丝线,缠枝牡丹的绣绷“咔嚓“裂成两半。
她盯着陆锦绣品上流转的星云,突然抓起银剪划破指尖。
血珠坠入沉水香炉的刹那,绣坊珍藏的冰蚕丝突然无风自动,在暴雨中结成密密麻麻的蛛网。
“当心!“苏嬷嬷的惊呼被淹没在雷声里。
陆锦旋身避开袭来的蚕丝,发间银簪顺势挑起染血的璇玑图。
那些本该坠地的雨珠突然悬停在绣绷三寸之上,将孔雀金线映照得如同星河倾泻。
观赛席上的《蚕织图》无火自燃,焦痕竟与绣品上的洛河图完全重合。
申时的更鼓伴着惊雷炸响。
陆锦咬破的中指在素绢上拖出血色长虹,金铃虫突然齐声振翅。
玄鸟衔着的星晷碎玉迸出鎏金光晕,将二十八宿方位图投射在雨幕之中。
礼部员外郎手中的朱笔“啪嗒“跌落,墨汁在缎面告示上晕开太微垣星图。
“妖女!
这定是妖术!“钱师爷的咆哮裹着雨声传来。
他袖中突然飞出十数只铁甲虫,虫腹暗格里的砒霜粉末随着振翅簌簌飘落。
陆锦的绣绷应声裂开细纹,眼看就要毁在毒粉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赵老板的玛瑙扳指突然砸在青石案上。
扳指内藏的磁石引着铁甲虫调转方向,砒霜全数洒在苏绣娘未完成的牡丹图上。
缠枝纹样瞬间发黑蜷曲,冰蚕丝在毒粉中化作缕缕青烟。
“《天工开物·淬毒篇》有载,乌头遇砒霜则生紫气。“陆锦的银针穿过最后一道星轨,玄鸟眼瞳突然射出金光。
被毒损的绣纹在光芒中重新排列,竟化作《周易》未载的第六十五卦——凤鸣岐山。
评委席传来玉器相击的脆响。
三位白发苍苍的绣艺大家同时起身,手中放大镜映出绣品深处涌动的金铃虫。
那些小虫的触须正随着星图运转摆动,振翅频率竟与远处观星台的铜漏滴水声完全契合。
酉时的暮鼓震落檐角残雨。
陆锦剪断最后一根蚕丝,绣绷上的玄鸟突然引颈长啸。
声波震碎钱师爷袖中暗藏的磁石罗盘,苏绣娘鬓边的珍珠步摇应声裂成齑粉。
二十八宿方位图在暮色中缓缓升空,与真实星象重叠成璀璨光幕。
“此非人力可为。“礼部员外郎颤抖着捧起绣品,玄鸟尾羽扫过他官服补子上的孔雀纹,那禽鸟的眼珠突然转动起来。
金铃虫顺着他的绶带攀爬,磷粉在紫红色官袍上绘出缩小版的《天工开物》插图。
赵老板的狂笑惊飞檐下麻雀。
他抓起陆锦染血的素绢按在契约书上,朱砂混着雨渍洇出奇异纹路:“明日巳时,我要在毓秀坊门口挂三丈长的贺联!“话音未落,绣品上的玄鸟突然冲霄而起,衔着星晷碎玉消失在太微垣方向。
戌时的梆子声里,小吏捧着鎏金榜单从仪门转出。
钱师爷的鼠须簌簌抖动,蘸满墨汁的毛笔悬在陆锦名字上方迟迟不落。
暴雨洗过的夜空突然划过流星,那轨迹正指向周大人府邸的飞檐——檐角镇宅的睚眦兽双目泛红,口中含着的铜铃无风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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